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坠亡(三)
七月的阳光毒辣得很,晒得人皮肤生疼,即使在树荫下也得不到太多的缓解。搜索: 玩家书域 本文免费阅读
坐在裴可对面的张庆却只觉得阴风阵阵,起了不少鸡皮疙瘩。
“那你不打算报警吗?”张庆咽了咽口水,一时间他还消化不了这个信息,只觉得对面的裴可冷静得可怕。
裴可对于张庆的反应并不意外,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于是笼屉里的包子一个接着一个地被送进嘴里,说完之后自己倒是有些饿了。
“为什么要报警,我就等着她来杀我不好吗?”裴可看着张庆拧皱着眉看着自己,竟然有些上瘾,嘴角边的笑意悄悄浮现出来。
“那理由呢?”
“张记者,你有点太容易轻信别人了。”裴可揉揉手里的纸巾漫不经心地打断了张庆的问话。
大概三十分钟的时间,两人结束了这次对话,不是张庆不想再问,而是裴可的每个回答都让他不知道是真是假,他需要时间去甄别信息的真实性更需要时间去消化裴可给他讲的这一部分故事。
回去的路上,裴可慢慢地在前面走着,张庆就在后面大概距离五米的地方跟着她,两个人很默契地没有打扰彼此,就这样一直走着,直到裴可转身回到了店里。
看着张庆沉默地站在店门外,裴可索性将店里所有窗户的遮光帘放了下来,不为别的,只是张庆的眼神让她有种倾诉的欲望,这让她很不自在。
门店休息室的单人床接纳了裴可所有的疲惫,从昨天下午到现在她几乎没有闭眼,太多的事情犹如湍急的河水推着裴可向前走,不过好在计划还没有被彻底打乱,只是田媚这个不稳定因素实在让她头疼。
与此同时曹凤娟的意外死亡更是紧紧地捏住了她的大脑让她无法思考,如果田媚说的是真的,那自己本质上与曹凤娟的死脱不开关系。
自己明明提醒过了,为什么还要试险,蔡甜甜这样,如今曹凤娟也这样。
裴可现在只要一闭上眼睛,田媚昨天说的话就会再次响起。
昨天雨夜,2436号房间。
窗外的风仍旧倒灌进房间内,裴可站在窗边看向半躺在沙发上的田媚,她越发看不懂这个女人了,如果第一次跟她谈合作的田媚是精明,第二次做局害死蔡甜甜的田媚是阴毒,那这次的田媚就是癫狂,没有一丝畏惧的癫狂。
“你不要那样看着我,我也没想到她真的会为你去出头,真是够蠢的。”裴可的眼神并没有让田媚感到不舒服,相反她很享受这种被别人当成疯子的感觉,毕竟只有够疯自己才能一直被关注。
“你到底跟她说什么了?”在田媚听来,裴可已经在努力压制自己的愤怒了,很好她很满意裴可的反应。
“我只是告诉她,今晚九点我会在贵和春天台等你,具体要做什么我可没说,是她自己放心不下你偏要来,啧啧,可惜了,多好的人啊,因为你,死掉了。”
“那小谢管家是你安排的?”
“你是说谢慧啊,她倒是真的想跟你合作,只不过做得不干净被我发现了。”田媚伸手拉开一旁的柜子,摸出来一个小巧的硬盘。
“至于她承诺你的证据在这里,给你好了。”田媚随手一扬,硬盘精准地飞到了裴可的脚边。
“拿去吧,反正跟我举报池山丽的那份是一样的。”田媚站起身朝门外走去,“一起吧,记者已经来了,再不下去热度就散了。”
记者?裴可心中一紧,张庆会来吗?
田媚极为高调的出现在酒店大门,记者媒体涌了过来将她团团围住。裴可站在石柱旁看着这喧闹的人群,仿佛这两个人的死促成了这一群人的狂欢,没有人真的在意她们是怎么死的,是为什么死的,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巨朋身上,真是悲哀。
裴可冷眼看着这一切,完全没有注意到元丰日报的通勤车就停靠在不远处,而张庆也在这热闹的人群中。
她看到张庆是在他挤出人群向她走来的时候,眼神的对视把她吓了一跳,她跟着碰巧路过的行李架一同回到了贵和春的大厅里。
是的,她选择了逃跑,因为她无法面对张庆那么多的问题,尤其是在今晚。
毕竟这场仗,田媚大获全胜。
嗡嗡,嗡嗡……
裴可看着号码有些犹豫,她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对方,更不知道该如何没有负罪感地与对方交流。
嗡嗡,嗡嗡…
电话依旧在震动着,一下一下搅动着裴可的内心。
“喂?”
“裴可,你好。我是蔡福生。”
裴可并不意外,她已经预感到这个电话会是蔡福生打来的。
“叔叔,您好。”
“给你打电话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告诉你,处理完凤娟和甜甜的事我就会离开了。”对面的男人声音早已嘶哑地没有了力气。
“好的,只是我这里还有曹姨落下的东西……”裴可想到那个贝母手链和身体高光。
“如果是在元丰置办的东西我就不要了,你也知道我看着心里也难过,
就麻烦你帮着处理掉吧。”
男人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拼命压住自己的愤怒和哀伤:“裴可,你今天早上跟我说的我也想了,这种局面下我也不愿意再纠缠了,太累了。还有就是今天凌晨突然找到你,确实有些不应该。”
“没关系的叔叔。”
大约十分钟左右,两个人结束了通话。
其实今天凌晨,裴可快到店里的时候就在门口见到了蔡福生。
男人蜷缩着身子坐在初春派对门口的石阶上,指间一明一暗的香烟飘出了一圈又一圈的烟雾,那由内而外渗漏出来的悲伤也随着烟雾一圈一圈地缠绕着男人。
苍白的脸上散布着皱纹,却没有见到一丝泪痕,连日跑车的劳累让他整个人昏昏欲睡,可是妻女接连死亡的消息却将他的悲伤无限放大,甚至撑住了他的精神,还不至于一下子垮掉。
裴可警觉了起来,天刚蒙蒙亮,一个不知道来路的男人对她来说是一个潜在的危险。
男人看到站在不远处的女孩,两指赶忙用力掐灭了烟,粗糙的大手在上衣边上擦了擦便迎了上去。
裴可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几步,男人一愣站定了脚步,几次张口却迟迟说不出话来,沉默被清晨的风轻卷着在两人之间吹来吹去。
“你好,我是蔡福生,凤娟的丈夫。”男人硬是挤出来几句话。
此时,裴可才注意到男人的衣服上印着“福娟特产”的字样,男人来得匆忙并没有换衣服。
一时间,裴可不知道该怎么向蔡福生说起昨天的事,甚至于不知道是不是该把田媚说的话告诉眼前的男人。
“叔叔,你……”
“昨晚警察已经给我打过电话了。”蔡福生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平静但又十分绝望。
言语间裴可大致明白了对方的来意,一个中年失去妻女的男人,找到了在这座城市里唯一与妻子有联系的自己,想要简简单单地了解到事情的原委,安安静静地拿走属于她们的东西,甚至没有想到要去复仇,没有想要去恨谁,本分的男人只觉得是自己妻子和女儿命不好发生了意外。
裴可想告诉他真相,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有时候不知道可能更安全,至少在元丰是这样。
两人说话间,裴可把蔡福生请进了屋里,但是她的余光早已发现了在不远处除了张庆的另一个人。
一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