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再见二皇子
院子里,李环二人听到邓秀筠的话,赶快将她请了进来。
经过简单询问得知,原来秀才一整晚都没回客栈。
孙文兴临走前曾特意说过,天黑前就会回来。
女子苦苦等了一夜,却始终不见对方踪迹,再去李环二人房间,同样空空如也。
邓秀筠碰到这种事难免会心思杂乱,害怕好不容易久别重逢,对方就再次弃自己而去。
六神无主的她走出客栈,开始四处打听。
好在她认识京城中一位大户人家的小姐,两人只有书信往来,但交情密切,曾互换过地址。
邓秀筠一路找到那位千金小姐家里,对方的父亲正在京中任府尹。
听到她的经历,女子二话不说开始帮忙查找,最后还真打探到楚世子昨日将一位书生抓进刑部大牢。
听到楚世子的名号,邓秀筠当今心如死灰。
几人不久前刚在醅阳得罪过对方,他肯定是冲着抱负来的。
孙文兴在天牢待了一夜,必定受尽折磨。
邓秀筠一个人在京城无依无靠,唯一认识的就只有胖子二人,眼下他们不知身在何处。
她只能再次厚着脸皮请那位小姐帮忙打听,终于在日近晌午时找到二人下落,不敢耽搁,匆匆跑了过来。
听到秀才遇难,胖子当即拍桌而起:
“他娘的,这个楚奇还没挨够揍是吧?李哥,咱们去天牢救人。”
李环摇摇头道:
“你当天牢什么地方,说进就能进?”
“那个姓楚的怎么就能随意把三弟抓进去?”
“抓人不需要证据,但救人需要,况且他爹是刑部尚书,你爹是刑部尚书吗?”
胖子一时无言以对,只能恨恨道:
“当权者可以随便抓人,含冤者却需要自证无罪,天底下哪有这样的狗屁道理?”
李环奇怪看着胖子:
“你们家经常与官府打交道,这种事不是见多了吗?”
“那不是没淌到自己身上吗?”
见二人还在那聊些有的没的,长孙透有些着急:
“大哥二哥,你们快想想办法救三哥吧。”
李环思索片刻道:
“这里是京城,刑部大牢乃朝廷重地,咱们肯定不能像以前那样胡闹了。
走,胖子,随我去报官。”
“啊?”
侯高飞愣了一下,待看到李环的表情,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点了点头。
邓秀筠急忙起身,“我跟你们一起去。”
“还有我。”长孙透也跟着起身。
“去那么多人也没用,四弟,你就留在家看孩子吧。”
李环说完,带着侯高飞与邓秀筠急匆匆离开了小院。
出了门,李环跟胖子发现此处位于京城东边,与城西的客栈隔了老远,也难为女子跑这么大老远来找他们。
邓秀筠有武功底子,在外面奔走了一上午并不显疲态,分辨一下方向,指着北边道:
“往那边一直走,就是安梁府衙门,李小姐的父亲便是在那里做府尹。”
胖子闻言道:
“区区一个府尹,能管得了国公世子?”
“不告怎么知道管不了?”
李环说完,抬腿朝北边走去。
三人快步走了近一炷香,终于见到府衙大门。
李环三步并做两步走上前,拿起门口鼓槌便擂起鼓来。
此鼓名为“鸣冤鼓”,却并非什么人都可以敲的。
若是寻常状告,需提前递上状纸,待衙门审阅后定下日子,将原告被告一并唤到公堂对峙。
要击响鸣冤鼓,要么是人命关天的大事,要么是蒙受不白之冤。
鼓声一响,府尹需立刻升堂办案,不得延误。
倘若有好事者胡乱击鼓,少不了一顿板子外加罚银下狱。
秀才被楚世子所抓,生死旦夕、含冤受辱,自是符合击鼓条件。
李环气运双臂,抡圆了膀子,鼓槌在手中化为虚影,每一次击发的鼓声都震得人耳膜发疼。
守门衙役见他击鼓本还想上前阻拦询问,此刻被震得不得不捂着耳朵远离门口。
后堂李府尹刚吃完午饭,打算躺下休息一会儿,刚眯上眼,似睡非睡之际,一声鼓响将他惊醒。
这鼓声比以往来得都要响,李知府只觉身下床板一个劲在震,整个府衙都跟着颤。
他茫然坐起身,朝外面喊道:
“来人,怎么回事,何人击鼓?”
