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第 41 章

沈宗芳把延年散和当年的断云岭之败联系到一起,还真不是为了把容梦阳从这些事里择出来信口开河。


断云岭之事他这么多年里一直都觉得疑点重重,在大堂上说的那些话句句都发自真心,甚至可以说他确信自己的推断没有错。


大黎逆党一定是用了延年散来刺激士兵。只不过当时他们也未必知道这毒物后患无穷,所以对大景也好,对宁莲舟也好,虽然能一时打得他们大败,到最后却是逆党自己难以为继。


那早和逆党勾结上的许家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接触这延年散的?


逝川拿着那张假货单在宝庆商行抽丝剥茧地搜查,还真让他找到了此人书写的货单——看来在发现那处荒村、和董先生固定在哑子滩交易之前,许家的确是通过宝庆商行私运了不少碧梧霜。


查得到这些东西,沈宗芳心里连呼侥幸,更庆幸自己抓了许东楼一个措手不及。


“许东楼仓促落网,连这些证据都没来得及清理,我想去这存货处一查,必定能佐证我所言不虚。”


许远山像是早就知道他会这样说似的,平静地反驳道:“换言之,七王爷要是在那里动了什么手脚,我等可就百口莫辩了。”


“我的下属什么时候去的宝庆商行,我可管不住商行上下几十张嘴。今日早朝之前他才把这货单送来我手里更是一查便知,我可没有这样炉火纯青的工匠,能迅雷不及掩耳造出那么多假证据来。”


嘉和帝没那耐心听他们打嘴仗,沈宗芳既然有法子解决这件事,他自然乐得顺水推舟——横竖还有韩长生这步棋可以用:“既然如此,张豫,你现在就带人和七王爷一道去查检这货单上货物的存放之处吧。”


张豫虽然受命私下提审许东楼,给许家捅了好大一个篓子,但此人性情刚直,朝野皆知他只看事实,并不会偏私于谁。


嘉和帝这么说,也是给许家一个面子。


许远山没有异议,沈宗芳自然也没有,便和张豫一起带了一行人马赶去货单上的地方。


他并不是唬弄许远山,逝川的确是早朝前才把东西交到他手上,时间紧迫,逝川只来得及说了几句“已经去仓库看过了确有不妥”的话。


许远山怕沈宗芳动手脚,沈宗芳还怕夜长梦多呢。


到了那库房远远一看,不仅门被打开了,里头还隐隐透出些火光。


沈宗芳和张豫对视了一眼,暗道“不好”。


张豫一马当先地冲了上去喝道:“什么人?!”随行众人连忙跟着也冲进了仓库,只听得里头一阵兵荒马乱——


容梦阳便被押出来了。


沈宗芳在马上狠狠闭了闭眼才没让自己一头栽下去。


“容世——容公子,你这是干什么来了?”张豫看了看手上的灰烬,不难看出是一些账本、药理记录之类的东西,可惜容梦阳这么一烧,留下的部分难以用作证据了。


所有人都把怀疑的目光投向了容梦阳,他急忙申辩道:“误会!我可不是来销毁证据的!”


不管怎么看你不都是来销毁证据的?


容梦阳当然知道自己行迹可以,他扭动了几下示意抓着他的人放开自己,喘了口气从头说来。


原来他自从当堂会审之后,自己也深知因为他鲁莽行事,不仅中了许家想要浑水摸鱼的奸计,还惹出不少麻烦,心中愧疚之余更觉得不能让许家割舍了许东楼便逍遥法外,一直在私下调查此事。


他无意中得知了这个库房,也知道许家在宝庆商行留下了货单会把他们引到这个库房来,但……


“这其实才是许家的诡计!王爷,张大人,你们不妨想想,那许东楼被擒获多久了?许家就算当时不知,不可能至今还浑然不知,不早做处理吧?”


张豫看着手上的残渣若有所思地说:“你的意思是,这是早就准备好的假证据?”


“正是,正是,”容梦阳长出了一口气,“许家是没有对这里动什么手脚,那是因为这里本就是伪造来‘请君入瓮’的!你们跟着他们准备的假证据查下去,那才是中了他们的圈套。我就想,既然如此,我提早毁了这些东西,许家不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张豫道:“容公子,你当初轻举妄动才惹出无尽后患,这次为什么还要重蹈覆辙呢?你若是打听到了这样的消息,难道不应当及时上报朝廷么?”


上报了朝廷,那这功劳还能算他的么?


