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6章 开拔!
转天来到第二天的清早。
一边催促兄弟们收拾出门需要的东西,我一边扒拉手机搜索关于“长治”的有用信息。
这座邻省的城市在地图上与我们崇市紧紧毗邻,即便隔了条省界,高速路却不过三小时的车程,而且两地的生活方式大同小异,说话交流也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虽没有崇市那三千年未改的古名,却揣着“长治久安”的寓意,地下埋着的岁月同样历史悠久。
百度百科上说那地方民风彪悍,古时善于走镖,近代也多有义士。
其实透过电视剧《亮剑》里李云龙那句“晋西北乱成一锅粥”,大约能让人窥见几分骨子里的桀骜,这样的地界和人,打交道时怕是得提着十二分的小心。
收起手机时,老毕正蹲在墙角系鞋带,二盼背着鼓鼓的工具包站在院心,包带勒着肩膀,显出几分沉,天津范则哈欠连天的嘬着半根烟。
这次动身,我打算就带他们几个,而高端点的战力,则喊上牛奋、赵勇超和初夏。
之所以特意喊上天津范出门,一来是光哥的提议,认为我对他有点不公平,同样是起家的兄弟,可他到现在都没真正见过什么世面,再者我也想让他历练历练,随着公司规模扩大,齐肩的兄弟必须得具备独当一面的能力。
此时牛奋正把一个大纸箱往越野车后备厢里塞,箱子里塞满了各种零食和速食品,初夏背个帆布包,正跟安澜低声言语,唯独赵勇超一脸平淡的在盯着天空看。
郑恩东的突然撤场,属实让我有点措手不及,更让本就吃紧的人手显得捉襟见肘。
虽然不舍,可我又没辙。
眼下,公司的事堆成了山,民心大厦的装修已到尾期,环保公司就剩下二盼两个还算精明的小弟在盯着,而抢下的几个工地也需要有细心人去打理,只靠光哥一个人怕是根本周转不开。
转身时,大华子正从厨房出来,手里拎着塑料袋,刚买的热包子冒着白气,沾湿了他的袖口,他今天难得穿得齐整,头发梳得顺溜,平日里油滑的笑收了些,眼角眉梢多了点沉稳。
瓶底子站在他身后,靠着门框发呆,眼神落在“霸道”车宽厚的轮胎上,像在数纹路里嵌着的小石子。
把他们留下是最稳妥的,大华子圆滑冷静,遇上麻烦时候总能用自己的方式轻易化解,瓶底子心思细脑子灵,万一在哪个环节对上郭启煌或者更难缠的团伙对手,有白沙和叶灿凡的帮衬,他绝对可以先一步处理。
安澜从屋里端出几个保温杯,分给我们时,指尖碰着杯壁,轻声叮嘱:“路上慢点,到地方遇事别急!”
我的目光在她的身上停了停,明明有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声轻叹。
因为不清楚“长治”那边究竟是个什么状况,所以我不想让她跟着一块冒险、折腾。
见到我这幅患得患失的模样,她温柔一笑,把用油纸包好的咸菜往我手里塞:“就着包子吃,解腻。”
“照顾好自己,我每天都会跟你视频、语音的!”
我重重点头保证。
二盼已经发动了车,引擎声在安静的晨雾里格外清晰,像头蓄势待发的猛兽,牛奋和老毕钻上后座,初夏看了安澜一眼,随后摆手坐进副驾。
赵勇超、天津范则很自然的直奔最后排。
万幸二盼这台“霸道”车是七座,不然我们这些人咋出门都是个大难题。我拉开车门时,回头又依依不舍的看了眼小院门口。
大华子挥着手,瓶底子挤出抹笑容,光哥身板笔直站立,仨人的身影在晨光里交叠着,宛如三尊沉默的石桩,守着这方小院。
很快,车子驶上马路,后视镜里的青砖灰瓦渐渐缩成一个模糊的点,道边的槐树影子再也看不清了。
我靠着椅背,望着窗外掠过的路牌,心里却像压着块石头,长治的活儿是杜昂计划里的一环,推不开,必须得去,可家里这一大摊子,光哥、大华子和瓶底子守着,真能让人放心吗?
