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借刀杀人
一场席卷边镇的清洗就此拉开序幕，赵阔、何冲和他俩的主要手下，一个没跑掉，全被捆了。
很快，新的将领带着朝廷的抚恤和堆积如山的粮草抵达边镇，迅速稳住了局面，重新整顿了防务。
一场差点让边境失守的大危机，在女帝的“英明领导”和“果断处置”之下，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化解了。
消息传回京城，朝野上下，对女帝的赞誉之声，简直要把皇宫的屋顶都掀翻。
军情参谋处那几间破屋子里，陈望亭正对着一份最新的边情汇总，慢条斯理地喝着茶。
王允从外面快步走进来，脸上神情有些复杂：“蔚然兄，西北的事，了了。钦差大人已经押着罪囚回京，陛下龙颜大悦，下旨嘉奖了钦差和新上任的将领。”
陈望亭放下茶杯，轻轻“嗯”了一声。
好像这一切，跟他半点关系都没有。
王允看着他，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把话说透。他隐约猜到这背后有陈望亭的影子，只是这手段，实在叫人有些心惊。
陈望亭抬起头，对上王允的视线，嘴角扯了扯，露出一丝淡笑：“兵部那些人，这回该晓得，军情参谋处不是吃干饭的了。”
夜深了。
陈望亭独自坐在书房。窗外的月光洒进来，照在桌案上那份嘉奖钦差的圣旨抄本上，字迹有些晃眼。
他成功了。没费一兵一卒，就拔掉了一个盘踞边关多年的毒瘤，稳住了西北防线，也给女帝赚足了名声。
军情参谋处，也算借着这事，在朝堂上勉强站住了脚。
只是，他伸出手，在月光下摊开。
这双手，虽然没直接沾血，却也搅动了不知多少阴私算计。
“清白”这两个字，好像离他越来越远了。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望向窗外深沉的夜色，许久，才收回目光，将桌案上的文件一一整理妥当。
这条路，既然已经踩上来了，那就只能一直走下去。
西北边镇的风波刚歇，京城里关于钦差雷霆手段的议论热度未减，陈望亭便接到了宫里的密召。
御书房，檀香依旧。
林萧换回了“林啸”那身素净常服，屏退左右，独留陈望亭。
她亲自给他续了杯茶，动作不见半分帝王架子，倒有几分故友间的随和。
“蔚然，坐。”
“谢陛下。”陈望亭依言落座，姿态拿捏得恰到好处。
林萧端着茶盏，指尖轻轻摩挲着杯壁，嘴角噙着一抹让人捉摸不透的笑意：“西北的事，军情参谋处做得不赖，情报很及时。”
她话锋一转，声音里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蔚然，你果然是朕的左膀右臂，总能替朕排忧解难，而且手段……当真是干净利落。”
那“干净利落”四个字，她说得云淡风轻，却让陈望亭心头猛地一跳。
他清楚，西北那些台面下的勾当，瞒不过这位女帝的眼睛。
陈望亭离座，长揖及地：“为陛下分忧，臣万死不辞。宵小之辈盘根错节，若无雷霆之势，恐难根除，反噬其身。若臣行事有何不妥，污了圣听，甘领其罪。”
林萧定定地瞧着他，那双凤眸，沉静如水。半晌，她才缓缓开口：“朕只要结果。”
她放下茶杯，语气重了几分：“但你须谨记，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手段一旦失控，必遭反噬。朕，不希望你将来成为孤家寡人。”
孤臣。
陈望亭心头微震。
女帝的神情复杂，有欣赏，有倚重，更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关切。她需要他这柄利刃，斩断大乾前路的荆棘，却也怕这刀太快，伤了自己，乱了棋局。
陈望亭心领神会。从踏上这条路，他就没了回头路。所谓清流风骨，早已是过眼云烟。他要做女帝手中最锋利、也最隐秘的刀，为她扫平障碍，助她开创盛世，让这风雨飘摇的王朝，迎来真正的海晏河清。
“臣，谨遵陛下教诲。”他再次躬身，声音沉稳有力。
从宫里出来，陈望亭刚踏进军情参谋处那几间破落屋子，王允就顶着一脑门子官司迎了上来。
“蔚然兄，出大事了！”王允的声音压得极低，透着股子压不住的焦躁，“京城粮价，一夜之间，疯涨了快三成！各大米铺门口，队伍都排出几条街了，老百姓怨声载道啊！”
陈望亭眉峰一蹙：“户部什么说法？”
“户部尚书在朝会上哭穷，说是南方几省遭了天灾，粮食歉收，这才涨的价。”王允脸色难看，“可我怎么琢磨，这事儿都透着股邪乎劲儿。”
陈望亭走到窗边，外面天色阴沉得厉害。天灾？他可不信这么巧。
“军情参谋处的人，立刻给本官撒出去查！”陈望亭声音一沉，“查京中各大粮商的底，查他们的粮仓库存，查他们最近的银钱流水！还有，户部上报的各地粮仓储量，也给本官往死里核对！”
一声令下，军情参谋处那些新进的，专走市井门路的“地老鼠”们，立刻钻了出去。
也就三天功夫，各路消息雪片似的堆到了陈望亭的案头。
“蔚然兄，你瞧！”王允将几份汇总的密报拍在桌上，脸都气青了，“咱们的人查到，京城那几家最大的粮商，这段日子非但没缺粮，反而偷偷摸摸囤了不少！而且，户部报上来的各地官仓存粮数目，跟咱们暗中核查的结果，差了十万八千里！有些地方的粮仓，怕是耗子进去都得含着眼泪出来！”
陈望亭一页页翻着，脸上的温度一点点降了下去。
囤积居奇，哄抬粮价，煽动民心。这是有人想在京城，在这天子脚下，放一把大火！
“这些粮商背后，是谁在捣鬼？”陈望亭问。
王允摇了摇头，神色多了几分凝重：“暂时还没揪出来，但能同时指挥这么多大粮商，绝不是一般角色。而且，我们的人在追查这些粮商的银子去向时，发现了一些……一些熟面孔。”
“熟面孔？”
“似乎跟之前倒台的曹家，还有魏武侯府那些没死透的势力有牵扯。甚至，还有几家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但根子极深的老牌勋贵，也掺和进来了。”
陈望亭心里咯噔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