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下聘
窦文漪从西角门兴致勃勃溜了出去,可刚到翠湖岸边,目光一滞,就见谢归渡等在不远处的八角亭下。·x`i¨a?o*s¨h,u.o¢y+e¢.~c-o-www.
他身形颀长挺拔,他穿着一袭降红色暗纹锦袍,腰间束着玉佩,衬得整个人丰神俊逸,清洌如月。
谢归渡神色寡淡,幽深的眸光似碎玉泠泠,一寸一寸落在她的身上,湖光黯然失色。
“漪儿,我们谈谈。”
前世,她名声尽毁,他根本没来下聘,婚事一切从简,下聘也是他叔伯代劳的。
她以命护他,一颗真心却被他践踏得支离破碎,他既不爱她,何苦又来纠缠?
那天在西苑又闹得那般难堪,他怎么还有脸来下聘?
他几步掠到她的跟前,就好像他们两人之间的矛盾从来不存在。
窦文漪下意识后退一步,拉开了距离,她唇角划过一抹冷笑,“谢世子,上次我已经说得够清楚了,为何你还要来下聘。难不成,你还想强娶我为妻?枉我以为你是君子!”
谢归渡那张矜贵隽秀的脸色僵了一瞬,嗓音微哑,“茗烟不会凫水,我只是一时心急,不能见死不救。若是其他人落水,我也会出手相救的......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别与我置气。”
他的声音谦逊有礼,看是解释,可落在她的耳朵却是另一番滋味。
好个见死不救!
谢归渡怎么不提,他是如何偏袒窦茗烟逼她道歉,在水里抱着窦茗烟时又是如何心急如焚,对她的视而不见的呢?
上一世,自她嫁入谢家,念着他的恩情,哪怕他处处冷待,也甘愿为他燃尽一腔爱意。¢1\9·9\t/x?t,.·c·o,m^
她收敛性情,伏低做小,如履薄冰,遭受了多少横眉冷眼?
哪怕日日面对婆母小姑的刁难,也从未在他面前抱怨过半句。
哪怕落得一身病痛,她亦从不后悔。
可他对自己的付出视而不见,还让她代替窦茗烟去死,这简直天理难容,他就该遭天打雷劈!
窦文漪垂下眼帘,声音很轻,“你爱救谁,与我何干。谢世子,我再说一遍,我不喜欢你,甚至很厌倦你的纠缠,与谢家的亲事,我更高攀不起。我们一别两宽,各自安好不行吗?”
“不行!”谢归渡漆黑般眸子几乎凝住。
他不着痕迹地手里攥着锦袋藏在袖口底下,里面是他精心准备的粽子糖等,窦文漪经常都会随身携带一些小零食,这是她喜欢吃的口味。
他心口好似有一小撮火在烧,而手中那袋子糖显得滑稽可笑。
“婚姻大事,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岂容你儿戏?”想起他的来意,他冷硬的语气软了一些。
他们自幼定亲,早已习惯她在他身后追着跑,习惯她对自己的好,习惯了她送自己的香囊、炼制的药丸、衣袍等等。
就算是阿猫阿狗,这么多年也会生出几分情谊!
更何况他们自幼定亲,他早已经认定了她就是自己未来的妻。~x`w′d+s*c-.?c?o¢m*
她竟敢悔亲?
谢归渡心间的郁火蔓延开来....
窦文漪将他的表情看在眼里,很显然他已经生气了。
可他又有什么资格生气?
他爱的人不是窦茗烟吗?
不敢去撬东宫的墙角,就只知道来欺负她。
窦文漪失望透了,一脚踢开脚前的小石子。
长久的沉默过后,她淡然道,“我本以为能成全一段佳话,堂堂定远侯世子,有贼心没贼胆吗?”
谢归渡像是被戳到了痛处,声音凛冽,“窦文漪,你在胡说什么?你我即将成婚,我们才是夫妻,莫要牵扯到无辜的旁人,莫要败坏她的名声!”
