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福安站在廊下，他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大、大人方才说……殿下要去做……什么？"
那位大人捋了捋胡须，一脸惋惜：“书吏啊。虽说确实辱没了肃王殿下的身份，可皇上的旨意，谁敢不听？”
他摇摇头，压低声音道，“要怪啊，就怪禾大人……唉！”
话未说完，这位大人就摇头叹气地走了，走之前还不忘上个眼药，让人知道自己该记恨谁。留下福安呆立原地，如坠冰窟。
——书吏？
——堂堂亲王，去衙门做个抄抄写写的书吏？！
什么未来可期？
指望抄抄写写就未来可期吗？
最关键的是，做一个书吏如何能养得起这王府偌大的开销。
福安觉得自己都要做工来补贴王府了。
正厅内，江铭珲手中的青瓷茶盏“咔嚓”一声碎裂，锋利的瓷片割破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雪白的宣纸上，晕开一片刺目的红。
“书吏……”他低低地笑了，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们还真敢。”
福安慌忙跑进来，看到自家主子满手是血，吓得魂飞魄散：“殿下！您的手——”
“无妨。”江铭珲随手将碎瓷扔在地上，鲜血在青石砖上溅出几道狰狞的痕迹。
福安撇了撇嘴，无妨无妨！
他担心的是这青瓷茶盏！
如今碎了又要掏银子补上，让本就不富裕的他们更是雪上加霜。
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福安刚要转身，忽听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一名穿着靛蓝宫服的太监大步走进来，连礼都没行全，就扯着嗓子道：
“皇上口谕，肃王明日到吏部衙门任职，不得延误！”
说完，这太监转身就走，连个眼神都没多给，仿佛多待一刻都会脏了他的鞋底。
厅内死一般的寂静。
福安气得浑身发抖：“欺人太甚！连个阉人都敢——”
“福安。”江铭珲淡淡打断，“去准备明日要穿的衣裳。”
“殿下！”福安扑通跪下，老泪纵横，“您真要去受这等羞辱？”“去，为什么不去？”
书吏也有书吏的好处不是吗？
体会劳苦，体恤民情，百姓们自会站在他这边。
福安流下两行清泪。
可是，可是府里的银子该怎么办啊！
总不能真让他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出去做工吧？
……
次日·吏部衙门
差役们打着哈欠推开大门，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得睡意全无——
肃王一袭素白常服，腰间连玉佩都没挂，正负手立在衙门前。
差役被他吓醒了。
转头就想到上面吩咐说今天肃王会来他们这里，想必眼前的人就是了。
“殿下稍等，我们大人还未到。”
哪有人来衙门任职穿白色常服啊……
江铭珲心里不悦，面上还是点了点头。
这条街往东连着最繁华的大街，沿路几家绸缎庄、脂粉铺都是京城贵女们的心头好。
尤其是“云想阁”新到的南珠头面，去晚了连匣子都摸不着！
“快些！再晚彩蝶轩的螺子黛该卖完了！”
一架翠盖珠缨的马车疾驰而过，惊得路旁小贩慌忙躲避。车帘被风掀起一角，露出里头少女绯红的裙裾。
“咦？”马车忽然在衙门前减速，穿碧色襦裙的小姐掀开绣帘，“那不是......”
“天呐......”碧衣少女以扇掩唇，“真是肃王殿下！”
同行马车里的贵女们纷纷掀帘张望，有人认出了身影。
“听说昨日圣旨下来，要肃王殿下当个书吏呢。”浅蓝色衣裙的少女小声道，“我兄长在兵部当差，说满朝文武都惊掉了下巴。”
碧衣少女忽然轻笑出声：“堂堂亲王，竟沦落到当书吏？”她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石阶上的人听见，“同是皇家子弟，宁王殿下昨儿就风风光光去封地了，这差距......”
江铭珲眯眼看向那辆装饰华贵的马车——碧色衣裙，金丝团扇，他记得她，上次赏花宴上也有她。
“齐姐姐怎可如此说话？那可是亲王，也不怕治你的罪～”
有人淡淡开口，看似是在帮肃王讲话，实则一丝责怪的意思都没有。
“那我可且等着呢。”
碧衣少女满不在乎的回答。
几人聚在一起，瞧见肃王的眼神朝她们这边看，动作敷衍的行了个礼。
什么亲王，有人在意你你便是高高在上的王爷，无人在意你连个普通的官家小姐都能任意奚落。
“我倒是听人说，老王妃前些日子要把李姐姐许给肃王殿下做正妃，奈何殿下不愿意，亲口拒绝了。”
李家小姐的父亲虽不是官居高位，但给肃王这种无权无势，又不得天家喜欢的皇子做个正妃还是当得的。
况且李家就她一个女孩儿，外祖家还是商户，有钱的很。
若是应了，李大人在朝堂上定会追随肃王，肃王殿下没银子一事也可迎刃而解。
可见老王妃是真心为肃王殿下着想。
奈何肃王不理解老王妃的一番用心良苦。
“欸，好端端的齐姐姐怎得提起李姐姐了？李姐姐已经相看了人家，就差过礼了。”
据说人是她外祖家一个不错的后辈，虽是商户出身，但架不住有真才实学。
有李大人在，进官场自是不成问题的。
“好了，再说下去就什么都没有了！”
马车里传来嗔怪的声音，几人想起今天出门是为了什么，纷纷上了自家马车。
她们的声音全都入了江铭珲的耳朵。
上次的那个李家的小姐，他回去后倒是让人仔细打听了一番。
做皇子正妃还是太抬举她了，若是只要个侧妃，李大人诚意满满自己也不是不能答应。
可惜啊，李大人目光短浅，识人不清，愣是看不出他江铭珲的才华，日后且后悔去吧。
想起凤仪宫的那位，江铭珲不自觉地勾了勾唇角。
那样的人才配做他的正妃，而不是配江璟霄那样的废物。
他至今都想不明白，禾悦竟然不选他主动选了江璟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