“回大人,是名年轻人。”
李知府心里不爽,却也只能摆摆手道:
“升堂,把人带上来。”
“是。”
衙役应了一声,过了片刻,鼓声骤停,外面总算安静了。
李府尹依旧觉得耳朵里“嗡嗡”直响,显然后劲不小。
等知府穿戴整齐官服来到前堂,底下已经整齐跪着三个人。
男人一拍惊堂木,开口道:
“升堂!”
左右衙役齐声“威武”,堂下三人直勾勾望着他,大眼瞪小眼。
空气在凝固了好一会儿,李环终于开口:
“爹?”
官案后方李丰年望着堂下年轻人,有些难以置信:
“环儿?”
侯高飞砸吧砸吧嘴,朝旁边邓秀筠小声道:
“妹子,你之前说的李小姐莫非叫李珮?”
“你怎么知道?”女子一脸惊奇。
侯高飞笑了笑,没有解释,这事已经巧合到了离谱的地步。
堂上李丰年看着突然到访的儿子,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想要起身,周围那么多双眼睛盯着。
最后定下心神,拍下惊堂木道:
“堂下之人,有何冤屈,尽管诉来。”
见父亲一本正经的样子,李环索性朗声道:
“禀府令大人,草民要告一桩冤案。
楚国公之孙楚奇,宦门辱子,狠恶凶徒。
先在醅阳仗势欺人,逼婚良家女,迫死邓秀蓓,被我三弟教训一顿,仓皇逃回京城。
今闻我等奔赴秋梁,楚奇怀恨在心,密谋暗处,意图不轨。
于深巷截堵我三弟,以众欺寡,趁夜将其关押于牢笼,肆意凌辱。
吾弟身陷囹圄,死生不明,万望知府老爷明察秋毫,据实严惩,以章王法。”
李环说完,跪直身子,目光如炬望着自己父亲。
李丰年脸皮狠狠抽了抽。
半年不见,父子俩理应好好团聚一番,怎料刚见面对方就给了自己出了这么大个难题。
犹豫片刻,李丰年开口道:
“儿啊,此事非同小可,还需从长计议……”
李环直接打断:“就是说办不了喽?”
李丰年哪里能想到,短短半年时间不见,这些平时用来打官腔拖延时间的废话,在儿子身上已经不顶用了。
他略显尴尬道:
“爹只是个府尹,六公子弟有太祖御赐保命金券,爹确实审不了他们。”
“瞎耽误功夫。”
李环丝毫没给老爹面子,直接起身就要走。
李丰年此时也顾不得什么体统,连忙起身从堂上走到堂下,拉住儿子道:
“环啊,你可不能鲁莽。”
说着,朝周围手下挥挥手,示意他们退下。
李环站在原地没有说话,待衙役师爷等一干人等退去,他才转身道:
“爹,这事儿您要是不管,我可找能管的人了。”
“你找谁?”
“听说宫门前有面御鼓,自打建国以来就敲过一次,放得都结蜘蛛网了,孩儿想试试。”
“哎呦,祖宗……”
李丰年魂都快吓掉了,以前儿子待在家里虽说不上进,可也没闯过祸呀。
怎么在外面历练了半年,反而天不怕地不怕起来了?
李丰年以为儿子是因为自己骗他而生气,服软道:
“环儿,之前的事确实是爹不对,爹在这里给你赔不是。
你可不能报复爹,我这刚当上府尹不久。”
“父亲做事,自是有所考量,孩儿并无半点不满,我是对事不对人。
那楚奇欺人太甚,屡次招惹我们,上次在醅阳孩儿已经饶过他一次,这回说什么都不可能善了了。”
眼见即将拉不住儿子,李丰年脑中快速思索,最后突然灵光一闪,说道:
“对了,你去找你舅舅,他是六公之一,只要稍微说几句好话,那楚家后生定然会乖乖放了你兄弟。”
李环冷笑一声,没有说话。
李丰年心中当今涌出一个不好的预感,这时胖子在一旁小声道:
“李叔,您没看出了吗,这事要是告诉韩相,最后只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李哥是要了结楚世子,而不是了结事情。”
李丰年表情当即变得僵硬无比,还想再说些什么,李环却不给他这个机会,一抱拳道:
“爹,恕孩儿不孝了!”
“别别别。”
李丰年这时注意到儿子腰间佩剑,连忙道:
“孩子,你把剑留下。”
“把剑留下,还怎么扒了他的皮?”
