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小姐今天长反骨了吗白石仙
40. 第 4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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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庆商行要查，许东楼要审，容梦阳要盯，沈宗芳每天忙得简直脚不沾地。
所以他根本没料到早就和宁莲舟私下谈妥的边市之事还能出纰漏。
大黎来商议重开边市一事的使臣来自大黎的望族，人称梅岭陈家，这位陈主使说了没几句话便话锋一转：“我听说前些日子，贵国也出了延年散之乱？”
嘉和帝道：“不错。好在发现还算及时，尚且没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这自然是再好不过。但我怎么听说，”陈主使冷笑了一声，“贵国上下不少人都在传，是贵国有人‘勾结’我大黎，毒害贵国来了？”
沈宗芳皱了皱眉，若无其事地笑道：“市井闲谈最容易听风是雨，陈主使不必把这些话当真吧？”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陈主使倨傲地昂起头，“如今我们本就是来商议边市贸易，这生意做起来了，难免有照应不到的纰漏，到时候大景上下又要说我们大黎本就不安好心，这可让我们怎么办？”
沈宗芳和嘉和帝交换了一个眼神：“陈主使的意思，倒是要我们去追查这些流言蜚语了？陈主使，延年散源自大黎，这可不是空穴来风吧？”
“此物在我们大黎也是禁药，难道我们会当它是上得台盘的东西？只不过，既然我大黎都在清除此物，大景想来应当是不能轻而易举取得延年散的，不是么？”陈主使对嘉和帝行了个礼，“陛下，既然要商议重开边市，我想有些不清不楚的祸端还是厘清得好？”
许远山在一旁插话道：“陈主使，本就是捕风捉影之说，风影岂是厘得清的？只怕是越描越黑啊。”
陈主使点头道：“我自然知道‘防民之口甚于防川’的道理，好在此事要想查清，未必有这么难。”
沈宗芳转了转手上的戒指，心中微微一跳。
果然陈主使接着说道：“我大黎的延年散如今集中在一个姓董的商人手中，此人前些时候来了大景，再不见回来。我听说京城的城隍庙失火时曾有人见到了大黎人，又在那里找到了延年散……想来就是此人无疑了。”
“生意是他做的，货是他带来的，若能找到董先生，到底是大黎蓄意毒害大景，还是大景主动找上门同他做生意，不就一目了然了？”
陈主使朗声道：“陛下，商议重开边市我们两国都拿出了十二分的诚意，但兹事体大，我们大黎若是有得罪之处，自然没什么可抵赖的，但若是利用风闻陷害我们，可不是大景的诚意！”
沈宗芳的目光投向了许远山，他也不避不闪地看了回来，风轻云淡。
-
韩长生为了救明蘅杀了董先生几人的事，沈宗芳连丁凤声都不曾提起。如今说起董先生，他们都只当是不知名的人物杀了他。
“若是瞒下这董先生的死因……”丁凤声自己就摇起了头，“许家想是无论如何都会捅出来的。”
董先生的尸体自然是已经被沈宗芳处理了。但麻烦就麻烦在，若是许家随意找具尸体顶替董先生，沈宗芳如何证明那不是真的董先生？
他敲敲桌子：“许家一定知道董先生的死，恐怕……他们认为是王妃做的。”
丁凤声一愣：“王妃有这么大本事？”
“当然没有，”沈宗芳不耐烦地说，“但许家一定认为至少这件事和王妃有关。”
丁凤声摸了摸下巴思忖道：“就算如此，他们说王妃能杀了几个大黎人，谁会信？这可不是容公子能说服旁人的流言。”
但有这样的流言就已经足以让明蘅饱受流言之苦了。
明蘅刚刚让许家跌了那么大一个跟头，许远山难道会当做没这回事放过她？沈宗芳可不认为许远山是这等宽厚之人。
如果他们就是想用这件事让明蘅成为众矢之的……
一个双手沾血的杀人王妃，或者是一个阻碍了两国交好的罪人……
许家自然做得出来这种事。
“若是能找出杀了董先生的凶手，让他自去认罪倒也解了燃眉之急。”
沈宗芳当然想过，但……韩长生这人狡猾就狡猾在这里，若是把他交出去，明蘅自然就知道自己的救命恩人并不是沈宗芳，难保她不会为了救这个恩人做什么蠢事。
况且韩长生是拿七王府的袖箭杀的人……他要是索性说是出自王府授意，那可真是越描越黑了。
“董先生的死活都不能和我们相干。”沈宗芳闭眼沉思了良久，脑中闪过了几条零碎的线索，“我有法子解决。不能显得是我们心虚灭口，给那陈主使攻讦我们的机会。你再去和宁王爷联系联系，有些事还得找他问清楚。”
