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他乡遇故知

听到声音，侯高飞皱眉转过头，却见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个邋遢老乞丐，身上散发出阵阵臭味，手里拿着个破碗，在朝他乞讨。

不等胖子开口，旁边伙计率先走上前，撸起袖子道：

“怎么又是你个臭要饭的？搅了各位大爷的雅兴，我打……”

“打赏！”胖子直接接话，并从袖子掏出一张银票放在对方碗里。

“有没有搞错，这样也打赏？”旁边响起议论声。

伙计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提溜着老乞丐后衣领道：

“好了，钱也拿到了，快出去！”

“慢着……”胖子再次出言制止。

“乞丐也是人，是人有钱都可以来这里。

老乞丐，你今晚吃饭、喝酒、听曲、夜宵、嫖妓的费用，小爷一并包了。”

“你包了？”老乞丐一脸难以置信。

“不行？”

“行，行，行，太行了，谢谢大爷!”

随着胖子发话，原本人人喊打的乞丐，立刻被几个姑娘围住，簇拥着上了二楼。

这时一位姑娘忍不住出声道：

“大爷，您怎么对他那么好？”

“小爷看他顺眼。”

胖子“唰”地打开折扇，也不管现在冷不冷，呼呼扇起风来。

次日，休息妥当的众人再次上路，路过城门口时，胖子在街边墙角看到一个熟悉身影。

他勒住缰绳，出声道：

“喂，那乞丐，你怎么还在这？”

后者闻言抬起头，用浑浊眼睛打量着马背上的胖子。

待认出对方后，脸上露出笑意，拿着破碗屁颠屁颠走上前，挤出笑容道：

“大爷，是您啊？”

胖子看向昨儿个刚见过一面的老乞丐，疑惑道：

“我不是给了你十两银子吗，怎么还出来要饭？”

老乞丐尴尬一笑，“不要饭不行啊，家里十几口人等着养，您给我的银子都留给那群小子过冬了。”

正说着，打巷子里走出一个小乞丐，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他们上前凑到老乞丐身旁，抬头眼巴巴看向胖子。

侯高飞略一打量，少说有十几个孩子。

这不禁让他想起初次见到杨承燕以及那群小乞丐时的情形。

犹豫一下，胖子将手伸进衣袖，打算再掏出一张银票。

这时老乞丐突然开口道：

“大爷，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您要实在想帮我，就发发善心，给我匹快马吧”

侯高飞闻言面露疑惑，“你要马做什么？”

老乞丐长长叹了口气，“这话说来就长了。”

“那就长话短说。”

胖子看了眼城门方向，众人还要赶路，没等他，这会儿已经走出老远了。

老乞丐有些不好意思，简短说道：

“老朽有个徒弟在京城，听说是发达做了大官，我打算带着这帮孩子去投奔他。”

“一匹快马怕是不太够吧。”

胖子再次扫视一眼在场的孩子，最终掏出一张银票递给老乞丐道：

“你拿这些钱买两辆马车，带着小乞丐们进京吧。”

“哎呦，这可怎么好意思…”

胖子没时间跟他废话，直接打断道：

“如果能找到你当官的徒弟最好，要实在找不到，你可以去城东慈庄小院找一个姓杨的姑娘。

她心眼好，应该会收留你们。”

“哎呦，那我就先替孩子们谢谢大爷了。

大爷心地善良，老天保佑您一胎生八个。”

老乞丐说着，拉着其余小乞丐一同朝对方行礼。

胖子眼瞅着大部队没了踪影，没功夫和他们在这耗着，催动马匹急匆匆离去。

胖子走后大概一个时辰，老乞丐果真买了两架马车。

车上备了些过冬的物品，拉上十几个小乞丐，马鞭一挥出了城。

马车上，老乞丐嘀嘀咕咕道：

“小二子这个小王八蛋，枉我教他读书写字，连唯一一床破棉被都留给了他。

现在发达了，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走了，还不如一个初次见面的小胖子。”

倘若侯高飞在场，定会被老乞丐这番话给吓到。

他并不知道自己看似善意的举动，竟会给远在京城的赵透带去天大的麻烦……

芦州城，依旧是那片芦苇荡。

哪怕入了冬，芦苇依旧顽强矗立在寒风中。

芦苇头挂白雪，与冰封的水面共同组成一副画卷。

李珮似乎很喜欢这番景色，驱车来到城外观赏。

李环站在远处静静等待，目光看向长空。

“嗖~”

