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名动京城,女帝震怒又好奇
魏武侯府。
“哐当!”
上好的青瓷茶盏砸在地上,四分五裂。
魏武侯世子一张脸涨得像猪肝,胸口呼哧呼哧地响,指着面前低眉顺眼的管家,嗓子都喊劈了:
“废物!一群废物!查个人,查了半天就他娘的查出个‘草包’?现在呢?啊?全京城都在看老子笑话!看我们魏武侯府的笑话!”
他抬脚踹翻了旁边的花梨木椅子,还不解气。
“我爹呢?我要见我爹!那个陈望亭,一个泥腿子爬出来的庶子,敢这么打我的脸!不弄死他,老子这口气咽不下去!”
管家哆哆嗦嗦:“世子爷息怒,侯爷…侯爷正在书房议事,吩咐了…谁也不见。”
“不见?”魏武侯世子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老子都被人指着鼻子骂了,他还议个屁的事!走!带我去!今天这事儿,没完!”
另一头,曹府。
曹刻晴坐在妆台前,冰冷的铜镜里,映着一张没了血色、微微扭曲的脸。
手里的丝帕被她攥得死紧,指节都白了。旁边的丫鬟战战兢兢地替她梳头,大气不敢出。
“小姐,您…您别气着了……”丫鬟声音细得像蚊子哼。
“滚开!”曹刻晴猛地甩头,脸上带着阴狠,“他肯定是故意的!他算准了我要退婚,算准了我和世子……他就是写那诗来恶心我!让我下不来台!”
她越琢磨越觉得就是这么回事。那个陈望亭,平日里装得跟滩烂泥似的,心眼子竟然这么毒!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他在笑话我!笑我瞎了眼!”曹刻晴牙齿咬得咯咯响,“他以为这样我就会后悔?他做梦!”
“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陈望亭,你给我等着!我非让你付出代价!让你晓得得罪我曹刻晴是什么下场!”她心里头恶念翻腾,已经开始琢磨怎么报复回去。
而风暴中心的陈望亭,此刻正四仰八叉地躺在自家院子里的竹摇椅上,眯着眼晒暖阳。
晴若端着一小盆水灵灵的枇杷过来,脸蛋红扑扑的,全是兴奋和一点点崇拜。
“公子!公子!您听说了吗?外头都传疯了!都在说您的诗呢!说您是天上的文曲星掉下来了!还有人说您以前都是装的!”晴若叽叽喳喳,声音清脆。
陈望亭懒懒地掀了掀眼皮,捏了颗枇杷丢嘴里:“哦?是嘛?传呗,嘴长他们身上。”
“公子您怎么一点都不激动呀!那可是《锦瑟》!奴婢听人念了几句,魂儿都快没了!好多人都说,您这下肯定能当大官!”
陈望亭不耐烦地挥挥手:“当官?累得慌。我现在就想搞点钱,然后躺平。”
晴若撅起小嘴,心里嘀咕,自家公子真是个怪人,明明才气冲天,偏偏对功名利禄一点不上心。
皇宫,御书房。
四下里静悄悄的,只有轻微的呼吸声。
一个老太监弓着腰,双手捧着一份誊抄好的诗卷,小心翼翼地放到御案上。
“陛下,这是昨夜画屏湖诗会,陈家二公子陈望亭所作之《锦瑟》。此诗一出,已然轰传京华,文人墨客,无不称奇。”
龙椅上坐着的“少年天子”林萧,今天穿了身素雅的常服,褪去了朝堂上的威仪,透着几分清寒孤寂。听了这话,她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伸出素白的手,接过了那卷纸。
指尖触到纸面,微凉。
她的目光落了上去。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开篇寻常,却莫名拨动了心底某处。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林萧的呼吸几不可闻地顿了一下。典故用得这般自然,那字里行间的迷惘和伤感,竟让她心头微微一紧,仿佛触碰到了自己深藏的某些秘密。
她继续往下看。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读到这里,林萧捏着纸卷的手指骤然收紧,指尖透出玉般的白色。珠子怎么会有眼泪?暖玉如何能生青烟?这般瑰丽,又这般哀伤,朦朦胧胧,似乎藏着说不尽的意绪,搅得人心神不宁。
她几乎是屏住了呼吸,才读完最后一句。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最后七个字,像带着冰碴儿的风,吹进林萧心里,让她浑身一个激灵。
御案上的墨迹还带着点湿气,混着殿内冷冽的空气,钻进鼻腔。
这诗……
好得让她心惊肉跳。
可下一瞬,湖边那个画面猛地撞进来——那张放大的脸,笨拙又急切的动作,唇上传来的陌生触感……还有那句脱口而出的“学雷锋做好事”?
是他?
那个救了她,又轻薄了她的登徒子?
那个随口就是“商女不知亡国恨”,转头又说“荣华于我如浮云”的怪人?
真的是他?!
心口堵得慌,像是塞了一团乱糟糟的棉絮。惊才绝艳的诗句和被冒犯的羞愤感搅和在一起,让她脑子嗡嗡作响。
他到底是怎样一个人?之前的“草包”名声是装出来的?故意扮猪吃老虎?
这身才华,又是从哪里来的?
这首诗,如此情深意切,又是写给谁的?
无数念头缠在一起,烧得她脑仁都疼。一种压不住的烦躁和更加压不住的好奇,让她几乎坐不住。
不行,必须弄清楚!这个人,太不对劲了!
“流朱!”
声音又冷又硬,砸在空旷的御书房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黑影一闪,流朱已经无声无息地跪在下面,头垂得低低的。他心里明镜似的,陛下这突如其来的火气,十有八九又跟那个姓陈的脱不了干系。一想到那登徒子对陛下的“冒犯”,流朱心里就憋着一股火。
“去查!”林萧的声音没有半点温度,“把那个陈望亭,给朕从里到外扒个干净!他什么来路,认识些什么人,师从何处,一根头发丝都不能漏!”
她停顿了一下,指尖在冰凉的御案上敲了敲,加重语气:“尤其给朕查明白,他这一身本事是打哪儿冒出来的!为什么之前半点风声都没有!”
“是,陛下!”流朱沉声领命,磕了个头,起身退下时,脚步都带着一股子狠厉的风。
这个陈望亭,必须查个底朝天!
殿内重归寂静。
林萧独自坐在那儿,重新拿起那张写着《锦瑟》的纸,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最后那“惘然”二字,久久没有动作。
这京城的浑水,怕是要被搅得更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