李环说完,甩来父亲的手,大步朝外走去。
侯高飞朝李丰年略一作揖,匆忙跟了出去。
邓秀筠虽然还有些不明所以,但也紧跟二人而去。
府衙内,等三人完全走远,李丰年叹了口气,一扫脸上颓色,坐回堂上,摇头笑了笑。
三人走出府衙后,胖子开口道:
“李哥,你该不会真要击天鼓告御状吧?
三弟已经失踪了一整天,我看咱们还是请韩相把他救出来吧。
再耽搁下去,我怕他挺不住。”
“还有更快的办法。”
“什么办法?”
“二皇子。”
侯高飞闻言豁然开朗。
对啊,二皇子眼下就在京城,若是请他帮忙,无需那些繁琐步骤,直接就能进天牢救三弟。
就算把楚世子打一顿,想必二爷也不会理会,反而楚胖子碍于皇子威严,打不能还口骂不能还手,只能任由他们拿捏。
打定主意,三人朝皇宫走去。
宫门口用银子买通侍卫,打听到二皇子就住在离皇宫不远处,三人又转向皇子落脚地方。
京中一处不起眼宅子里,女子正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桌上摆着各类干果点心,在这入冬时节中,显得弥足珍贵。
一名老者端坐女子身旁,三根手指搭在对方白皙手腕上,捋着胡须沉默不语。
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年站在一旁,身上背着个药箱,眼角余光时不时打量下女子。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女子生得貌美,一双丹凤眼微微有些冰冷,可丝毫不影响她的美貌,反而平添了一股清冷气韵。
未经人事的少年被这份气韵吸引,又碍于礼法,只是偶尔装作不经意轻瞥一眼,而后赶忙收回目光。
他知道这座宅子的主人不一般,少年曾听师父无意间提起过,那位身着华贵,偶然出现的男子名叫赵极。
赵乃是诏国国姓,而当今二皇子,恰好也叫赵极,年纪刚好对得上,自小机灵的少年不相信这只是个巧合。
老人沉吟片刻,最终收回手笑道:
“南宫姑娘的伤势已经痊愈了。”
女子轻轻将袖中放下,仅是轻“嗯”了一声,并无答谢之语。
放在往常,少年定要为医术冠绝天下的师父鸣不平,但他知道眼前女子身份特殊,而那些位高权重的人,通常都有些怪癖。
当然,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女子的美貌,所以少年的耐性也随之放宽了。
老人站起身,笑呵呵道:
“既然如此,老夫也就不画蛇添足为姑娘开药了。
姑娘能如此快速康复,还要多亏了那位为你运功疗伤的高人。
老夫浸淫医术数十载,倒也听说过不少武林上的奇人奇事,但如此惊人的恢复速度,倒是闻所闻问。
若是有机会,老夫还真想见见那人。”
用内力给女子疗伤的,可不就是李环。
听到老者提起他,女子原本平静的心绪再度起了涟漪。
在京城这段日子,她想了许久,尤其是当初杨承燕在马车上的话,令她心绪复杂。
是选自己喜欢的还是喜欢自己的,兴许没有哪个答案是正确的,同时也没有哪个答案是错误的。
前些日子二皇子来到京城,将她接到了这处小院,并找来了一位颇具名气的神医。
起初女子自然欢喜,心中隐隐给出了答案。
可他依旧如往常一样,对自己不冷不热,来此三天,只见了一面。
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女子叹息一声,回过神来,发现先前的师徒二人已经没了踪影。
“二殿下,南宫姑娘的伤已经痊愈了,无需再调养了,是药三分毒,以后补品也不宜多用。”
宅子一处房间内,老者温声朝男子禀告,这次他没有背着小徒弟。
二皇子赵极点点头,朝身旁老仆吩咐道:
“彩立子,送送俞神医。”
满头白发的老郎中再次拱拱手,在袁彩立的引领下被送出了门。
走到大门口,刚好见到二男一女三名年轻人站在门外。
“袁老前辈,好久不见啊?”侯高飞嬉皮笑脸道。
李环二人则有正形许多,纷纷行了晚辈礼。
袁彩立送走郎中师徒俩,笑吟吟道:
“你们三个,是为了孙文兴来的吧。”
“嘿,不愧是伏蝉头子,这么快就知道消息了,我们是来请二殿下救他的。”
“二爷已经吩咐过了,随我来吧。”
老人说完,背着手走下台阶。
刚往前迈了五步,突然想起什么,回过头看向李环,笑道:
“李小子,要不要见见南宫丫头?”
“见她做什么?”李环一脸疑惑。
老人当即心中明了,讨价还价道:
“我帮你们可以,不过你们也得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说完,弓着腰慢悠悠往远处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