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科书式养成救赎[GB]茶暖深萧
4. 原本就没有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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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
“那……若是这样呢？我够资格和您聊聊了吗？”
西装男随意地从钱包里取出几张百元大钞，好像吃饭一般稀松平常。
男人上一次见到这么多钱，见到这么轻松就能拿出几百上千现金的人，还是在昨天。
有钱能使鬼推磨，何况要引诱的是个见钱眼开的醉鬼。
男人眼睛都直了，手下意识地伸手去拿，却扑了个空。
西装男端着一副随和儒雅的架子，淡淡一笑，指了指万古青，说道：“我有个小请求。既然您无法给予这孩子应有的一切，无法照顾好他，不如把他的抚养权转交给我，如何？我保证您会在之后过上富裕的生活，衣食无忧。”
这一番操作把男人给整不会了，把明媚给整笑了。
西装男是懂交易的。在有明媚这个“竞争对手”的前提下，他先一步向万古青名义上的监护人下了手，用更多的金钱去引诱他，达成自己的目的。
世界上没有天上掉馅饼的事儿。
西装男索要万古青的抚养权，绝对不是因为他是一个慈善家。
明媚猜测，他多半是个有特殊癖好的人。
毕竟都来这地方了，怎么可能是正经人。
更恶心了。
她一向厌烦同这类人打交道，多说一句话都嫌烦。
“哟，真是好阔气呐。两位客人在小店门口做起了买卖，我可不能装作看不见啊。”
明媚起身，已经做好了和西装男大战三百回合的准备。
西装男还在说着道貌岸然的话：“这里确实不合适，我向姑娘赔不是了。事关一个无辜的生命，我必须要谨慎。”
呵呵。
明媚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得了吧，客人。您都来这儿了，不是客人又是什么？难不成来遛弯儿的？在蒲宁，没必要装得人模狗样，谁都知道你是人是狗。”
西装男眉毛微蹙，嘴角却还含着笑意。
“任何人都有一颗良善之心……”
话说到一半，他忽然脸色一变，大跨步朝明媚走去。
明媚疑惑，朝身后看去。
万古青不知何时从地上爬了起来，正踉踉跄跄地向外头走去。
西装男当然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到手的鸭子飞了，一个箭步跟了上去。
真的很疼。
被踢中的地方，腿、肚子、胳膊，都泛着刺痛感。
他不能像早晨那样灵活地动用双腿，更不可能像甩掉简易一样甩掉那个穿着西装的男人。
可巨大的求生欲催促着他，不断挪动双腿。
是的，求生欲。
同被西装男拽住领子时想要拼命逃跑的情况一样，万古青无论如何也不想落在他的手里。
说不上来。只是不知为何，万古青连直视他的勇气都没有。
明明是一张儒雅随和的脸，在万古青眼里却堪比残酷的恶魔，直视会带来祸端。
小小的身子剧烈颤抖着，几乎要哭出来。
在他听到愈来愈近的脚步声时，巨大的绝望感蒙上心头，四肢又开始发软。
一只大手，再次抓向他的衣领。
万古青跪坐在地，放弃了挣扎。
可预料之中的抓力并没有袭来。取代而之的是又一片投在身上的阴影。
万古青闻到了熟悉的味道，好像是一股花香，或是某种香水。
这是，他在简易身上闻到过的味道。
他仰头，望向她。
简易握住了西装男伸出去的胳膊手腕，眼底含着警告。
“李区长，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
李朗笑意一僵，自觉地收回了手。
“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简小姐。”
“没办法。”
简易无奈地摊手，伸手把跪坐在地上的万古青一把拉了起来，说道：“谁让小孩不听话乱跑呢？我几乎把整个贫民窟都踏遍了，才好不容易找到这里来。
“敢问李区长，你刚刚伸手是什么意思？”
李朗微笑道：“看他摔倒，想拉一把。”
简易并不买账，疑惑道：“可我怎么看到是你在追他，他才跑的？还奇怪是哪只老鹰跑出来抓小孩了。”
“……您说笑了。”
李朗的脸色沉了沉。
简易话里有话，暗戳戳地把他的特殊癖好说了出来，明显是在威胁。
