第55章 走了
无声的告别：红绳断裂的清晨
训练馆的晨光漫过球台时，王楚钦的反手拧拉带着股说不出的滞涩。!t.i.a-n￠x+i*b`o￠o/k~.^c￠o′www. 白色乒乓球在拍面滚出的弧线，比青岛海边的浪花更乱。他抬头望向挡板外，往常该站着红色身影的位置空着，只有那串贝壳风铃在窗台上晃，七片贝壳碰撞的轻响，像在数着倒计时。
“今天飞慕尼黑的航班是下午三点。”肖战指导把战术板推过来，上面贴着弗朗西斯卡的反手数据，红笔圈出的“侧拧角度”旁，有人用铅笔描了个小小的草莓——是孙颖莎的笔迹，“莎莎说让你多练接发球，欧洲选手的旋转比亚洲的沉。”
王楚钦的指尖在草莓图案上反复摩挲，突然想起今早她帮他收拾行李时的样子。红色卫衣的袖子挽到肘部，露出的手腕上，贝壳手链缠着圈细红绳，末端系着枚素圈戒指——是去年在青岛海边买的，她说“先戴着玩，等拿了巴黎奥运金牌就换个大的”。
“她怎么没来？”他的声音压得很低，怕被风吹散。肖指导的目光在他肩上停留了片刻，那里的肌贴换了新的，是孙颖莎昨晚熬着夜剪的，边角剪得圆润，说“这样不硌得慌”。
“说有点不舒服，让你别惦记。”肖指导把罐草莓汽水塞进他手里，拉环弹起的声响里，藏着刻意的轻松，“出发前给她打个电话。”
王楚钦没接汽水，反手把球拍往球包里一塞：“我去看看她。”蓝色运动服的影子掠过空荡荡的挡板，像道急于找到归宿的光。
公寓里的寂静：消失的红色痕迹
孙颖莎的公寓在训练基地隔壁的小区，王楚钦用备用钥匙开门时，防盗链还挂着。·2*8′看?书¨网^ -无.错!内′容.他心里突然一紧，指尖在链锁上反复摸索，动作像在解道解不开的结——这是他们约定的“安全模式”，只有她独自在家时才会挂。
“莎莎？”他的声音撞在门板上，弹回来时带着回音。里面没有回应，只有老式挂钟的滴答声，节奏比平壤决胜局的心跳还急。王楚钦突然想起她怕黑，总说“挂钟响着就像有人陪”，此刻这声音却像在敲他的神经。
用身份证撬开链锁的瞬间，玄关的景象让他浑身发冷。鞋柜上的红色运动鞋不见了，只剩下他的蓝色款孤零零地站着；墙上的混双夺冠合影被取走了，留下的空白处，还能看出比周围更浅的墙色；最显眼的是茶几——上面放着罐没开封的草莓汽水，旁边压着串贝壳手链，七片贝壳的红绳被齐根剪断，像道残忍的句点。
王楚钦的手指颤抖着拿起手链，断口处的纤维刺得他手心发麻。他冲进卧室，衣柜里的红色队服、训练服、便装全没了，只剩空荡荡的衣架晃来晃去，像排沉默的惊叹号。书桌上的战术本翻开着，最后一页画着两个牵手的小人，红色身影旁边写着行小字：“等你赢够七场，我们就去看极光。”
阳台的门开着，晨风卷着张纸条飞落在地。是孙颖莎的字迹，却比平时用力，笔尖几乎要划破纸背：“王楚钦，好好打，别找我。”落款处没有名字，只有个画歪了的草莓，旁边印着枚浅浅的戒指痕——是那枚素圈戒指留下的，现在却不见了踪影。
手机突然在口袋里疯狂震动，是队医的电话。王楚钦的指尖好几次按错接听键，首到听筒里传来队医急促的声音：“王楚钦！你快来基地！刘指导晕倒了！”
总局医务室的真相：被掩盖的逼迫
刘国梁躺在医务室的病床上，脸色白得像张纸。′咸-鱼_看`书* *无`错\内′容′王楚钦冲进来时，他正抓着肖战指导的手反复说：“别告诉他……千万不能让他知道……”看见王楚钦的瞬间，老教练突然闭了嘴，眼角的皱纹里淌下两行泪，像老球拍渗出的木汁。
“莎莎呢？”王楚钦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手里还攥着那串断了的贝壳手链，“她去哪了？”
肖战指导突然别过头，肩膀抖得像秋风里的树叶。医务室的护士识趣地退了出去，门关上的瞬间，刘国梁突然睁开眼，抓住王楚钦的手腕，力道大得不像个刚晕倒的人：“是我逼她走的。”
这句话像记重锤砸在王楚钦的心上。他想起三个月前孙颖莎坚持要休息时，刘指导办公室彻夜不灭的灯；想起上周队内赛林墨赢了混双后，刘指导把他叫到办公室说的话：“你得让她知道，离了她你照样能行”；想起今早莎莎帮他系鞋带时，指尖在他手背上写的“忍”字——原来那时她就知道了。
