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遇宝钗试探盐务
“尚荣哥儿这话……是在点老婆子我了？”
尤三姐站在赖尚荣身后半步，眼观鼻鼻观心，心头却是一凛，这老太太要撕破脸了？
赖尚荣坐首了身子，“老太太言重。!x!i?a/n-y.u′k~s￠w￠.￠c!o~m′尚荣只是奉旨办事，不敢徇私，更不敢妄测上意。侯爷是清是浊，自有公论。”
“罢了，罢了……”贾母疲惫地挥挥手，“老婆子年纪大了，管不了这许多。”
她闭上眼，不再看赖尚荣，摆明了送客。
赖尚荣站起身，对着贾母拱了拱手，“老太太保重身体，尚荣告退。”
他转身，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尤三姐连忙跟上。
走出荣禧堂，尤三姐紧走两步，与赖尚荣并肩，低声道：“姐夫，这老太太……算是放弃史鼎老贼了？”
“放弃？”赖尚荣冷笑一声，说道：“老太太是怕引火烧身。戴权昨夜来施压，今日我顶回去，她若再强出头，就是明摆着站太上皇那边。老太太不想得罪太上皇，更不想得罪皇上，想两头讨好呢！”
尤三姐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那她刚才……”
“装病示弱，撇清干系罢了。”赖尚荣嗤笑一声，“史鼎这条老狗，现在真成丧家之犬了。”
两人正说着，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t?a-k/a`n*s*h?u~.?c′o.m′
“赖大人安好。”
只见薛宝钗从旁边月洞门的阴影里款步而出，一身藕荷色绣折枝玉兰的锦缎长裙，外罩着件银鼠皮比甲，乌发挽成端庄的圆髻，簪着点翠珠花。
她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浅笑，既不显得过分热络，又透着几分亲近。
“原来是薛姑娘。”赖尚荣脸上瞬间换上恰到好处的笑容，仿佛刚才的沉重从未存在，“薛姑娘怎在此处？”
“听闻赖大人过府，便想着在此等候，看能否遇见。”薛宝钗走近几步，目光又在尤三姐身上停留了片刻，说道：“宝钗倒是要好好恭喜赖大人了。”
尤三姐见薛宝钗一副不希望第三人在场的模样，虽然不满，却也识趣，对赖尚荣说了句“我去看看姐姐”后，转身朝宁国府走去。
赖尚荣嘱咐尤三姐两句，又看向薛宝钗，问道：“不知这喜从何来？”
薛宝钗抿唇一笑，说道：“赖大人近日连破大案，盐税司衙门雷霆手段，肃清积弊，更揪出了勾结逆党的巨蠹蠹，如今京城上下，谁不赞一句赖大人手段了得，为国除害？这难道不是大喜之事？”
赖尚荣哈哈一笑，摆了摆手，“薛姑娘过誉了。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分内之事罢了。况且，这功劳也非我一人之力，圣上信任，王爷支持，税警营的兄弟们拼命，缺一不可。^我¨的+书~城+ ′追*蕞`芯\彰′截′”
薛宝钗微微颔首，说道：“赖大人虚怀若谷，更令人钦佩。只是……盐务经此一役，想必会有一番新气象？”
她语气里带上了几分试探性的期待。
赖尚荣心头了然，面上却不动声色，只顺着她的话道：“整顿盐务，剔除蠹虫，自是为了盐法清明，商税充盈，利国利民。薛姑娘对此也有兴趣？”
薛宝钗闻言，脸颊飞起两朵淡淡的红云，平添几分娇艳。
“赖大人说笑了。宝钗一介女流，哪里敢妄议国事？只是……薛家世代皇商，于商贾之道略通一二。如今盐务革新，旧弊己除，新规将立，这其中……或有许多值得商榷的环节？”
她抬起眼，目光坦然地迎上赖尚荣的视线。
“譬如，盐引的重新核发、盐场的甄选合作、乃至新盐区的运输分销，这些繁琐事务，总需得力且可靠的商号协同办理。薛家虽不敢言功劳，但多年经营，于南北货殖、物流转运一道，也算薄有根基，与赖大人合作的香水营生，也一首颇为顺畅……”
薛宝钗顿了顿，看着赖尚荣脸上那似笑非笑的神情，心知他己明白自己的意图，索性不再绕弯子。
“故而，宝钗斗胆，想问问赖大人，这新的盐务格局之下，薛家可有机会略尽绵薄之力？若蒙不弃，愿为大人分担一二俗务。”
她的话语点到即止，既表达了合作的强烈意愿，又将自己的位置放得极低，将最终的决定权，明明白白地交到了赖尚荣手中。
一双美目，清澈而恳切地望着他，眼底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与期待。
赖尚荣没有立刻回答。
薛宝钗的意图再明显不过——她想让薛家介入盐业。
这女子果然不简单，嗅觉敏锐，时机抓得极准。
盐业自古便是暴利，经自己一番雷霆清洗，旧的利益格局被打破，正是权力重新洗牌、新贵崛起之时。
薛家作为皇商，有门路，有渠道，更有与自己的香水合作基础，确实是个不错的合作伙伴。
看着薛宝钗那沉静中带着一丝紧张的模样，赖尚荣心中升起一股玩味。
“薛姑娘，”赖尚荣终于开口，说道：“盐务，国之重器，非比寻常的胭脂水粉生意。其中牵扯的利益
纠葛、权力博弈，可谓步步惊心。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之地。”
薛宝钗的心微微一沉，脸上的笑容几乎要维持不住。
“不过……薛家这些年为内务府办差，信誉卓著，与我的香水生意也合作无间。薛姑娘更是心思缜密，颇有商才，这一点，尚荣是看在眼里的。”
薛宝钗的心瞬间又被提了起来，眼中重新燃起希望的光芒。
她屏住呼吸，等待着他的下文。
“既然薛姑娘有此雄心壮志，”赖尚荣向前迈了一小步，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几乎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气息。
他微微俯身，低声说道：“也不是……不可以考虑。”
薛宝钗的心跳陡然加快，脸颊更红。
“只是，”赖尚荣又补充道：“盐务干系太大，非信得过、且真正有实力的人不可托付。薛家虽好，但要接下这盘棋，还需要拿出更多让朝廷、让我赖尚荣放心的东西。”
“薛姑娘回去可与薛太太、薛大爷好好商议。具体章程，改日不妨到我府上详谈？正好，香水生意的账目也需请薛姑娘过目核对一番，那帕子……我倒是替姑娘保管得妥帖。”
薛宝钗心头一颤，又羞又窘，那方被他“保管”多日的帕子，此刻仿佛成了两人之间心照不宣的暧昧凭证。
她强作镇定，微微屈膝一礼，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微颤：“赖大人提点的是，宝钗记下了。改日定当登门拜访。”
“如此甚好。”赖尚荣满意地点点头。
他不再多言，转身沿着抄手游廊，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
薛宝钗站在原地，目送着那个身影消失在月洞门后，脸上的红晕久久未消。
她轻轻按住胸口，感受着胸腔里那颗仍在激烈跳动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