没多一会儿,当我们拐进高速东口的匝道时,日头已经升高。
远远就看见两辆面包车停在收费站前,齐恒站在车头前抽烟,而那俩车身积着层薄灰,玻璃贴着深色的黑膜,望过去只能看见自己模糊的影子,猜不出里面藏着多少人,藏着些什么表情。
“齐哥!”
示意二盼靠边停下,我蹦下车礼貌的打了声招呼。
“人到来齐了吧?齐了咱就出发!”
齐恒的白衬衫的袖口卷到胳膊肘,露出手腕上的玉串,阳光照在上面,泛着温润的光,满脸微笑的发问。
“走吧。”
我点头应了一句,目光扫过他身后的那两辆面包车。
车门紧闭,听不见半点动静,只有车窗上的膜反射着天空的蓝,透着股说不出的压迫感,至于里面是什么情况,外头根本看不清。
没多话,他转身拉开车门,坐进了头一辆面包车的副驾,把手伸出车窗外晃了晃示意。
我们的越野车立马跟在后面,刚驶入收费站,后视镜里就看见第二辆面包车跟了上来,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俩车将我们夹在了当中间,整的好像我们会临阵脱逃似得。
“旭旭好像有点发烧。”
行驶一段路后,车厢内沉寂被突然打断,初夏的声音很轻的开口,立时间让所有人都顿了一下。
“我今儿起了个大早,特意去陈美娇住的地方看了一眼。”
她清了清嗓子,声音里一丝担忧:“然后陪着她一块上的医院,也不知道那孩子是先天身体就不咋地,还是昨晚上回去时候受了点凉。”
旭旭,是我们给那个襁褓里的弃婴起的乳名,昨晚陈美娇抱着孩子要走时,二盼突然挠着头说:“总不能一直‘孩子孩子’地叫,得起个名。”
大华子瞬间接话:“叫旭旭吧,旭日东升的旭,听着就有劲儿。”
当时只觉得顺口,后来被安澜念出来,倒忽然品出点别的意思。
旭日本就是希望的意思,盼那小家伙能像初升的太阳,驱散那些被遗弃的阴霾。
再有就是,我们嘴上没说,心里却都藏着点念想,也愿这孩子能长命百岁,续上本该属于他的福寿,也愿他能续上陈美娇那段被碾碎的日子,让她在这柔软的小生命身上,重新拾起点活下去的力气。
车厢里又静了下来,这次的静里多了份沉甸甸的东西。二盼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我望着前方延伸的高速路,脑子里却幻想着陈美娇抱着孩子在医院挂号的样子,她会不会又慌了神?会不会因为孩子发烧,又想起自己失去的那些?
“给安姐去个电话,让他过去搭把手吧。”
老毕忍不住出声。
我点点脑袋,掏出手机给安澜编辑了条短信。
车子驶过一座桥,桥下的河水泛着粼粼的波光。
我瞟了眼那片水光,心里默默念着“旭旭”两个字。
这孩子从被扔在车轮底下的那一刻起,命运就跟我们这群人缠在了一起。
小家伙的烧能不能快点退?陈美娇能不能撑的住?往后可不可以健康点?
无数个念头缠成一团,杂乱无序,却又带着点难以言说的牵连。
“我和老舅在呢,勿念!”
正焦虑时候,安澜给了我回复了条信息。
“呼..”
我这才长长的吐了口浊气。
“到了长治,赶紧把活儿捋顺。”
我抽吸两下鼻子,声音尽量放得平稳:“早点干完,早点回去,切记没什么特殊原因不要跟本地人发生矛盾,能忍则忍,毕竟出门矮半头!”
老毕和二盼同时“嗯”了一声,牛奋则埋下脑袋,抓起包卤鸡爪“吭哧吭哧”的咀嚼了起来。
“没心没肺..”
初夏忍俊不禁的调侃一句。
“哪有红烧牛肺?哪呢哪呢?快给我来一块!”
一听这话,牛奋立马昂起油光锃亮的大嘴来回晃动脑袋。
“呼噜噜!”
我刚要说什么,倚在最后排的天津范宛如蛤蟆叫似得鼾声猛然泛起,一下子给所有人全都给逗乐了。
“诶妈呀,这孩子睡得可真瓷实,咋扒拉都不醒,唾沫淌我满身都是。”
回头看去,只见赵勇超哭笑不得的指了指脑袋枕在他肩膀头上的天津范,彼时他的领口、胸脯子挂满了对方晶莹的涎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