丁凤声领命而去，沈宗芳又叫了逝川前来，拿了一张纸给他：“这是当初许家为了嫁祸白仲威伪造的那张假货单。这些年许家做了不少假，我细细对比看来，只怕都是出自这人之手，倒是个能工巧匠。”
他指给逝川看：“你看，这一撇微微上扬，这是他写字的习惯。你拿着这个去宝庆商行仔细对比，定能找到许家在商行里隐藏的东西。”
逝川接过了货单却没有走，高深莫测地看了沈宗芳一眼。
沈宗芳不悦道：“你又想说什么胡话？要说快说。”
“王爷，你很焦躁啊。”
沈宗芳重重地出了口气：“这种事态我不应该焦躁么？”
逝川又高深莫测地看了他一眼：“我的意思是，王爷好像很少这么焦躁啊。是想到许家要把王妃放进风口浪尖了，你很慌张么？”
“我——”沈宗芳气得两颊绯红，拿着桌上的砚台就要砸逝川，后者三下五下便从窗子翻了出去，直奔宝庆商行去了。
沈宗芳把砚台“啪”地丢回桌上，墨汁溅了一桌，他也懒得管，重重地把自己扔回椅子上。
他有什么好慌张的。这点事也值得慌张？
就算许家有这样的算盘，难道他还能让他们称心如意了？
他只是——
沈宗芳伸手搭在额头上，手掌的阴影笼住了他的脸。他像是躲进这样看不见的地方才能放心似的吐出一口气。
他只是太清楚流言蜚语之苦了。那些恶意，它们看不见也摸不着，却如同附骨之疽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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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远在你左右。你知道它们存在，你也知道它们是针对你存在的，可你却无法把它们当做确实存在的东西击碎、破坏、毁灭。
你只能伴随它们，让它们伴随你，最后它们就这样同化在你身上，像是驱不散的恶咒。
他想为她筑一道墙么？
哈，他有什么本事去为她筑墙。
明明他接过她的时候就知道，迟早有一天他会成为让她不得不直面那些恶意的源头。
-
虽然陈主使人不在，但这几天的朝会几乎都是为了边市的事争论不休。
城隍庙死了几个大黎人的事并不算机密，但那几个人是谁，沈宗芳没说，又没有其他人追究，这事就一直这样过去了。
如今大黎把话摆到了明面上，许家一系的官员自然一再要求验尸追查。
沈宗芳便道：“那几人死了几个月了，即便追查，能查到多少线索？只怕夜长梦多，那陈主使反要当做是我们故意拖延、有意遮掩了。查不查这凶手是小，耽误了边市的商议是大。”
许远山淡淡道：“七王爷话虽有理，但不拿出个结果来，难道大黎人就会配合了？”
嘉和帝当然是知道那几个大黎人的真相的，在他看来，韩长生不过是一个下仆，人又确实是他所杀，把他交出来不就好了？
虽然沈宗芳对他据理力争了一番，但他到现在也并不十分赞同沈宗芳的想法，因此明知许家是在对沈宗芳施压，他也懒得开口，由得沈宗芳折腾。
嘉和帝知道沈宗芳的想法，沈宗芳自然也知道他的，如今重开边市是头等大事，旁的都没什么要紧。即便是他，若是耽误了边市一事，嘉和帝也不会一再让他任性。
但他也并非无的放矢。
沈宗芳笑道：“哪里的话，自然是要拿个结果出来的。那陈主使说来说去，不就是想要证明这延年散到底是谁先找上谁么？”
他从怀里拿出一个纸包：“列位大人不知，延年散里一味最要紧的成分就是这碧梧霜，此物有两个特殊之处，一是只在大黎境内有，二是……它本是这样白中带绿，但假如存放时间太久，便会变做更深、更浓的绿色。”
“许二老爷——不对，如今也只能算另一位许老爷了，”沈宗芳对许远山一笑，“早就开始拿百姓试药是板上钉钉的事，倘若能找到他那里存放日久的碧梧霜，自然可以证明他早有预谋，并非董先生主动了。”
许远山道：“七王爷推演半晌，最后证明是我们大景有错在先，不是矮了人一头？”
“我们大景为何有错在先，那应当问问许老爷，不是么。这个‘先’，如今可不好说有多先。”
沈宗芳把那个许字念得很重，提醒着许远山：延年散与断云岭之事可还没查清呢。真要查下去，证明的恐怕不止这一件事。
许远山自然听得懂他的言外之意，但也没有再追逼。
嘉和帝却道：“话虽如此，要如何查证？许东楼手上应有的物证不都查清了么？”
沈宗芳又拿出了一张宝庆商行的货单：“倒也未必。”
所以他根本没料到早就和宁莲舟私下谈妥的边市之事还能出纰漏。
大黎来商议重开边市一事的使臣来自大黎的望族，人称梅岭陈家，这位陈主使说了没几句话便话锋一转：“我听说前些日子，贵国也出了延年散之乱？”