一道若有若无的破空声夹杂在风中，若不仔细听，很容易忽略过去。

李环耳力过人，一下便听出那声音是奔自己来的，似乎是某种暗器。

李环微微歪头躲过这一击，而后赶忙看向远处的姐姐。

只见对方依旧站在结冰的水边，身披一件红色披风，如同昭君出塞图一般，静静望着远方。

李环眉头皱起，转身看向突然冒出的人影，有些意外：

“你怎么在这？”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

回答他的是个稚嫩女声。

来者不是旁人，正是许久未见的陆红豆。

李环捏着带棱带刺的飞镖，疑惑道：

“咱们的误会不是已经解开了吗？”

少女直直望着他，并未回话。

李环眉头突然一皱，意识到不对劲，再低头望去，手指已经开始发黑了。

暗器上有毒……

李环赶忙撒手，任凭飞镖落在地上，体内造化功运转，手指上的乌黑肉眼可见退去。

不等他开口，少女率先道：

“看来你真能解毒。”

李环越发看不懂她了，开口问道：

“红豆，你不是跟楚洪前辈学武了吗，怎么在这里？”

红豆眼神黯淡了一下，不过紧接着想起什么，咬咬嘴唇，眼神再度变得坚毅起来：

“跟我来，有个人需要你救。”

说完，不等对方回答，转身径直朝芦州城方向走去。

李环拿这冷冰冰的女孩没办法，叹了口气道：

“那你先等会儿，我去叫我姐。”

红豆转过头，目露疑惑，但也没说什么。

片刻后，车厢内，两名女子大眼瞪小眼。

李珮年纪长对方几岁，主动开口道：

“这位妹妹如何称呼？”

“红豆。”女孩的回答依旧冷冰冰。

李珮始终面带微笑，好奇打量着着对方，难不成弟弟喜欢年纪小的？

正胡思乱想的时候，红豆难得主动开口：

“你是他姐姐？”

小姑娘口中的“他”，自然指李环。

李珮含笑点点头，红豆继续道：

“亲姐姐？”

李珮一怔，略一犹豫，还是点了点头。

小姑娘好似遇到了什么天大的难题，冷漠的表情居然显露出疑惑，自言自语道：

“不应该啊，他那么丑，你这么好看。”

所谓童言无忌，若是被一个孩子夸好看，那便是好看到了极点。

李珮作为女子，哪怕再聪慧，听到赞美的话也不由美眸眯起，对面前少女越瞧越顺眼。

车外的李环就没有那么开心了，他将二人对话听了个真切，尴尬咳嗽一声道：

“我说红豆，你这是求人的态度吗？”

小姑娘明显没有这方面的觉悟，直愣愣道：

“这次算我欠你个人情，但我不能说违心的话。”

李环被对方的理直气壮弄得哭笑不得，不过转念一想，他们黑了寨子一大笔银子，至今没给个说法，现在帮个小忙也不为过。

李珮这时笑眯眯道：

“红豆姑娘是吧，不知你打算怎么还我弟弟的人情？”

小姑娘似乎猜到了她的想法，面露警惕道：

“只要我有的都可以给，没有的也可以想办法，但不能以身相许。”

李珮被拆穿心思，无奈摇头叹息道：

“环儿，姐姐帮不了你了。”

李环闻言越发无语，自己再怎样，也不至于喜欢个丫头片子吧？

三人进了芦州城，李环在客栈门口将李珮放下。

女子临走仍不死心，恋恋不舍朝车厢道：

“红豆姑娘，你再好好考虑考虑，我弟弟武功高强，而且到现在还是个童男子。”

“姐，话密了。”

李环一张脸臊得通红，扬起马鞭就要走。

就在耽误的这会儿功夫里，侯高飞晃晃悠悠打客栈走了出来。

按照他的作息，这个点该是逛窑子的时辰。

见到李环姐弟俩，胖子主动打招呼道：

“李小姐，您赏景回来啦？”

见到胖子，李环心中一动，开口道：

“胖子，上车。”

“李哥，你也要去？”