“慕尼黑的比赛名单，”刘国梁的声音带着气音，每说一个字都像在抽丝，“我把混双换成了你和林墨。她说‘这样不公平’，我跟她说……‘要么你归队打单打，要么就让林墨替你’。”
王楚钦的反手猛地攥紧，贝壳手链的断口嵌进肉里，渗出血珠。“你明明答应过她，”他的声音突然拔高，像记失控的正手暴冲，“让她休息三个月！”
“我是答应了，”刘国梁的眼泪突然涌出来，滴在王楚钦的手背上，滚烫的，“可国际乒联突然改了积分规则，混双权重提高了30%！没有她，你的奥运积分根本
不够！”他突然从枕头下摸出份文件，是国际乒联的最新通知，红笔圈出的条款刺痛了王楚钦的眼：“单打前西必须兼混双，否则取消资格。”
肖战指导突然开口，声音哑得像生锈的门轴：“刘指导怕你知道了分心，自己跑了三趟国际乒联总部，膝盖的老伤就是那时候犯的。”他从抽屉里拿出个信封，“这是莎莎留给你的，她说‘如果刘指导撑不住了，就把这个给你’。”
信封里是张机票，目的地是挪威特罗姆瑟——那是能看见极光的地方。机票背面画着七颗星星，旁边写着：“我替你先去看看，等你带着第七个冠军来，我们就把星星连成线。”最下面压着枚素圈戒指，内侧刻着的“钦”字被磨得发亮，显然是常被摩挲的缘故。
王楚钦的眼泪突然决堤，砸在戒指上溅起细小的水花。他想起孙颖莎总说：“最好的战术不是赢，是让两个人都不输。”原来她早就想好，用自己的消失换他的后顾无忧。
“去慕尼黑。”刘国梁突然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里带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赢了，我就告诉你她可能去的地方。”老教练的目光落在那串断了的贝壳手链上，“红绳断了可以接，人心散了，就再也拼不回来了。”
慕尼黑赛场的孤勇：带着两个人的心跳
慕尼黑体育馆的灯光泛着冷白，王楚钦的蓝色队服在人群里像座孤岛。对手弗朗西斯卡的反手快撕带着欧洲人的强悍，第一局就以11:7拿下，看台上的德国观众欢呼声响得像要掀翻屋顶。
王楚钦弯腰捡球时，指尖摸到了口袋里的素圈戒指。冰凉的金属贴着掌心，突然想起孙颖莎总在紧张时把戒指转三圈，说“这样就能听见我的心跳”。他学着她的样子转了三圈，果然听见胸腔里传来熟悉的节奏——和他们混双接发球时的频率一模一样。
第二局开始，王楚钦的反手拧拉突然变了节奏。旋转比平时加了三成，角度却收得更紧，像孙颖莎总提醒他的“宁丢角度，不丢旋转”。7:3领先时，他对着观众席的方向扬了扬球拍，那里空无一人，却仿佛站着个穿红色卫衣的身影，正举着草莓汽水喊“加油”。
中场休息时，肖战指导递过来的战术板上，突然多了个画在角落的草莓。是肖指导偷偷画的，旁边写着“她在看首播”。王楚钦的眼眶一热，突然想起青岛海边她教他的“海浪战术”：“退一步，再猛地往前冲，就像浪打礁石。”
决胜局打到10平，弗朗西斯卡的正手弧圈球逼得王楚钦贴台防守。第21拍时，他的膝盖突然传来刺痛——是首尔比赛留下的旧伤，此刻却像被孙颖莎的手按住般，传来股熟悉的力量。王楚钦突然侧身，正手快带斜线如利剑出鞘，白色乒乓球擦着球台边线落地，11:10的电子音响起时，他对着球台低声说：“这是第一场。”
颁奖仪式的国歌响起时，王楚钦的目光越过国旗，望向遥远的北方。他把奖牌攥在手心，与那枚素圈戒指贴在一起，冰凉的金属仿佛有了温度。记者蜂拥而上时，他突然说：“我要打七场比赛，赢了就去看极光。”
回到酒店的深夜，王楚钦打开电脑，肖指导发来段视频。是孙颖莎离开前录的，背景是她的公寓，她举着贝壳手链说：“每片贝壳代表一场比赛，赢一场就串一片，等七片串完，红绳就接好了。”视频最后，她突然对着镜头笑，眼角的梨涡里盛着星光：“王楚钦，我在极光下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