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六章
她顿了顿,眼神中闪烁着信任的光芒:
“在天策军,谁不知道你尤澜的本事?”
尤澜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知道,周青霜说的没错。
可战场上那些急救的法子,跟这次可不一样。
一个是死马当活马医,一个是……
唉,算了,跟这丫头说不清楚!
真要出了什么事,大不了,他亲自去向周战师负荆请罪!
无奈之下,尤澜只得硬着头皮,先拿周青霜“开刀”。
他深吸一口气,示意一旁眉头紧锁的奚瑾上前。
奚瑾从药箱里取出一把柳叶状的小刀,刀身薄如蝉翼,闪着寒光。
他在周青霜的胳膊上比划了一下,找准位置,轻轻一划,刻下一道交叉状的细痕。
鲜红的血液,缓缓从伤口处渗了出来,凝成一颗颗晶莹的血珠。
周青霜却像是浑然不觉一般,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奚瑾小心翼翼地用棉布蘸取了牛痘脓液,一点点地涂抹在周青霜的伤口上,然后用干净的纱布仔细包扎好。
他全程一言不发,只是眉头皱得更紧了。
这种治疗方法,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
若是成功,那将是医学史上的一次壮举。
可若是失败……
后果他不敢想。
紧接着,尤澜又让奚瑾用银针,一一挑开那些已经感染了天花士兵们身上的水泡,将牛痘脓液小心地涂抹上去。
与之前给周青霜接种时直接用刀划开皮肤不同,这次,奚瑾采用了一种新的方法。
他先是用银针在患者的皮肤上轻轻刺破几个小孔,然后再将脓液滴入其中。
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尽量减少创伤,同时也更方便控制剂量。
“但愿……能成吧。”尤澜看着忙碌的奚瑾,喃喃自语道。
他心里清楚,这种方法,无异于一场豪赌。
赌赢了,皆大欢喜。
赌输了……
他不敢继续想下去。
做完这一切,尤澜并没有像往常那样,用滚烫的开水反复洗手。
他只是用清水简单地冲洗了一下,然后用一块干净的布巾擦干。
“葛道长,”
尤澜转过身,看着奚瑾,语气严肃地说道: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可能会出现一些不适,发烧、头疼、乏力……这些都是正常的,不用太过担心。”
“只要熬过这几天,等到伤口结痂脱落,他们体内就会产生一种……嗯,可以抵抗天花的物质,以后就不会再得这种病了。”
奚瑾听得似懂非懂,他挠了挠头,问道:
“秦公子,这……你有多大的把握?”
尤澜沉吟片刻,缓缓说道:
“七成吧。”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
“这还是保守估计。实际上,我觉得……应该能有九成以上的把握。”
“九成?!”
奚瑾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喜,但随即又被一丝担忧所取代。
“秦公子,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万一……”
“没有万一。”
尤澜打断了奚瑾的话,语气坚定地说道:
“葛道长,你就放心吧,这次一定能成!”
“好!好!好!”奚瑾连说了三个“好”字,激动的心情溢于言表。
“若是真能如此,那可真是功德无量啊!”
他顿了顿,又说道:
“秦公子,此事若是成功,我定会禀明掌门师兄,将此事昭告天下,让所有人都知道你的功绩!”
时间一天天过去。
奚瑾吃住都在营地里,寸步不离地观察着每一个病人的情况。
他每天都会详细记录下他们的体温变化、精神状态、饮食起居等各种细节,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微的变化。
几天之后,正如尤澜所预料的那样,那些接种了牛痘的天策军士兵们,陆续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发热、乏力等症状。
但与之前那些感染了天花的病人相比,他们的症状明显要轻微得多。
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的病情也都在逐渐好转。
奚瑾看在眼里,喜在心头。
他知道,尤澜的“试验”,已经成功了一大半。
他立刻提笔疾书,详细记录下整个过程,然后用信鸽传书给远在玄岳山的掌门师兄,让他火速派人,将青云宗内医术最为精湛的逸逸孙太师叔请到云南来。
他相信,只要孙太师叔能够亲眼见证这一切,一定会对尤澜的这套方法赞不绝口。
与此同时,在云州。
皇宫,大殿。
早朝。
文武百官分列两侧,气氛凝重而压抑。
冀玄羽高坐龙椅之上,面沉似水,一言不发。
自从天花疫情爆发以来,她已经连续多日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原本光洁饱满的额头上,此刻也爬上了几道淡淡的皱纹。
大殿中央,一群言官正唾沫横飞,慷慨激昂地陈词。
他们引经据典,旁征博引,将天花疫情的爆发,归咎于冀玄羽“失德”。
他们要求冀玄羽下“罪己诏”,向上天忏悔,以平息“天怒”。
这些言官,大多出身世家,平日里就对冀玄羽的种种“新政”颇有微词。如今,好不容易逮到了一个可以名正言顺地攻击她的机会,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更何况,前几日的早朝上,冀玄羽为了安抚人心,确实曾经亲口答应过要下“罪己诏”。
如今,他们步步紧逼,就是要逼着冀玄羽兑现承诺。
冀玄羽听着那些刺耳的言辞,只觉得一阵阵心烦意乱。
她很想反驳,很想怒斥这些只会耍嘴皮子的家伙。
但她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做。
一旦她真的发怒了,反而会坐实了他们口中的“失德”之名。
就在冀玄羽被逼得走投无路,几乎就要妥协的时候,魏雪瞬间降临殿堂之巅。
她高举着鲜于清羽的奏折,声音清脆而响亮:
“陛下!天花有救了!已经找到治疗的方子了!”
冀玄羽闻言,原本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了下来,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容。
“关键时刻,还得是你啊……”
她在心里默默地念叨着,眼神中充满了感激。
大殿之上,原本还喧闹无比的群臣,此刻却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般,一个个目瞪口呆,鸦雀无声。
那些原本还气势汹汹的言官们,更是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一般,脸色涨得通红,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这怎么可能?”
“难道是……孔河阳那老家伙没死?”
“不可能!我亲眼看着他下葬的!”
……天花疫情,算是稳住了。
鲜于清羽那是真不含糊,直接以钦差大臣的身份,把云南的政务一把抓了过来。
眼下这节骨眼,也没人敢跟她对着干。
毕竟,谁不知道天花闹起来有多吓人?
这玩意儿可不挑人,甭管你是达官显贵还是平头百姓,一旦染上,那就只能听天由命,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