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和皇子抢女人

看到楚奇,女子脸上不掩嫌恶。

前几日她在自家门口见过这个浪荡子,一点礼数不讲,直勾勾看着自己。

媒婆见女子出来,不等她开口,率先一抖搂手绢,语气夸张道:

“哎呦小娘子,天大的好事,这位是咱们国公家的楚世子,他想迎你过门。”

女子看了一眼楚奇,语气比身边男子还要冰冷道:

“你们走吧,我不会嫁的。”

“小娘子,万事好商量,国公府家金山银山……”

不等王婆子说完,复姓慕容的男子直接皱眉道:

“国公家那么好,怎么会瞧上我们这种小门小户?

我们虽然穷,自知之明还是有一些的。

杨妹子嫁到国公府,估计连妾都做不上,我们可不敢高攀。”

男子看似在恭维国公府,实则语气间满满的鄙夷。

他来京城时间不长,但有关这位国公世子的风流事迹却早有耳闻。

如此一个浪荡到街知巷闻的人,嫁过去就算不受委屈也要守活寡。

楚奇本就没什么耐心,听男子这么说,脸上不自觉透出阴郁。

不待发话,跟随多年的恶仆就率先一步上前,“啪”地一声给了那男子一嘴巴,口中骂骂咧咧道:

“给你三分颜色还开上染坊了,我家少爷看上你家姑娘是她的福分,麻溜答应了,以后有你们好处,别给脸不要脸。”

恶仆平时跟在楚世子身旁嚣张惯了,自然不会将一个没有背景的酒楼厨子放在眼里。

女子见男子被打,先是一惊,紧接着怒目道:

“你们凭什么打人?”

见女子要上前理论,男子怕她吃亏,赶忙伸手阻拦。

这反而助长了恶仆嚣张气焰,他笑着掏出一封文书道:

“乖乖签了契约,以后就是国公府的亲家,在这秋梁城内,没人敢欺负你们。”

仆从这话并不像刚才那么硬气,似乎是给了对方个台阶。

打一巴掌给个枣吃,这是地痞无赖的常用伎俩。

狗蛋好歹也曾混迹过街头,这种手段并不陌生。

以前往往自己才是打人的那个,现在挨了一嘴巴,心中无比郁闷,并且开始反思起自己昔日的所作所为。

“别愣着了,赶快做决定吧,知不知道京城多少姑娘做梦都想嫁进国公府?”

恶仆阿才在一旁催促道。

就在这时,打院内又走出一个人来,是个四十出头的妇人。

曾在周围转悠了一段日子的阿才,一眼便认出对方是这里的老妈子。

妇人头戴头巾,身穿围裙,看到眼下情形,立刻明白了七七八八。

她丝毫不怯场,朝坐在轿子里的青年道:

“是楚世子吧?”

楚奇心中闪过一丝狐疑,撩开轿帘看向妇人。

二人四目相对,楚世子却想不起在哪见过对方,于是开口道:

“咱们认识?”

“倒也不认识,只不过民妇偶然听到过楚世子的传闻。

楚老国公于我朝有大功,得封六公。

楚世子作为忠良之后理当惜福,万不该做出欺压百姓、强抢民女之事。”

楚奇皱眉望着妇人,心中隐隐生出狐疑,一时拿不准对方来头。

依旧是仆从阿才替主子开口道:

“那民妇,洗你的衣服做你的饭,半老徐娘就别来凑热闹了,我家少爷想要黄花大闺女。”

阿才的话无礼到了极点,连楚奇都忍不住看了他一眼,暗道这小子早晚要祸从口出。

正想着,从胡同口又走来一个年轻人,十七八的年纪,挑着担子,担子里头是些萝卜白菜。

担子的分量不轻,年轻人身体又瘦弱,走起路来左摇右晃,跟坐着轿子的楚世子一比,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看到年轻人,在场人神色各异:

狗蛋隐隐有些担忧,女子目露惊喜,妇人眉宇间则带着心疼。

“家里来客人了,这么热闹?”

