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8章 山子野信念崩塌
“这……还是人吗？”一名老侍卫的嗓音像被锈铁刮过，干涩得几乎滴血。
“那可是太上皇啊，昔日金口玉言，连蚂蚁都不忍踩死……”旁边年轻的副尉喃喃，仿佛要把记忆里的仁德模样从脑海里抠出来，却只剩碎片。
“如今却拿稚子当盾，拿血当墨，写他最后的诏书。”统领低声补了一句，刀柄握得咯吱作响，指节泛出青白。
风把雨丝斜斜抽在铁甲上，叮当作响，像为这场疯魔伴奏；而众人脚下，那柄被苏旭扔开的剑仍躺在水洼里，映出太上皇扭曲的笑，也映出他们同样扭曲的影子。
山子野的瞳孔里，悬崖、孩子、狂笑三重叠影，一层层碾碎了他二十年来“忠”字刻出的铠甲；他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完整的音节，只剩喉咙里破碎的风声。
“我效忠的……原来是深渊。”这一句，他终于挤出，却轻得连自己都听不见，像雪片落进火里，瞬间化成了白烟。
雨幕如刀，切割着天地。太上皇站在悬崖边，怀中的孩子瑟瑟发抖，小脸惨白，眼神却透着懵懂的无助。
苏旭的喉咙像被砂砾堵住。他想开口，却只能挤出一声低吼：“放了他！”
太上皇的嘴角微微抽动，露出一抹扭曲的笑。
他低头瞥了眼孩子，像是端详一件易碎的瓷器。“放了他？哈哈，苏旭，你可真会说笑。”
他手指轻轻掐住孩子的胳膊。孩子吃痛，发出细弱的呜咽。苏旭的心像是被猛地撕裂，血液都凉了半截。他攥紧拳头，指节咔咔作响，恨不得扑上去将那疯子撕碎。
可他不敢。孩子的命悬一线，太上皇的眼神像毒蛇，随时可能咬下致命一口。
“苏旭，你不是仁慈吗？”太上皇的声音低沉，带着病态的愉悦。“你不是自诩英雄，护天下苍生吗？来啊，救他啊！”
他故意晃了晃怀里的孩子。
山子野站在一旁，脸色灰败。他的手按在剑柄上，指尖颤抖，像是随时要拔剑，却又僵在原地。
他的儿子，他的血脉，此刻被太上皇当作棋子。他想冲上去，却怕一个不慎，害了孩子。
“太上皇……”山子野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哀求。“求您，放过他。他只是个孩子！”
太上皇猛地转头，眼神如刀，狠狠剜向山子野。“闭嘴！你这叛徒，也配求我？”
山子野咬紧牙关，嘴唇几乎咬出血。他低头，避开太上皇的目光，胸膛剧烈起伏，像在压抑滔天的怒火。他效忠太上皇多年，鞍前马后，忠心耿耿，可如今，他的儿子成了对方手里的筹码。
苏旭的眼角余光扫到山子野的挣扎。
他咬牙切齿，脑子里飞快盘算。太上皇疯了，彻底疯了。
可他越疯，越危险。苏旭强迫自己冷静，目光死死锁住太上皇的每一个动作。
“你想要什么？”苏旭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像从喉咙里挤出来的。“说吧，条件！”
太上皇的笑声戛然而止。他歪了歪头，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条件？哈哈，苏旭，你觉得你有资格跟我谈条件？”
他突然向前一步，悬崖边的碎石被他踩落，滚入深渊。孩子吓得尖叫，声音刺破雨幕。苏旭的心跳几乎停滞，他下意识踏前半步，却立刻顿住。
“别动！”太上皇尖叫，声音像裂帛般刺耳。“我说了，再往前一步，我就摔死他！”
苏旭的呼吸急促，胸口像压了块巨石。他强迫自己站稳，双手微微发抖。他想冲上去，想用尽全力把孩子抢回来，可理智像铁链，死死锁住他的冲动。
“你疯了……”苏旭低声呢喃，眼神却不离太上皇的手。他注意到，太上皇的手指在孩子肩上收紧，青筋暴起，像随时会失控。
“疯了？哈哈！”太上皇笑得肩膀发抖，眼中却没有一丝温度。“是你逼我的，苏旭！是你抢了我的皇位，毁了我的天下！”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歇斯底里的疯狂。雨水顺着他的脸滑下，模糊了他的表情，可那双眼睛却亮得吓人，像两团燃烧的鬼火。
苏旭咬紧牙关，脑海里闪过无数画面。他想起自己年少时，太上皇曾亲手教他骑马，教他用剑。那时的太上皇，眼中还有一丝慈爱。可如今，那个人已不复存在，只剩一个被仇恨吞噬的疯子。
“你恨我，冲我来！”苏旭怒吼，声音在雨中回荡。“一个孩子，能威胁到你什么？”
太上皇冷笑，缓缓摇头。“威胁？不不不，他不是威胁。他是你的弱点。”
他低头，轻轻拍了拍孩子的脸。孩子吓得缩成一团，泪水混着雨水淌下。太上皇的动作温柔得诡异，像在安抚，又像在挑衅。
苏旭的胃里一阵翻涌。他强压住恶心，脑子里飞快转动。他必须拖延时间，必须找到破局的办法。可太上皇的每句话，每个动作，都像刀子，割得他心头滴血。
山子野突然往前迈了一步。他的动作很轻，却立刻引来太上皇的注意。“别动！”太上皇猛地转头，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山子野僵住，双手紧握成拳。他的眼神在孩子和太上皇之间游移，像是被撕裂成两半。他想救儿子，却又怕激怒太上皇。他低声呢喃：“陛下，求您……他是我唯一的血脉……”