无辜?
谁无辜?
让她一辈子沦为他伟大爱情的陪衬,她才是那个最无辜的人吧。
他到现在都还在维护窦茗烟,不愿她受半点委屈,真该赞他一句痴心不改,矢志不渝!
窦文漪定定地看着他,早已没了耐心,“到底是谁在败坏?谢归渡,你这副自以为是的模样,真让人瞧不起!”
这一刻,她其实很想质问他如此挚爱窦茗烟,为何连承认的勇气都没有?
可她突然就不想说话了,清冷如玉的谢归渡和她一样,胆小、怯弱、为情所困。
眼前的人,同上一世的他再次重合,在那漫长的岁月里,用他的痴情,默默守护他心中的白月光,却残忍地将另一个女子推入深渊。
谢归渡脸上的血色尽褪,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窦文漪深吸了一口气,没再看他一眼,错身移开脚步,朝另一个方向跑去。
“窦文漪,我们的婚期,日子都已定下了——”
低沉的声音被风吹散,谢归渡的身子有些僵硬,凉风拂面,袖口下的手几乎握成了拳头。
湖水倒映着谢归渡落寞的身影,他深邃的眸中染上了猩红,一股酸涩猝不及防在心间蔓延。
她方才
的话是在嘲讽他吗?
谢归渡并不认为救人是件错事.....只要这事窦文漪不说出去,也不会影响到茗烟。
唯有那把琴的事,多少误会了她,落了她的颜面。
可这等小事,她还要记恨多久?
她的性子如此执拗,难道她就不能柔顺一点,大度一点,理解他的难处,多包容他一些呢?
谢归渡忽地闷声笑了起来,想起她脸上从未有过的凉薄,一扬手,那袋子粽子糖被他无情地扔进了湖里。
接着,他又把腰间的鸳鸯玉佩扯了下来,手一扬,想把它一同给扔出去。
那是他们的定亲信物,谢归渡闭上了双眸,那玉佩握在手心几近捏碎。
她真的以为,他离了她不行吗?
自己非娶她不可吗?
笑话!
他不过是不想做那背信弃义的小人罢了。
谢归渡隐隐察觉树丛中有人,“谁?出来!非礼勿听,非礼勿视,章公子这点规矩都不懂吗?”
章承羡从树丛中跳了出来,完全没有半点偷听别人隐私被抓包的尴尬,“谢归渡,我不懂规矩?小爷我行得端,坐得正,总不会干出强娶别人的事,你才是卑鄙无耻的小人。”
谢归渡不知道他听了多少,语气冷漠,“一个纨绔也敢妄议我的品性?”
章承羡脸色一沉,世人都道他芝兰玉树,只有他才知道他的性子有多恶劣。
他冷然道,“文漪不喜欢你,你还硬要来下聘,脸都不要了吗?你是男人吗?”
谢归渡眉梢轻挑,语气嘲讽,“我和漪儿的事,与你一个外人何干?”
章承羡被‘外人’两个字刺激到了,切齿道,“到底谁是外人,还未曾可知!谢世子这点自知之明都没有吗?她还要请我去樊搂吃鱼脍!”
虽然窦文漪同时还约了好几个人,但是她确实约了他。
“章承羡!”谢归渡厉声喝断,眸底满是寒意,“你敢败坏她的名声!”
“败坏名声?你在宴池湖不顾她的安危,只知道救其他女人的时候,怎么没有考虑过她的名声?”
谢归渡眉心一跳,猛地挥拳朝他的腹部砸了过去......
谢归渡从来不是什么文弱书生,君子六艺,样样精通,自身骑射武艺更是一绝。
这一拳下去,章承羡痛得双眼冒金星,因他答应了姑姑,改邪归正,他都快忘了自己是个纨绔!
他舔了舔唇角,裂嘴笑了,“谢归渡,这可是你先动的手!”
早就想揍他了,旋即,章承羡挥着拳就朝他的脸上狠狠招呼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