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鸿门宴（上）
林家别墅的欧式水晶吊灯在黄昏中折射出碎金般的光芒。,精￠武/暁`税￠网, *冕?费\阅.毒*
李为民的皮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他注意到林雅悄悄把草莓发夹摘下来塞进了口袋。
"爸，妈。"林雅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八度，"这是李医生。"
林国强书记从真皮沙发上站起身，领带夹上的党徽闪闪发亮："久仰啊李医生，雅雅在电话里没少提起你。"
他的目光在李为民发白的牛仔裤和起球的t恤上停留了两秒，又迅速移开。
李建国书记从茶室转出来，手里还端着青花瓷茶杯："为民，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让司机去接你啊。"
他看了眼儿子身边的林雅，眉毛微不可察地抬了抬。
"老李！"林国强快步迎上去，"孩子们自己坐大巴回来的，多朴实！"
两位书记握手时，李为民注意到父亲腕表的铂金表带在林父的袖扣上轻轻磕了一下。
水晶吊灯的光斑在两位领导人的肩膀上跳动，像某种无声的交锋。
"孩子们饿了吧？"林母从旋转楼梯上走下来，香奈儿套装上的山茶花胸针随着步伐轻颤。
"厨房特意准备了野生黄鱼，今早才从舟山空运来的。"
餐厅的长桌上摆着十二道冷盘，中央的冰雕天鹅正在慢慢融化。
李为民被安排在林雅对面，中间隔着一盆怒放的蝴蝶兰，他数了数，桌上共有八副餐具，但只坐了六个人。
"还有客人？"林雅用口型问他。
李为民刚要摇头，门铃响了。_墈·书¨屋`晓,说?枉· ,已?发*布¨醉,薪¨蟑′劫-
管家领着个穿深蓝西装的年轻男子进来，那人梳着油光水滑的背头，腕表在吊灯下闪着冷光。
"财政局小周来了！"林母热情地起身，"正好赶上热菜。"
李为民看见林雅的叉子在餐盘上划出细微的声响。
小周被安排坐在林雅右侧，刚坐下就递上烫金名片："周正，财政厅预算处，久仰林医生大名。"
"这位是青龙镇卫生院的李医生。"林雅用叉子尖轻轻点了点李为民的方向，"我同事。"
周正的目光在李为民洗得发白的衣领上扫过，笑容加深："基层医生啊，辛苦辛苦，我表哥在省医管办，要不要帮你打个招呼？"
"不用了。"李为民端起水杯，发现杯沿有个口红印——
显然这原本是给周正准备的座位，"我们卫生院最近刚换了x光机。"
林父正在开一瓶茅台，闻言手顿了一下："省里拨的医疗设备专项资金，青龙镇分到多少？"
"三十万。"李为民接过酒瓶给长辈们斟酒，"够换设备和补充些常用药。"
周正突然笑出声："三十万？我们处里上次接待北京来的调研组，一顿饭就..."他在林父的眼神示意下戛然而止。
"李医生。"林母夹了块海参放到李为民碗里，"听说你大学时是学生会主席？怎么想着去乡镇卫生院呢？"
水晶高脚杯折射的光斑在李为民手背上跳动，他瞥见林雅正用面包蘸着蘑菇汤，吃得专心致志——这是她紧张时的小动作。~幻.想/姬+ ?勉_废`岳+黩`
"基层缺医生。"他放下筷子，"我们卫生院算上院长才七个医生，要负责周边二十多个自然村。"
周正插话："其实现在有远程会诊系统..."