嘉和帝道：“不错。好在发现还算及时，尚且没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这自然是再好不过。但我怎么听说，”陈主使冷笑了一声，“贵国上下不少人都在传，是贵国有人‘勾结’我大黎，毒害贵国来了？”
沈宗芳皱了皱眉，若无其事地笑道：“市井闲谈最容易听风是雨，陈主使不必把这些话当真吧？”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陈主使倨傲地昂起头，“如今我们本就是来商议边市贸易，这生意做起来了，难免有照应不到的纰漏，到时候大景上下又要说我们大黎本就不安好心，这可让我们怎么办？”
沈宗芳和嘉和帝交换了一个眼神：“陈主使的意思，倒是要我们去追查这些流言蜚语了？陈主使，延年散源自大黎，这可不是空穴来风吧？”
“此物在我们大黎也是禁药，难道我们会当它是上得台盘的东西？只不过，既然我大黎都在清除此物，大景想来应当是不能轻而易举取得延年散的，不是么？”陈主使对嘉和帝行了个礼，“陛下，既然要商议重开边市，我想有些不清不楚的祸端还是厘清得好？”
许远山在一旁插话道：“陈主使，本就是捕风捉影之说，风影岂是厘得清的？只怕是越描越黑啊。”
陈主使点头道：“我自然知道‘防民之口甚于防川’的道理，好在此事要想查清，未必有这么难。”
沈宗芳转了转手上的戒指，心中微微一跳。
果然陈主使接着说道：“我大黎的延年散如今集中在一个姓董的商人手中，此人前些时候来了大景，再不见回来。我听说京城的城隍庙失火时曾有人见到了大黎人，又在那里找到了延年散……想来就是此人无疑了。”
“生意是他做的，货是他带来的，若能找到董先生，到底是大黎蓄意毒害大景，还是大景主动找上门同他做生意，不就一目了然了？”
陈主使朗声道：“陛下，商议重开边市我们两国都拿出了十二分的诚意，但兹事体大，我们大黎若是有得罪之处，自然没什么可抵赖的，但若是利用风闻陷害我们，可不是大景的诚意！”
沈宗芳的目光投向了许远山，他也不避不闪地看了回来，风轻云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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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长生为了救明蘅杀了董先生几人的事，沈宗芳连丁凤声都不曾提起。如今说起董先生，他们都只当是不知名的人物杀了他。
“若是瞒下这董先生的死因……”丁凤声自己就摇起了头，“许家想是无论如何都会捅出来的。”
董先生的尸体自然是已经被沈宗芳处理了。但麻烦就麻烦在，若是许家随意找具尸体顶替董先生，沈宗芳如何证明那不是真的董先生？
他敲敲桌子：“许家一定知道董先生的死，恐怕……他们认为是王妃做的。”
丁凤声一愣：“王妃有这么大本事？”
“当然没有，”沈宗芳不耐烦地说，“但许家一定认为至少这件事和王妃有关。”
丁凤声摸了摸下巴思忖道：“就算如此，他们说王妃能杀了几个大黎人，谁会信？这可不是容公子能说服旁人的流言。”
但有这样的流言就已经足以让明蘅饱受流言之苦了。
明蘅刚刚让许家跌了那么大一个跟头，许远山难道会当做没这回事放过她？沈宗芳可不认为许远山是这等宽厚之人。
如果他们就是想用这件事让明蘅成为众矢之的……
一个双手沾血的杀人王妃，或者是一个阻碍了两国交好的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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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宗芳当然想过，但……韩长生这人狡猾就狡猾在这里，若是把他交出去，明蘅自然就知道自己的救命恩人并不是沈宗芳，难保她不会为了救这个恩人做什么蠢事。
况且韩长生是拿七王府的袖箭杀的人……他要是索性说是出自王府授意，那可真是越描越黑了。
“董先生的死活都不能和我们相干。”沈宗芳闭眼沉思了良久，脑中闪过了几条零碎的线索，“我有法子解决。不能显得是我们心虚灭口，给那陈主使攻讦我们的机会。你再去和宁王爷联系联系，有些事还得找他问清楚。”
丁凤声领命而去，沈宗芳又叫了逝川前来，拿了一张纸给他：“这是当初许家为了嫁祸白仲威伪造的那张假货单。这些年许家做了不少假，我细细对比看来，只怕都是出自这人之手，倒是个能工巧匠。”
