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7章 金枪方戟锁重门

他绣金的锦袍已被血污浸透,发冠歪斜。

平日里倨傲的面容扭曲成惊弓之鸟的模样,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滚烫的烙铁上。

亲卫们刀刃交错,组成密不透风的防御圈。

“想跑?”

岳飞眼中寒光暴起,宛如淬了冰的利刃。

他猛地将手中沥泉神枪旋成银白的枪花,枪尾重重顿地,青石地面瞬间龟裂。

刹那间,长枪如离弦之箭脱手而出。

空气被撕裂的尖啸声中,枪尖直指梁师都后心!

梁师都惊恐的瞳孔里,银枪的寒芒已映出他扭曲的面容。

千钧一发之际,执失云朔瞳孔骤缩,暴喝一声劈开许褚的火云刀。

横刀挡在梁师都身前,弯刀划出半圆银弧,竟以肉身筑成血肉屏障。

岳飞见状,手腕猛地拧转。

本取梁师都后心的枪势,在触及弯刀的刹那如灵蛇折首,枪尖诡谲地转向执失云朔咽喉。

执失云朔本能地扭身侧头,弯刀险险磕在枪杆上,却见银枪“噗”地钉入木柱。

整杆枪身没入三寸有余,尾端震颤的嗡鸣中,木柱上的裂纹如蛛网般向四周蔓延。

梁师都嗅到铁锈与木屑混合的气息,这才惊觉自己不知不觉已退到墙角。

后腰抵着冰凉的青砖,掌心全是冷汗。

“好个汉人!”

执失云朔喉间滚出低吼。

右耳火辣辣地疼,指尖触到一道极浅的血痕。

若不是方才那电光火石的扭头,这杆枪此刻已贯穿他的咽喉。

他盯着岳飞手中剩下的半截枪杆,突然想起草原上的狼崽子们练习躲箭时,老猎人说过的话。

“真正的猎手,会在猎物转头的瞬间,让箭矢跟着风改变方向。”

岳飞望着执失云朔耳际飘落的银发,眼神冷如刀锋。

“你的刀,挡不住中原枪!”

他的声音冷如冰河开裂,尾音未落时手腕已如游龙翻转。

银枪从木柱中拔出的刹那,空气发出尖啸。

细碎的木屑裹着墙灰激射而出,在执失云朔脖颈犁出数十道血线。

执失云朔本能地就地一滚,弯刀在地面划出半轮弧光,险险避开岳飞顺势刺来的枪尖。

他单膝跪地,左手撑着青砖。

指腹触到脖颈伤口处外翻的肌肉,黏腻的鲜血顺着指缝渗出。

他缓缓抬手,指尖掠过唇畔,舌尖轻舔伤口溢出的血珠。

铁锈味中混着一丝苦腥。

执失云朔蜷缩在墙角,除了脖颈处细密的血线,左臂外侧深可见骨的伤口仍在汩汩渗血。

手上戴着的狼皮护腕早已被鲜血浸透,皮革特有的粗糙感变得柔软黏糊。

护腕边缘的狼牙刺绣本是用寒铁浇铸而成,此刻却被鲜血泡得发亮。

每一次肩颈因呼吸而微微起伏,那些尖锐的狼牙便深深扎进伤口周围的嫩肉。

像一群细小的狼崽子在啃噬他的血肉。

“汉人!死!”

执失云朔抬头望向岳飞的眼神里,恐惧与不甘交织成火,喉间发出困兽般的低吼。

他站起来,不顾伤口的疼痛拼死搏斗。

而此时的梁师都,正趁乱撞开侧门。

鎏金铜环在他掌心碾出红痕,却顾不上疼痛。

门外暮色沉沉,伍子胥的长剑却如淬了冰的月光,寒芒直指他咽喉。

“护驾!护驾!”