“唯一的血脉？”太上皇冷笑，声音里满是嘲讽。“山子野，你发誓效忠朕的时候，可是说了，为了朕你什么都能舍弃？”
山子野的脸色更白了。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他的忠诚，他的挣扎，此刻都成了太上皇手里的刀，狠狠刺向他自己。
苏旭的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和山子野本是敌对，可此刻，他们却因一个孩子站在了同一边。他咬牙，强迫自己冷静。“太上皇，你想要皇位，我可以给你。”
这话一出，周围的侍卫都愣住了。山子野猛地抬头，眼神里满是震惊。苏旭疯了吗？皇位，是他拼尽全力才夺来的，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太上皇却笑了，笑得肆无忌惮。“皇位？哈哈，苏旭，你当我是三岁小孩，那么好骗？”
他抱着孩子，又往后退了一步。悬崖边的风更大了，吹得他的衣袍猎猎作响。孩子的哭声越发微弱，像只受伤的小兽。
苏旭的心沉到谷底。他知道，太上皇根本不信他的话。
这疯子要的不是皇位，而是报复，是看着他痛苦崩溃的快感。
“你到底要什么？”苏旭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的耐心快被磨光，可他不敢轻举妄动。
太上皇的眼神突然变得阴鸷。他低头，贴近孩子的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孩子猛地一颤，哭声更大了。
苏旭的血液几乎凝固。他想冲上去，却又怕害了孩子。他的目光死死锁住太上皇，试图从那张扭曲的脸上找出一点破绽。
“苏旭，你不是喜欢做英雄吗？”太上皇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诡异的温柔。“那就跪下吧。”
“什么？”苏旭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
“跪下！”太上皇突然咆哮，声音像雷霆炸开。“你跪下，我就放了他！”
苏旭的瞳孔猛地收缩。他的骄傲，他的尊严，此刻被太上皇踩在脚下，狠狠碾碎。他攥紧拳头，指甲几乎刺破掌心。
跪下？向这个疯子低头？他的内心在咆哮，愤怒像火山喷发。可孩子的命，比他的骄傲更重。
山子野的眼神也变了。他看着苏旭，嘴唇微微颤抖，似乎想说什么，却终究没开口。他的内心在挣扎，忠诚与亲情撕扯着他，让他几乎窒息。
苏旭的目光在孩子和太上皇之间游移。他的胸膛剧烈起伏，像是压抑着一头猛兽。最终，他缓缓弯下膝盖。
“苏旭！”山子野低呼，声音里满是震惊。他从未见过苏旭如此低头，哪怕面对千军万马，他也从未屈服。
太上皇的眼中闪过一丝快意。他笑得更狂，像是终于抓住了苏旭的命门。“哈哈，好！很好！”
可就在苏旭的膝盖触地的一瞬，太上皇的动作突然一顿。他的眼神闪过一丝诡异的光芒，像是想到了什么更疯狂的计划。
“慢着。”他突然开口，声音低沉得像从地狱传来。“光跪下可不够。”
苏旭猛地抬头，眼神里满是警惕。“你还想怎样？”
太上皇的嘴角缓缓上扬，露出一抹让人毛骨悚然的笑。“我要你亲手杀了山子野。”
这苏旭刚刚杀了高大人，却不杀山子野，无非是因为他对山子野还有些感情。
太上皇知道自己如今已经一败涂地，死之前也不要苏旭好过。
杀了自己曾经的恩师，他后面的日子不会好过。
这话如惊雷炸响。山子野猛地转头，眼中满是不可置信。苏旭的呼吸一滞，像是被一拳打中心口。
“什么？”苏旭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他的目光转向山子野，发现对方也在看他，眼神复杂到难以解读。
山子野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想开口，却发现嗓子像被堵住。他的儿子在太上皇手里，他的命此刻也悬在苏旭的剑下。他突然觉得，自己像是被命运玩弄的棋子。
“你疯了！”苏旭怒吼，声音里满是绝望。“你以为我会听你的？”
太上皇冷笑，轻轻晃了晃怀里的孩子。“你不听？那他就得死。”
孩子的哭声再次刺破雨幕。苏旭的心像是被刀绞，痛得几乎窒息。他看着山子野，看着那个曾经的敌人，此刻却因一个孩子与他站在同一边。
山子野的眼神渐渐平静。他缓缓拔出腰间的剑，剑尖指向地面。“苏旭，如果你真要动手……我不会反抗。”
这话让苏旭的瞳孔猛地收缩。他盯着山子野，试图从那张坚毅的脸上找出一点伪装。可山子野的眼神坦然，甚至带着一丝释然。
“为了我儿子……”山子野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颤抖。“你动手吧。”
苏旭的剑还在地上，雨水打湿了剑身，映出他扭曲的面容。他的手缓缓伸向剑柄，指尖却在颤抖。
他该怎么办？杀了山子野，救孩子？还是赌一把，试图从太上皇手里抢人？
太上皇的笑声在雨中回荡，像是恶魔的低语。“苏旭，选吧。是孩子，还是你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