侯高飞偷瞄了眼旁边的李珮，有些做贼心虚。

“废什么话？上车！”

胖子应了一声，乖乖上车。

刚撩开帘子，他动作就是一顿，惊讶道：

“红豆……你怎么在这？”

胖子中间停顿了好一会儿，愣是没拉下脸将“师叔”二字说出口。

小姑娘也不在意这些，催促道：

“姓李的，赶快赶车，再晚些就来不及了。”

听闻此言，李环也不管胖子坐没坐稳，手中马鞭一挥，马车朝着远处驶去。

在红豆的指挥下，三人来到一处小屋前。

开上锁的房门，一股子草药味扑鼻而来。

屋内雾腾腾的，厨房炉火上还架着几个砂锅，里面咕咚咚煮着药。

侯高飞抬鼻子闻了闻，不太确定道：

“这是有人中毒了？”

红豆有些意外看着他。

胖子揉揉鼻子，略显得意道：

“我好歹也是丘月师父的徒弟，水……楚洪的徒孙，知道些下毒解毒的法子不奇怪。

哦对了，万豪兄临走前还送了我一本唐门制毒秘籍。”

二人没工夫听他吹嘘，已经率先走进了里屋。

侯高飞紧赶两步追上他们，将自己的大脑袋伸进屋里观望，里屋的药味丝毫不逊厨房。

略显昏暗的房间内，一个瘦小身影躺在床上，身上盖着一层厚厚的被子，脑袋处在阴影中，看不清样貌。

“这是谁啊？”

侯胖子话刚出口，一个黄豆大的火苗被点着，之后越来越大，整间屋子也随之被照亮。

病床上的身影显露出真容，一张小脸因为病情变得煞白，眉心隐隐有黑气流动。

李、侯二人一眼认出来对方，正是几个月前分别的丘月。

“师父？”侯高飞快步走到床前，蹲了下去。

“师父，您没事吧，是谁把你害成这样的？”

床上的少女双目紧闭，显然回答不了他的问题。

胖子又将目光投向红豆，眼眶在灯火下显得微些发红。

胖子对于这个名义上的师父如此看重，倒是让李环有些意外。

他走上前，将手搭在了丘月脉搏上。

在胖子紧张的目光中，将一丝内力渡到小姑娘体内。

随着内力入体，李环明显感觉到对方周身大部分经脉已经淤结，且有继续扩散的迹象。

许是药力的作用，心脉暂时无虞，但照这速度，毒气攻心也只是时间问题。

李环收回手，眉头微皱，憋了许久的胖子赶忙出声道：

“怎么样，能救吗？”

李环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看向红豆道：

“她到底中了什么毒？”

小姑娘犹豫一下，最终道：

“五毒弥瘴。”

“五毒弥瘴！？”胖子近乎跳了起来，“你们招惹毒弥勒了？”

“胖子，毒弥勒是谁，还有这五毒弥瘴是什么毒？”

侯高飞瞪了红豆一眼，解释道：

“李哥，你还记得楚洪前辈吧，也就是我师公。

他老人家是水蛭第一杀手，有第一自然有第二，这毒弥勒就是第三杀手。”

“等等。”李环赶忙开口打断，“毒弥勒排第三，那你提第二做什么？”

“没有第二哪来的第三？”侯高飞反问一句。

李环一时语塞，心说这都什么时候了，死胖子还扯些有的没的。

好在侯高飞也知道轻重，继续解释道：

“我也是听万豪兄说的，毒弥勒人如其名，是个专门用毒杀人的邪僧。

据传他的毒乃是由五种毒物研磨成粉混在一起，对敌时趁对方不备洒出。

如同瘴气一般，故称五毒弥瘴。”

说到这，他再次看向一旁站着的红豆，疑惑道：

“不对啊，师公他在水蛭排名第一，毒弥勒排名第三。

且不说你们都自己人，就是看在师公的面子上，毒弥勒也没道理下死手啊，他活腻了？”

女孩闻言神情再次一黯，这回她没有刻意隐藏，轻声道：

“胭脂红死了。”

“死了？什么时候的事？

上次武林大比还好好的，怎么就死了？谁干的？”

胖子一连串问过去，却没有得到丝毫回应。

小姑娘沉默良久，才抬起头，语气回归之前的冰冷道：

“一个月前，我杀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