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证道

沈卿言乃千载难遇的修道鬼才,亦是仙门无虚宗掌门无行神君座下的首席大弟子。


他十岁结金丹,十二入元婴,十五入化神。


相传,他是天道留于这世间的一柄最好的利刃,生来便是替天道斩妖除魔,庇护天下苍生的。


世人皆知,无虚宗唯一一位修成无情道的弟子便是他。


他的心中只有道,没有心。


他是天道手中的一柄无心之剑,也是世间少有的无心之人。


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人,他的身旁永远都有一个喜欢露着笑不厌其烦围着他转的小师妹。


无人可知,在他的心中,小师妹烂漫清雅,至纯至善。





天穹之上,乌云滚滚,雷霆阵阵。


“轰隆——”


一记天雷,响彻云霄。


惊天动地的雷声引得云华殿前的几位长老抬头看去,纷纷皱眉,猛然将目光落在不远处论剑台上的青衣女子身上。


“天罚!这是天道对你的天罚!”


台下有胆大的弟子愤恨地用剑直指沈晚棠,大放厥词:“沈晚棠,你虐杀同门丧尽天良,就连天道都看不下去,你这样的人死后合该下地狱魂飞魄散!”


论剑台上尸横遍地,鲜血蜿蜒曲折,顺着台阶往下走。


一同下来的,还有满身魔气的沈晚棠。


广场若干弟子见她逼近不由得冷汗直流,握紧剑警惕后退。


他们眼睁睁看着她手指轻点,那出言不逊师兄的本命剑就这么被弹飞。


紧接着——


沈晚棠扼住了他的脖颈,如同染了血的唇饶有兴致勾起,手劲陡然加大。


“你……嗬!”出言不逊师兄的脖颈伴着“咔嚓”一声脆响被生生折断,呼吸戛然而止。


“下地狱?”沈晚棠将尸体随手扔上论剑台,语气冰冷至极:“既如此,你也下去陪我。”


话音落,她的目光一转,在人群中逡巡着熟悉的面孔。


有的弟子早已不动声色退到了人群最外围,就当他们提着心意欲催符逃走时,一层结界落在了他们面前。


完了,一切都完了!


他们惶恐回头,把剑狠狠刺向袭来的沈晚棠。


然而,这魔头一抬手便轻而易举震碎了他们的剑,碎裂的剑刃,化作无数把剑穿透他们的身体,把他们捅成了筛子。


此时,雷声炸响,天光大亮。


沈晚棠那张染血的脸深深映在了他们心底,此后不论生死都将永成噩梦!


“为什么……为什么天道还不降下天罚!为什么要让你这么肆无忌惮在无虚宗滥杀无辜?!”


其中唯一一位毫发无损的师兄被吓得双腿发软摔倒在地。


他惨白惊惧的脸落入沈晚棠眼中,被她用剑抬起下巴,不得不直视她。


她居高临下冷眼看着,意味深长道了句:“我记得你,流衣师叔的好徒儿,方文许。”


方文许心虚地抖着唇想开口求饶,可要脱口的话突然化作惨叫传出——


沈晚棠废了他一身修为,砍断他的四肢,挖出眼珠,斩首示众。


声声惨叫凄厉万分,被困在云华殿的几位长老听得于心不忍。


“掌门和几位真君怎么还不到?”


有外门长老指着那道青色身影,心急如焚道:“这魔头在殿前设下禁制,他们若还不来,我们可就要这么眼睁睁看她杀光所有弟子了啊!”


身旁的裘真长老抚摸着长须无奈唉叹。


“看这雷劫,掌门和几位真君正为神君护体恐是难以脱身……”


他浑浊的眼珠微动,目光落在沈晚棠身上。


“眼下她的修为恐是在我等之上,我们都不是她的对手,只能盼着她还能念及曾经的同门之谊少造些杀孽。”


“同门之谊?”外门长老拂袖冷哼,“你同她一个餍魔谈同门之谊?”


“只怕,就算是她的好师兄清玄神君站在她面前,她也杀人不眨眼!”


裘真长老闻言不赞同地睨他一眼。


“若清玄神君在,此刻死的就是她。”


这一句便将外门长老余下的话堵死在嗓子眼。


的确如此,他们心知肚明,若是沈卿言在此,哪里还有沈晚棠肆意妄为的份?


只是这天劫……沈卿言怕是来不了。


沈晚棠还真是会挑黄道吉日!


“一、二……三十七。”沈晚棠数着地上眼熟的尸体若有所思片刻,随后目光投向雷劫落下的地方。


还差一个。


她听着离自己渐近的雷声略蹙秀眉,也不知是想到了谁,神色一点点凝住,面上再无半点笑意。


像是匆匆躲避着什么一般,她倏地转身大步走。


周围非死皆伤的弟子警惕退让着,离她几丈远,生怕这个女魔头突然发疯要来杀了他们。


但显然沈晚棠对他们没兴趣,在她的身前突然浮现出了一道不知通往何处的裂隙,那抹青色走进去消失得荡然无存。


众弟子瞬间面面相觑不知所措,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裘真长老见到那天雷的逼近也定下心来,扫了一眼众弟子,扬声道:“清玄神君到了,魔头已逃,不必紧张。”


逃了???


她这么嚣张的人,竟然怕清玄神君?!