年轻人笑着说道。

路过轿子旁,还往里瞅了眼,刚好看到楚世子那张大脸。

年轻人愣了下,又回头看了看那些大红聘礼,皱起眉头。

他已经隐约猜到了什么,不过嘴上依旧自顾自道:

“承燕,快看,我买了过冬的菜,又新鲜又便宜。

还有些猪肉腊肠什么的,下午有人送过来。”

女子虽然有些担忧眼下状况,但听闻冬天饭菜有了着落,还是不自觉露出来笑容。

见没人搭理自己,楚世子心生不悦,他直接走出轿子,负手而立道:

“本世子答应你,待你过门,我会给你个名分。”

听他这么说,年轻人心里咯噔一下。

他眼神复杂看向自称世子的男人,一时不知所措。

那个雪夜,他曾答应过某人,要替对方照顾眼前女子。

女子的心思他多少能猜到一些,但自己只是一个酒楼伙计,给不了她什么,所以一直想给对方找个好人家。

如今机会就在眼前,但不知怎地,他却犹豫了。

“楚世子,好意我心领了。”旁边响起女子清冷的声音。

年轻人下意识心中一喜,转过头,正好迎上女子的目光。

他心中立时一乱,手中白菜差点掉在地上。

女子捕捉到他眼中的慌乱,好像捉迷藏赢了的小姑娘,立刻得意起来,眉目带笑。

年轻人讪讪移开目光,不与她对视。

这一幕落在外人眼中,颇有些打情骂俏的意味。

本就心情不佳的楚世子好似当众被戴了绿帽,脸色阴郁道:

“我劝你们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这里是谁要吃罚酒啊~?”

一个尖锐细长的声音蓦然在耳边炸响,吓了楚世子一跳。

他连忙转头四处打量,却没找到声音出处。

“是谁在说话?”楚奇皱眉道。

四周一片寂静……

过了许久,胡同口方向响起脚步声。

几人闻声望去,一个身穿紫衣面白无须的男子正双手抄袖朝此走来。

待看清对方衣裳上的图案,楚世子不禁神色大变——那是一件紫色蟒袍。

白净男子来到近前,笑吟吟看着妇人。

楚奇犹豫一下,出声道:

“可是大内总管许公公?”

许平喜微笑着点点头:

“咱家有旨在身,恕不能给世子见礼了。”

“不敢当不敢当。”

楚世子反而给对方施了一礼。

连当国公的爷爷见了这位总管太监都要客客气气,他就算再傲气,也不敢在对方面前造次。

楚奇在京城消息灵通,老早就听说宫内有位武圣高手。

眼前的许平喜,极有可能是那诏国仅存的三圣之一。

许总管没给楚世子见礼,但对那当老妈子的妇人,却是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在众人还懵逼的时候,年轻太监打袖中掏出一卷金黄绢布,拉长声音道:

“圣旨到~长孙透接旨~”

楚世子反应最快,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许平喜拿的圣旨自然不可能有假,至于陛下为何给那个不起眼的年轻人降旨,待会就知道了。

年轻人莫名其妙被妇人拉着跪了下去,等这位宫内来的公公宣读完旨意,在场除了那位“萱姨”,剩下人都呆了。

皇子?长孙透居然是皇子?

楚世子的天都塌了!

若是没猜错,自己刚才瞧上的女人,似乎是皇子的。

而那位被阿才辱骂一番的老妈子,极有可能是宫中某位娘娘。

“四皇子,还不接旨?”

许平喜笑着说道。

长孙透鬼使神差接过圣旨,跪着的身体渐渐瘫坐在地上,身为局外人的楚世子则是想站都站不起来。

望着许总管略有深意的眼神,他后背一阵发凉,同时心中冒出一个想法:

这京城,自己万万是呆不下去了。

……

皇宫,长生殿,这座装修朴素的宫殿与皇城内的繁华格格不入。

十八年前,皇后魏氏因狸猫案自缢在宗人府,素灵艳被接进宫里。

皇帝按照快剑山庄的样式,在宫内为自己的新皇后建了这间宫殿。

新后母仪天下后,严格遵守“后宫不得参政”的祖训,常年待在长生殿中礼佛,对于后宫的争端鲜有过问。

真说起来,倒也不算是个合格的皇后。

宫闱之内表面和气,但由于缺乏看管,妃嫔们勾心斗角,已然形成了以贵妃为首的几股势力。

她们平日互相倾轧,只为在一个老男人身上争取丁点宠爱。

无论她们怎么斗,却始终不敢觊觎皇后的位置。

倒也不是没人试过,可不论刚入宫的秀女,还是身份尊贵的贵妃,但凡有这方面的苗头,无一例外都受到了严惩。

哪怕是那位出身六公之一的赵家,为皇家诞下一子的赵贵妃,亦是没能逃脱被打入冷宫的命运。

渐渐地,所有妃嫔都明白了一个道理——恃宠而骄没有关系,但决不能去挑衅皇后素灵艳。

她是陛下的逆鳞,哪怕整日诵经礼佛不问世事,其余人得到的恩宠依旧是她手指缝里漏出来的,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

