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拉拢人心
陈望亭看着他那副与有荣焉,却又实在帮不上什么忙的德行,也只能陪着笑:“大兄太看得起我了。这事儿难办得很,我还得使出吃奶的劲儿才行。”
他清楚,陈廷宇这大兄,除了能给他摇旗呐喊,提供点家族名声上的虚头巴脑的支持,别的指望不上。
然而,这京城里头,巴不得陈望亭摔跟头的人,可不止一两个。
魏武侯府和曹家在通州吃了瘪,正憋着劲儿想找回场子。吏部尚书宋谦那老狐狸,在朝中党羽众多,陈望亭火箭般蹿升,又明显得了女帝的另眼相看,早就碍了不少人的眼。
没过几天,京城里就有些风言风语,跟那春天的柳絮似的,到处乱飘。
“听说了没?那个陈望亭,毛都没长齐呢,就敢对军国大事指手画脚,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可不是嘛!我看他就是仗着陛下宠信,想往上爬想疯了,借着由头安插自己人,沽名钓誉呢!”
“一个新科状元,他懂个屁的行军打仗、粮草调度?别到时候把咱们大乾的边防给搅合成一锅粥!”
这些话,句句诛心,明里暗里都把陈望亭往野心家、佞幸小人那路子上引。
陈望亭自然也听到了这些闲话。
他心里门儿清,这是对家开始使绊子了,想在名声上搞臭他,让他做事畏首畏尾。
他却跟没事人一样,依旧按时去翰林院应卯,关起门来就一头扎进兵书、户部旧档里,给女帝那份方略做准备。同时,也没耽误他继续在暗地里踅摸能拉拢的“潜力股”。
他寻思着,自己这根基扎得越深,就越不怕那些明枪暗箭。
皇宫,御书房。
流朱将一份密信递给林萧:“陛下,陈修撰近来和翰林院编修王允走动频繁,似乎在商议边防的事。另外,京中有些关于陈修撰的风言风语,不太好听。”
林萧放下手里的奏章,接过密信随意扫了两眼,唇角逸出一声轻哼:“哦?开始找帮手了?倒也不算太蠢。”
她对那些流言蜚语压根没放在心上:“由着那些苍蝇去嗡嗡。朕倒想看看,他打算怎么接招。要是连这点风浪都顶不住,那朕也确实是看走了眼。”
她顿了顿,声音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玩味:“朕这把刚开刃的刀,可不能就这么钝了。”
又过了几天,陈望亭按着约定,去了王允府上。
王允他爹,那位在户部混了大半辈子的老先生,果然是行家。一聊起钱粮转运的门道和里头的猫腻,简直是滔滔不绝,听得陈望亭连连点头,直呼“涨姿势”,对要写的那份方略,心里更有底了。
告辞的时候,王允把他送到门口,郑重其事地开口:“蔚然兄,整顿边防,这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也得闯一闯。往后但凡有王某能搭把手的地方,绝不含糊!”
陈望亭心头热乎乎的。
他晓得,王允这句“绝不含糊”,可不是随便说说的。
他这条船上,总算不是光杆司令了。虽然眼下人手还少得可怜,但好歹,开了个张不是?
陈望亭那份关于整顿边防、革新军需的方略,洋洋洒洒数千言,条理清晰,直指要害,摆上了林萧的御案。
林萧逐字逐句看过,眉宇间的凝重之色渐渐被一抹深思取代。
“好一个‘军法司’,好一个‘军需转运总署’。”她指尖在方略上轻轻一点,“这些想法,朕准了。不过,光有章程还不够,得有能撑起场面的人,更得有能让将士们心甘情愿卖命的家伙事儿。”
她看向陈望亭:“你那策论里,似乎还提过什么‘利器为先’。朕今日便给你个新差使,去兵仗局看看。我大乾的刀枪弓弩,比起北胡的弯刀利箭,究竟差在哪儿,又该如何改进。朕要你拿出能让朕眼前一亮的东西来。”
这任务,具体到了极致,也棘手到了极致。兵仗局那是工部的地盘,里头水深得很,油水也足,历来是个针插不进的独立王国。
“臣,遵旨。”陈望亭心中念头飞转,面上却是一片沉稳。
兵仗局坐落在京城南郊,占地颇广,终日里叮当作响,黑烟缭绕。
陈望亭换了身不起眼的常服,只带着晴若和王允,以上书房行走、奉旨查阅军械的名义,踏入了这片烟熏火燎之地。
兵仗局的监丞是个姓刘的胖子,脸上那笑意像是焊上去的,一双小眼睛却在他身上转个不停,透着一股子不拿他当回事的敷衍。
“陈大人年少有为,竟还对这些粗鄙的军械感兴趣,真是难得,难得啊。”刘监丞引着他们往里走,嘴里客套着,脚下却不紧不慢,跟逛自家后花园似的。
锻造坊内热浪逼人,火星四溅。
工匠们大多赤膊着上身,挥汗如雨,捶打着烧红的铁料。
只是陈望亭扫了几眼,就瞧出不少门道。
工匠们脸上没啥表情,干活跟应卯似的,慢吞吞的,不少人还凑一块儿扯淡,旁边的监工也跟没瞧见一样。
角落里堆放的铁料,颜色乱七八糟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料。
成品库房里的刀剑,倒是晃眼,可凑近了看,刀口不是卷了就是缺了口子。
弓弩的弦也松松垮垮,箭矢更是长长短短,箭屁股上的毛都安得歪歪扭扭。
“刘监丞,这些便是供给边军的利器?”陈望亭拿起一把腰刀,对着旁边的木桩子随手那么一劈。
“锵”的一声闷响。
刀刃上,豁然一个显眼的缺口。
刘监丞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了一下,随即又活泛起来:“哎呀,陈大人有所不知。这军械嘛,消耗量大,工匠们日夜赶工,偶有瑕疵也是难免。再说了,边关苦寒,将士们用着,磕磕碰碰的,损耗快得很。”
王允在一旁听得直皱眉,忍不住插话:“刘大人此言差矣!军械乃国之爪牙,将士们浴血沙场,若手中兵器不堪一击,岂非儿戏?”
刘监丞斜了王允一眼,皮笑肉不笑:“这位大人是?”
“翰林院编修王允。”
“哦,原来是王编修。王编修饱读诗书,自然不懂我们这些粗人的活计。这打铁铸造,学问大着呢。”刘监丞那语气,轻飘飘的,带着点瞧不上人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