裂隙的转移效果并不能让沈晚棠直接抵达千里之外,只能瞬间转移到无虚宗山脚下的凡界。


不眠荒山。


听闻此地食肉魔与眠妖遍布,几百年来因魔妖两族常年寄居,早就变成了一处乱葬岗。


说来也奇怪,不眠荒山分明阴邪之气逼人,可偏偏这里开满了胭脂红的海棠花。


无数嫣红的棠花扑簌簌朝她袭来,裹携着温柔春风轻抚她的乌发。


一朵棠花忽地落在了她摊开的掌心中。


她的掌心沾满了玫瑰红,血水与棠花融为一体,而后,这花便再难辨出是棠花。


她盯着手心中的血花,有片刻的晃神。


忽地,她的瞳孔失焦,闭上双眼。


手不自觉攥着,碾碎了那朵棠花。


不久,血花坠地。


身后有人无声靠近,伴着一道清冷低沉的嗓音:


“沈晚棠。”


沈晚棠陡然睁眼,一双空洞的眸子渐渐聚焦。


她的唇角轻勾起,徐徐转身,面上是明艳动人的笑,眸色是似水般的柔情。


她乖顺地唤了句:“师兄。”


“五年不见,别来无恙。”


眼前的男人长身玉立,发如墨衣胜雪,五官分明、面如冠玉。


眉宇间仿佛淬了冰,幽暗深邃的黑眸里盛着不宜让人察觉到愠怒,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像五年前一样不染纤尘。


这样的人,从不涉红尘,浑身上下自然也无半点污点。


无心之人,果然绝情。


沈晚棠觉得有趣,就这么无所畏惧地朝他走近两步,歪头天真地问:


“师兄怎么不说话,难道……师兄是来杀晚棠的吗?”


沈卿言攥紧了手中剑,垂眸静静审视着她的脸,以及她青衣上的血迹。


他眸色微暗,动了动唇:“五年而已,你便学做了魔?”


“做魔有何不好?”


沈晚棠一如从前那般,伸手拽了拽师兄的衣袖,半是撒娇道:“做魔便可以为所欲为,师兄要不要和晚棠一起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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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魔修?”


周遭气氛瞬间凝固,沈卿言用剑鞘隔开了她的手,半退一步。


“为所欲为,便是杀人成性?”


沈晚棠看见他的剑被他指尖一抬,微微出鞘。


她看了他一眼,听见他又是一句极力克制着莫名情绪的逼问:“我是这么教你的吗?”


“我教你虐杀同门?教你叛出师门?教你堕入魔道?”


一字一句,透出的压抑情绪仿佛已经身处爆发的临界点。


“师兄这话说的可不对。”她带着一身魔气再次靠近沈卿言,依旧是笑着的,像是根本无所谓他会不会杀了自己。


从未有魔距离他如此近过,几乎是下意识的,他用剑横在师妹脖颈前抗拒地拉开距离。


沈晚棠又进了一步,剑被她逼得也退了一步,无可避免地,她的脖颈还是被锋利的剑刃划开一条血线。


脖颈血珠顺势下滑,弄脏了她戴在胸前的那块长命锁。


她噙着抹笑,眉眼皆是讥讽。


“沈卿言,我生来便是魔域餍魔一族,何来堕魔一说?”


沈卿言此刻什么表情她毫不关心,而是转身,一面走一面侧着身笑说:


“你让我随你一起修无情道,可是身为餍魔,我如何能修无情道?”


“你知道餍魔最好的修炼方式是什么吗?”


“是吸食人的怨与恨,但这并不能快速提高修为。”


“最好的法子,就是直接吞噬人的魂魄,越是令人恶心的魂魄,吸收殆尽后越是能让修为突飞猛进。”


说到这里时,她不由得溢出笑。


“是不是觉得餍魔很恶心?”


“可是在遇见你之前,我就吞噬了一个村子上百人的魂魄,那我岂不是更令你恶心?”


“……什么村子?”


身后,沈卿言低沉冰冷的声音传来,隐约透着不易让人察觉的颤与寒。


“我想想……”


她想到后,唇角笑意扩大,一字一句开口。


“回阴村。”


海棠花仍在簌簌坠地,微风吹起她的青衣裙摆,裙摆摇曳旋转一圈,是她突然转身,含笑看向沈卿言。


然而,迎接她的却是一柄刺骨钻心的寒剑——问心剑。


“噗嗤”一声。


沈卿言的本命剑穿透了她的心脏。


寒意从心脏处蔓延至四肢百骸。


沈卿言冰冷的眼中,倒映的是沈晚棠面上凝固的笑。


而她眉间突然浮现的,是代表餍魔一族的印记。


荒山遍地棠花,一片胭脂红。


此刻,血珠顺着剑锋而下砸在花瓣上,青色身影也倒在了铺满了棠花的地上。


沈卿言居高临下看着躺在地上陌生至极的师妹。


他伸手要去拔剑,手却抑制不住地剧烈颤抖着,甚至,常年握剑的手使不上半分力气。


他刻意忽视,执拗地想要拔剑。





“不是要逃么,怎么又不逃了……”


沈晚棠的耳边蓦然响起师兄的声音。


她茫然而不甘地闭上了空洞的眼。


她本来是要逃的。


是啊,她是想活的。


她明明那么努力地想要活下去……


终究还是,输了吗?


一滴苦泪从眼尾滑至鬓角。


胸口的剑被他拔出的那一刻,她听见了一记天雷朝着这边劈了下来。


这雷声,比哪一次的都要响。


伴着这震耳欲聋的雷声与点点冰凉的雨珠,师兄的话隐约入耳:


“师妹可知……”


“师兄此生,最深恶痛绝的便是餍魔一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