他指给逝川看：“你看，这一撇微微上扬，这是他写字的习惯。你拿着这个去宝庆商行仔细对比，定能找到许家在商行里隐藏的东西。”
逝川接过了货单却没有走，高深莫测地看了沈宗芳一眼。
沈宗芳不悦道：“你又想说什么胡话？要说快说。”
“王爷，你很焦躁啊。”
沈宗芳重重地出了口气：“这种事态我不应该焦躁么？”
逝川又高深莫测地看了他一眼：“我的意思是，王爷好像很少这么焦躁啊。是想到许家要把王妃放进风口浪尖了，你很慌张么？”
“我——”沈宗芳气得两颊绯红，拿着桌上的砚台就要砸逝川，后者三下五下便从窗子翻了出去，直奔宝庆商行去了。
沈宗芳把砚台“啪”地丢回桌上，墨汁溅了一桌，他也懒得管，重重地把自己扔回椅子上。
他有什么好慌张的。这点事也值得慌张？
就算许家有这样的算盘，难道他还能让他们称心如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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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宗芳伸手搭在额头上，手掌的阴影笼住了他的脸。他像是躲进这样看不见的地方才能放心似的吐出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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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为她筑一道墙么？
哈，他有什么本事去为她筑墙。
明明他接过她的时候就知道，迟早有一天他会成为让她不得不直面那些恶意的源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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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陈主使人不在，但这几天的朝会几乎都是为了边市的事争论不休。
城隍庙死了几个大黎人的事并不算机密，但那几个人是谁，沈宗芳没说，又没有其他人追究，这事就一直这样过去了。
如今大黎把话摆到了明面上，许家一系的官员自然一再要求验尸追查。
沈宗芳便道：“那几人死了几个月了，即便追查，能查到多少线索？只怕夜长梦多，那陈主使反要当做是我们故意拖延、有意遮掩了。查不查这凶手是小，耽误了边市的商议是大。”
许远山淡淡道：“七王爷话虽有理，但不拿出个结果来，难道大黎人就会配合了？”
嘉和帝当然是知道那几个大黎人的真相的，在他看来，韩长生不过是一个下仆，人又确实是他所杀，把他交出来不就好了？
虽然沈宗芳对他据理力争了一番，但他到现在也并不十分赞同沈宗芳的想法，因此明知许家是在对沈宗芳施压，他也懒得开口，由得沈宗芳折腾。
嘉和帝知道沈宗芳的想法，沈宗芳自然也知道他的，如今重开边市是头等大事，旁的都没什么要紧。即便是他，若是耽误了边市一事，嘉和帝也不会一再让他任性。
但他也并非无的放矢。
沈宗芳笑道：“哪里的话，自然是要拿个结果出来的。那陈主使说来说去，不就是想要证明这延年散到底是谁先找上谁么？”
他从怀里拿出一个纸包：“列位大人不知，延年散里一味最要紧的成分就是这碧梧霜，此物有两个特殊之处，一是只在大黎境内有，二是……它本是这样白中带绿，但假如存放时间太久，便会变做更深、更浓的绿色。”
“许二老爷——不对，如今也只能算另一位许老爷了，”沈宗芳对许远山一笑，“早就开始拿百姓试药是板上钉钉的事，倘若能找到他那里存放日久的碧梧霜，自然可以证明他早有预谋，并非董先生主动了。”
许远山道：“七王爷推演半晌，最后证明是我们大景有错在先，不是矮了人一头？”
“我们大景为何有错在先，那应当问问许老爷，不是么。这个‘先’，如今可不好说有多先。”
沈宗芳把那个许字念得很重，提醒着许远山：延年散与断云岭之事可还没查清呢。真要查下去，证明的恐怕不止这一件事。
许远山自然听得懂他的言外之意，但也没有再追逼。
嘉和帝却道：“话虽如此，要如何查证？许东楼手上应有的物证不都查清了么？”
沈宗芳又拿出了一张宝庆商行的货单：“倒也未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