至于这个女人为何会有这般魅力,除了她驻颜有术样貌出尘外,素家的实力同样功不可没。

当初若不是快剑山庄,天子早就死在了夺嫡之战中。

哪怕直至现在,素家兄弟依旧左右着朝堂局势,这就是素灵艳的底气。

长生殿中,两个女子坐在热乎乎的炕上,手中各自拿着个火炉。

前些日子刚下过雪,天气一天冷过一天,寻常百姓已经窝在家里尽量不出门了。

火炭的行情一如既往地好,上至王公贵族,家中基本上都备着火盆。

只不过相较于北地,身处南地的秋梁就没那么冷了,火炕这种东西也极为罕见。

皇后素灵艳是渔阳人士,毗邻北都春临,娘家快剑山庄坐落于白花山上。

白花山不及崇岳那般险峻,但冬季寒风依旧凛冽。

山庄之中常年设有火炕,每年寒冬时节以渔阳本地红罗炭取暖,算是他们的传统。

素皇后入京以后,天子事必迁就,于宫内建起一座长生殿,殿内布置与快剑山庄一般,火炕自然也没落下。

李珮来长生殿多次,依旧不适应这北地的东西,热得香汗淋漓,将手中暖炉放回桌上。

年轻貌美不似四十出头的素灵艳望着自己钦定的儿媳,笑吟吟道:

“听说令弟武功不错,用不用我跟陛下打声招呼,给他安排个差事?”

“蒙娘娘挂念,舍弟一向自在惯了,难成大器,怕是要浪费娘娘一番美意了。”

“话也不能这么说,男子总归是要晚成熟一些的。

哪怕及冠以后,依旧还会跟个小孩子一样。

像我那儿子,都快而立之年了,行事依旧莽撞,到现在都不肯成家。

像他这样,陛下如何能放心让他继任大统?”

素灵艳说这话时,眉头微蹙,语气中夹杂着无奈。

配合着绝美的样貌,就连同样长相不俗的李珮都不由一阵目眩,也难怪这位皇后娘娘会独得后宫宠爱。

素灵艳这时也看向李珮,眉宇带笑道:

“不知李先生可愿意嫁给我那不争气的儿子?”

李珮并未表现出寻常女子的娇羞,她嘴角浅笑,轻声道: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要父亲和陛下没意见,李珮又怎敢驳了娘娘美意?”

“他们两个……”素灵艳摇了摇头。

“也不知他们君臣怎么想的,明明一桩两全其美的婚事,却迟迟拖着不肯决定,让我这个妇道人家干着急。”

长相可与李珮姐妹想称的女人遗憾叹了口气,忽而又道:

“若是他们不愿意,你我二人便以姐妹想称如何?”

“李珮自然求之不得。”

女子露出浅笑,语气既不逢迎,也不疏远,一切恰到好处。

二人聊天,一直都是恰如其分点到为止,从不刻意往深了说。

素灵艳知道这位誉满乾州的才女才智出众,嫁给皇子不算高攀。

反而自己儿子自小在快剑山庄长大,跟着两位舅舅养了一身草莽气,狠辣有余而城府不足,未必能入李才女的眼。

两人都是闲适安淡的性子,浅谈辄止。

素灵艳从火炕枕下抽出一本书,缓缓道:

“近日大寒,本宫一个人无聊,便将李先生所作《书玉录》从头到尾又看了一遍。

虽然已有心里准备,但动情之处还是不能自已,或悲或喜,诵经都不能平息。

尤其是结尾一幕,旧霓裳,新翻弄,唱与知音心自懂……

让本宫几日茶不思饭不想,心中久久不能平息,就等着先生下一本书了。”

到最后,这位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终于说出自己的真正目的,一双杏眼微微透着狡黠。

李珮忍不住哑然失笑,而后突然想起对方的身份,赶忙收敛笑意道:

“娘娘亲自催促,李珮哪敢偷闲,正写着呢,约么年关就能看到了。”

皇后这才心满意足,拿起桌上一块糕点道:

“这是本宫亲手做的桂花糕,李先生尝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