梁师都声嘶力竭地嘶吼,绣金袖口被门框勾破,露出苍白的手腕。

八名亲卫应声扑上,刀光如林,却见伍子胥长剑轻颤,划出七道虚影。

剑招“七星贯月”施展开来,首当其冲的亲卫咽喉瞬间喷血。温热的血溅在梁师都脸上,他这才惊觉。

这位看似文弱的谋士,握剑的手似乎比执失云朔的弯刀更稳。

“庙会之中的护卫呢?都死到哪去了?”

梁师都踉跄着退入廊下,腰间嵌玉革带硌得肋骨生疼。

他心中满是疑惑,原本该在祈福大殿外戒备的数百亲卫,此刻竟无一人赶来。

“难道......这些刺客还有帮手?”

......

几乎同时,庙会人群中爆发出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杨再兴与夏鲁奇交换的眼神比刀光更锋利,两人如双雁掠过长空,转瞬已扑向祈福大殿。

梁师都的亲卫们这才惊觉不对,前排护卫慌忙举刀阻拦。

却见杨再兴的如意金枪先一步递出。

枪杆上的金线在暮色里碎成流萤,枪头红缨搅起的风卷着灯笼直飞上天。

纸骨燃烧的火星劈头盖脸砸向亲卫,烫得众人纷纷抬手遮挡。

“有刺客!”

亲卫统领的嘶吼被方天戟劈开大门的巨响盖过。

夏鲁奇单臂抡起画杆方天戟,红漆杆儿撞在朱漆大门上的刹那,门板如饼干般炸裂。

拳头大的木屑混着劲风兜头砸进殿内。

前排亲卫被砸得口鼻出血,后排的人刚要举盾,却见两道狭长的影子已随着残阳斜射进来。

杨再兴踩在门槛上,金枪尖在滴血。

夏鲁奇拄着方天戟,戟刃蹭着门框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挡......挡住他们!”

亲卫统领话音未落,杨再兴的金枪已穿透他咽喉。

红缨子扫过他瞪大的眼睛,血珠溅在门柱上。

顺着“风调雨顺”的匾额往下爬,像条正在产卵的红蜈蚣。

夏鲁奇趁机横扫方天戟,戟刃劈开三面铁盾。

盾后的亲卫被余力扫得撞在墙上,盔甲凹陷处渗出血沫。

杨再兴金枪一扫,殿内烛火全灭。

只剩西北角的窗棂漏进一缕残阳,把杨再兴和夏鲁奇的影子拉得老长。

亲卫们看着这两道影子在地面上晃悠,忽然想起坊间的说书人讲过的“门神镇鬼”。

此刻两人就像贴在殿门上的活门神,金枪和方天戟是插在门框上的镇鬼符。

有人腿肚子转筋想往后退,却被后排的人推得往前跌。

正好撞在夏鲁奇的戟刃上,“噗嗤”声里血花四溅。

“杀啊!”

不知哪个亲卫壮着胆子挥刀劈来,杨再兴侧身让过,金枪顺着他的刀背滑上去。

“当啷”一声磕飞兵器,枪尾跟着甩过来,正砸在他面门上。

那人鼻梁骨碎成齑粉,惨叫着倒退三步,撞翻了供桌上的香炉。

檀香木滚得满地都是,混着亲卫们的血,踩上去滑腻腻的像铺了层油。

夏鲁奇的方天戟已经卷了刃口,却还在人群里搅和。

亲卫们的兵器砍在戟杆上,只留下一道道白印子。

反倒是戟刃每扫过一处,就有胳膊腿儿飞起来。

不知是谁喊了句“这俩是煞神转世”,亲卫们顿时泄了气,潮水般往后退。

挤在大殿外的台阶上,谁也不敢再往前半步。

杨再兴用金枪挑起盏灯笼,火光映着他满是血污的脸。

冲夏鲁奇咧嘴一笑:“老夏,咱们这门堵得够严实不?”

夏鲁奇用戟杆敲了敲门槛,地上的血珠被震得蹦起来。

“比城墙还严实!梁师都那老东西,今儿就是插翅也飞不出去。”

两人肩并着肩往殿门中间一站,残阳把他们的影子叠在一起。

远远看去,像座生铁铸的把门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