"没光纤。"林雅突然说，"上次暴雨冲断了电缆，我们用手电筒照着做了一台阑尾手术。"
餐厅陷入短暂的沉默。
李为民看见父亲用餐巾擦了擦嘴角，这个动作他太熟悉了——接下来要发表重要讲话的前兆。
"为民啊。"李建国书记的声音不疾不徐，"刘教授周六上午出诊，你记得把病历带上。"
林母眼睛一亮："巧了，雅雅也要去省中医院复查脚伤！"
"更巧的是，"周正举起酒杯，"我姑父就是中医院副院长。"
李为民看着林雅把餐巾折成了一只愤怒的小鸟形状。
水晶吊灯忽然闪烁了几下，他借着这个由头站起身："电路是不是有问题？我去看看。"
"我帮你。"林雅立刻撑着桌子站起来，右脚踝上的绷带在灯光下白得刺眼。
两人一前一后逃进厨房，不锈钢料理台上摆着待切的水果拼，李为民抓起一块哈密瓜塞进嘴里，甜得发腻。
"鸿门宴。"林雅靠在双开门冰箱上，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冰箱贴——
那是个穿着白大褂的卡通医生，"周正的姑父确实是我导师的同学。"
李为民发现冰箱贴旁边贴着张便签，上面是林雅小时候歪歪扭扭的字迹"爸爸记得吃药"，他突然问："你爸有高血压？"
"老毛病了。"林雅叹了口气，"跟李书记下棋能飙到180。"
厨房门突然被推开，周正端着红酒杯晃进来："原来在这躲清静。"
他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
视，"听说青龙镇风景不错？我下周正好要去考察扶贫项目。"
"卫生院厕所缺个所长。"林雅微笑着说，"周处长有兴趣？"
周正的笑容僵在脸上，李为民假装研究榨汁机的说明书，肩膀微微抖动。
"雅雅。"林母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来帮妈妈切果盘。"
当厨房再次只剩两人时，周正晃了晃酒杯："李医生父亲是李书记？真没想到。"
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眼李为民的旧手表，"看来李家教子有方啊。"
李为民正在剥橙子，汁水溅在t恤上形成一个小斑点："周处长对扶贫这么上心，不如去看看后山村的诊所？上次暴雨把屋顶掀了，现在用塑料布挡着。"
"为民。"父亲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来书房一趟。"
书房的红木门关上后，李建国书记从雪茄盒里取出支古巴雪茄："周正父亲是下周中央巡视组的联络员。"他剪雪茄的动作干脆利落，"林国强没告诉你？"
窗外的夕阳把书桌上的党旗染成橘红色，李为民盯着旗杆上的小灰尘："爸，我和林医生就是同事。"
"是吗？"父亲点燃雪茄，烟雾在夕阳中形成奇特的图案，"那你为什么把她的照片设成手机屏保？王秘书都看见了。"
李为民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变得滚烫。
书柜玻璃反射出他通红的脸——上周卫生院团建拍的合影，林雅站在最边上，怎么就成了屏保？
"年轻真好。"父亲突然感叹，"我像你这么大时，追你妈写了三十多封情书。"
他拉开抽屉取出个牛皮纸袋，"青龙镇卫生院扩建的批复，本来想等你生日给的。"
李为民接过文件，看见"同意追加预算200万元"的红头字样，他的手微微发抖，纸张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谢谢爸，但这..."
"不是给你的。"父亲吐了个烟圈，"给那些用塑料布当屋顶的病人。"
楼下突然传来笑声。
李为民从窗户看见林雅和周正站在花园里，周正指着什么说得眉飞色舞，林雅礼貌地点头，手指却把裙边攥出了褶皱。
"去吧。"父亲突然说，"你妈那儿我去说。"
李为民冲出书房时，撞上了端着果盘的林母，草莓滚落一地，有个正好卡在波斯地毯的流苏里。
"对不起阿姨！"他蹲下去捡，发现林母的脚踝上有和林雅一模一样的胎记——小小的，像片银杏叶。
"雅雅六岁那年，"林母突然轻声说，"把家里所有药瓶都贴上了盲文标签。"
她捡起最后一个草莓，"因为她同学奶奶吃错药去世了。"
李为民握着一把沾着地毯纤维的草莓站起身，听见花园里周正提高的声音："...所以我觉得门当户对很重要！"
林雅的回答被一阵风吹散了。
李为民穿过客厅时，注意到两位母亲坐在沙发上，中间摆着本烫金的相册——翻开的页面上，幼年的林雅穿着白大褂cosplay服装，正在给玩具熊打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