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懿传（22）
永和宫的偏殿外，寒风卷着雪沫子打在廊柱上，发出呜呜的声响，却盖不住内殿里撕心裂肺的哭喊。.k¨a*n′s~h¨u+q+u′n?.￠c,o?m/
声音尖利得像是指甲刮过琉璃，刺得人耳膜发疼。
寒清立在廊下，素色的斗篷边缘沾了层薄雪，她望着院子里东奔西跑、手忙脚乱的宫人，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蹙。
“废物。”
她唇齿轻动，声音被风卷走，细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身后的如葵见她神色，立刻上前一步，扬声对那些乱作一团的下人吩咐，
“都慌什么！烧热水的去灶房盯着，拿干净布巾的赶紧送到侧殿门口，守在外头听传，谁再敢瞎跑乱撞，仔细自己的皮！”
如葵是跟着寒清从潜邸出来的老人，行事利落，几句话便镇住了场面。
寒清这才转过身，刚要抬脚，手腕却被人握住。
弘历身上带着暖炉的温度，他拉着她往偏殿走，语气随意得像是在说家常，
“外头冷，进去等着。”
寒清没挣开，任由他牵着进了正殿。
殿里烧着地龙，暖意融融，不多时，苏绿筠、如懿等人也陆续来了，紧绷着神经的富察褚英终于松了口气，有人陪就好。|:$天￡禧tt小{说ˉ&#网~ ￡;更d新-?￥最2~快2+
寒清扫了眼众人，见高晞月脸色有些发白，便对众人道，
“都坐吧，天冷，总站着容易着凉。”
实在是高晞月那破身体，好不容易养成如今这般，要是在冻着了，可就要一朝回到解放前了。
一群人忙谢了恩，挨着在下首坐下，高晞月手里捂着暖炉，暗自庆幸自己的皇后姐姐细心。
殿里一时安静下来，只有配殿隐约传来的哭喊还在提醒着众人内里的紧张。
弘历坐在上首，目光却时不时落在寒清身上，见她端起茶盏，便自然地伸手替她拨了拨茶沫；
见她指尖微凉，又吩咐人再添个炭盆。
这般旁若无人的关切，落在旁人眼里，滋味各有不同。
尤其是如懿，放在膝上的手悄悄攥紧了帕子，眼底掠过一丝不满。可她只敢在心里翻腾，半句抱怨也不敢说出口。
她忘不了那年苏绿筠生产，自己不过随口说了句女人生孩子不都这样，就被寒清当着满院下人，结结实实地甩了个耳光。
后来更是被强行按在雪地里，从苏绿筠发动跪到孩子落地，膝盖都跪得青紫发肿。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富察褚英和苏绿筠如今都不待见如懿。?完′本,神*站* *首,发*
谁让富察褚英当初是和苏绿筠前后脚发动的呢，如懿这话既得罪了苏绿筠也得罪了富察褚英。
最讽刺的是，当年富察褚英和苏绿筠生永璜、永璋后没多久，如懿就有孕了，
富察褚英和苏绿筠总拿她那句不都这样堵她，堵得她一整个孕期都憋闷不己。
时间一点点过去，殿内的哭喊渐渐弱了，又过了许久，终于传来接生姥姥喜不自胜的高喊，
“生了！生了！”
殿里的人都松了口气，苏绿筠刚要开口说句吉利话，殿内的声响却戛然而止，连一丝婴儿的啼哭都没有。
众人脸上的笑意僵住，不多时，太医齐汝匆匆忙忙闯了进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带着慌乱，
“皇上，奴才叩见皇上。”
弘历坐在首位，手里正慢悠悠地盘着一串紫檀佛珠，闻言抬眸，声音平静得听不出情绪，
“齐汝，玫答应和龙胎如何了？”
齐汝额头抵着地面，强压着心头的惶恐，颤声道,
“皇上，玫答应累的昏过去了，但是并无大碍，只是......只是龙胎......”
寒清端着茶盏的手顿了顿，她一首知道那个孩子会生不下来，可该问的还是要问，
“龙胎如何了？”
齐汝的声音更低了，带着无法掩饰的颤抖，
“玫答应生的是一个小阿哥，但是天生有不足，生下不久便......便薨了。”
可弘历脸上神色未变，只淡淡扫了眼跪在地上的齐汝，指尖的佛珠依旧转着，
殿内的暖意仿佛瞬间被抽走了几分，静得能听见烛火噼啪的轻响。
寒清放下茶盏，茶盖与杯沿相碰，发出“叮”的一声轻响，倒让殿内凝固的空气松动了些。
她垂着眼，长睫在眼下投出浅影，
“天生不足？玫答应怀胎八月，太医们日日请脉，怎么临到生产才说天生不足？”
这话不重，却像巴掌拍在齐汝脸上。
他猛地抬头，额上青筋跳了跳，又慌忙低下头去，声音抖得更厉害，
“皇后娘娘息怒……奴才们诊脉时，只见胎象稳健，实在没察觉……”
“没察觉？”
寒清轻轻重复这三个字，目光扫过他发颤的肩头，
“齐太医是宫里的老人了，这点眼力见都没有？还是说，有人想让你‘没察
觉’？”
齐汝身子一僵，冷汗瞬间浸透了背脊。
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这话里的意思太险，无论承认还是否认，都可能掉脑袋。
弘历终于停了转动佛珠的手，指尖捏着最后一颗珠子，目光从齐汝身上移开，落在寒清脸上。
“好了，”
他声音依旧平静，
“今日之事，在场所有人都给朕都烂在肚子里，玫答应刚生产完，身子弱，让她好生歇着。”
顿了顿，他看向跪在地上的齐汝，
“龙胎没了，总是可惜，吴书来，你亲自去办，将小阿哥按规制安葬。
齐汝，你领着太医院的人，好好给玫答应调理身子，若是出了半分差错，朕唯你是问。”
白蕊姬这个孩子有问题，弘历在看到她嘴上的疮就知道了，可他不想深究，一个孩子而己，死了就死了，他本也没在意。
况且，他的小月亮早就让人提醒过了，是白蕊姬她自己蠢，不相信，所以她护不住自己的孩子，也是她自己无用,怨不得别人。
让吴书来去动手，不过是怕别人发现问题，传到前朝，对他名声不好罢了。
“奴才……奴才遵旨！”
齐汝如蒙大赦，磕了个头退下。
吴书来领命跟着齐汝身后离开了，他要赶紧去将殿内的人封口，小阿哥有问题一事决不能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