沈宗芳没好气地看着容梦阳那副闭口不言的样子,轻易就明白了他的想法。容梦阳这孩子气的愚蠢举动沈宗芳自然是懒得和他计较,他的脑子里飞快地盘算起了旁的事情:


容梦阳说的是不是真的?


容梦阳是怎么知道的?


这两件事都让沈宗芳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不幸的是,他灵敏的嗅觉并没有失灵。


进仓库里查探的随从拿着一堆东西对张豫耳语了几句,张豫接过来一看,对容梦阳厉声道:“容公子,你所谓许家做的假证据,就是这些印了你印章的来往信件、账本货单么?”


“什么??”容梦阳难以置信地抓过张豫手上的东西,翻来覆去地验看,“这、这怎么可能——”


另一个随从端着烧东西的火盆走了出来:“大人,盆里没烧完的文书里,也能看到容公子的印章。”


张豫眉头紧皱地看向沈宗芳:“七王爷,这些文书非但不能证明许东楼和碧梧霜的关联,反倒是证明了容公子和碧梧霜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更兼他特意前来销毁……只怕容公子不跟我们走一趟是不成了。”


容梦阳当即扔下了手里的东西喊叫起来:“不是我……我只是没细看!我真的是以为许家想设局害你们——”


沈宗芳冷眼看着他挣扎、咆哮,脸上一贯的笑意也消散了。他厌倦地问容梦阳:“是谁告诉你许家是在这里‘请君入瓮’的?”


容梦阳脚下一顿。


沈宗芳却也没有等他回答的意思:“许惠音,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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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她——”


沈宗芳翻身上了马,对张豫道:“张大人该审则审,不过若要说容公子早就勾结了大黎人做这碧梧霜的试验,其中也多有不通之处,请张大人勿忘。”


他其实也只是嘱咐一句,张豫要审容梦阳他反倒没什么不放心的,终归张豫不可能和许家沆瀣一气来屈打成招。


说完这句话他也不听容梦阳的申辩,打马就走。


-


许惠音人在何处沈宗芳自然了如指掌,否则他也不会知道容梦阳当真一直在关照许惠音母女了。


他一进那小院,便知道许惠音对他的来意也是了如指掌。


因为她端端正正坐在院落中,悠闲地喝着一杯清茶。


“这是你自己的主意,还是许家的算盘?”沈宗芳单刀直入地问道。


许惠音放下了茶盏:“七王爷说什么我可听不懂。要说把我赶出家门,那自然是许家的算盘,难道还能是七王爷的算盘?”


“容梦阳说或者不说,张侍郎都会把你问出来的。你迟早也要和容梦阳一道下狱去受审,和我打机锋有什么意义?”


“那等我下狱去了,该说我自然会说。”许惠音嗤笑了一声,“我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怎么会知道什么许家容家的盘算?随波逐流罢了。”


沈宗芳点了点头:“那就是许远山教你的了。倒也合理,不靠许远山,你还能靠什么活下去。”


他说这话倒不是讽刺许惠音,许惠音多年里一直唯许远山马首是瞻,何况如今这山穷水尽的境地,哪怕明知在许东楼这件事上,许远山才是落井下石的那个人,许惠音也只能这样一条路走下去。


比起许惠音,他更没想到的是容梦阳这么蠢。


往日因今日果,他怨不得别人。


——不过怨不得可不是他准备就这样接受的意思。


沈宗芳招了招手:“好,那我代容梦阳送许小姐过去,也算个戴罪立功。”


许惠音惊得跳了起来:“无凭无据,你敢抓我?”


“我为什么不敢?”沈宗芳笑了,“许小姐和我虚与委蛇这么久,没看出来我做事不要凭据?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要审也是张侍郎审。至于许小姐有没有那个本事瞒过张侍郎——你爹横竖是没做到,我拭目以待。”


看着许惠音被押走了,飞光凑了过来:“王爷,真指望张侍郎审个水落石出啊?”


沈宗芳摇了摇头。


他不是不信张豫的操守和手段,但是许家做这样一个安排定然还有后手。旁的不说,这里被容梦阳打乱了计划,董先生的事许家一定又会再翻出来威逼他。


“把她送过去也算给张豫添些助力,看他能不能快些查出什么来吧。二来……”


沈宗芳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了,飞光虽然好奇这“二来”是指什么,也不敢再追问。


沈宗芳看了看收拾得干净整洁的院落。


二来,他也想看看愚人还要做多少蠢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