一个不过二十出头的小丫头片子，却敢骑到他的头上。
李朗沉住气，看到万古青被拉起来后，就一直躲在简易身后，藏得严严实实，内心忽然有了一个猜测。
“请问这孩子和简小姐是什么关系？”
“你问这个？”简易指了指不远处拿着酒瓶的男人，说道，“他亲爹把他卖给我了。怎么，有问题？”
“没有。”李朗的笑里多了一丝趣味，感叹道，“只是没想到，简小姐也会参与人口买卖。”
嚯，搁这儿损她呢。
简易答得坦荡：“你没想到的可多着呢。要是连这种小事都做不成，我可坐不到这个位置。”
换言之，姐不吃你这一套。
“早就听说李区长喜爱孩子，膝下却只有一个儿子，还不太聪明，一直想和夫人一起再收养一位，没想到急迫到这种程度。”简易装作惋惜地叹了口气，说道，“可惜时候不巧，这孩子已经是我的了。您就再好好挑选一位，去继承家里的皇位去吧。”
言毕，简易牵起万古青的手，低头一瞅，瞅见了皮肤上的青紫，脸色瞬间不好了。
她把万古青抱起，面色不善，一扭头发现他的生父不知何时溜之夭夭了。
再看明媚。
明媚无奈地耸了耸肩，手指套进手机的挂绳里，把手机晃着玩儿，转身走进了那扇门后。
现在，只剩下简易、万古青和李朗三个人了。
简易脑瓜子一动，转脸，冲李朗露出一个恶劣的笑容，朝建筑大门扬了扬下巴，说道：“去吧，李区长。春宵苦短，可不要把时间都浪费在无意义的争执上——我是说，和老婆的吵架上。”
李朗的脸色瞬间变了。
让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卸下伪装面具破防，真爽。
就是万古青的状态有点不太对劲。双眼紧闭着，贴在她的肩膀上，像在逃避着什么。
不管怎么说，这地方都不适合一个八岁的孩子久待。
赶紧跑了。
简易搂紧万古青，朝巷子出口走去。
李朗没跟上来。
像他们这类人，平日里装得人模狗样，却偏偏忌讳被人点出。简易直截了当地跟他撕破脸，他也不好意思上赶着再吵几句，再怎么不服气也只能放手。
同样的，简易也不能一点面子也不给。
好在这事儿上，是李朗理亏。
简易抱着万古青，走了几公里，离开居民区，来到了黑市。
黑市在夜晚尤为热闹，各种商贩小摊，看得人眼花缭乱。
可惜简易没心思看。
她进药房买了点碘伏棉签和纱布，拎着在街上找了张椅子坐下。
万古青现在变得出奇的黏人。人刚挨着椅子，就着急地贴了上来，环住简易的胳膊不肯松开。
瞧这样子，哪能跟昨天那个倔强嘴硬的小孩联系在一起啊。
简易好笑地摇了摇头，先是摸了摸万古青的发顶，随后又毫不留情地弹了一脑瓜。
万古青结结实实地挨了这一下，没什么反应，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不笑也不哭。
“现在知道怕了？你把我甩后面的时候有想过会变成现在这样吗？”
在带万古青回来贫民窟之前，简易就想到了他会故意甩丢她。
可她不打算用手铐或绳子拴住他的手脚。
任何一个人格独立的人，都不该被当做牲畜，套上限制自由的项圈。
结果就是，自由了万古青，苦了她自己。
简易脱下鞋，揉着脚底，叹息道：“你倒是好，只管莽。我一个城里人，对贫民窟的路线极其陌生，导航什么的又派不上用场，只能靠这一双脚。知道吗，为了找你，我从早上一直走到现在。”
“……对不起。”
万古青垂下头，悄悄地看向简易磨破的脚跟，心底酸涩非常。
“我没怪你，就是发发牢骚。都走了一天了，心里憋着气呢，总得发泄发泄。”
简易把万古青的小脑袋抱进怀里，直直往胸口埋。
突然遭受暴击的万古青本能地挣扎起来，不小心打到简易后又立马老实了。
舒缓清冽的嗓音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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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
“你呀，还想回去吗？”
“……”
万古青攥紧小拳头，闷声说道：“不回去了。”
反正回去也只会被再一次卖掉。
如果遇到的人不是简易，他一定无法这么轻易地逃走。
他不敢想象，要是李朗真的带走了他，他会过上怎样的生活。
“小青，你听我说。”
简易把万古青抱到腿上，神色认真地说道：“世界上就是有父母不爱自己的孩子，这绝对不是你的错。你值得被爱。”
八岁的孩子多半听不懂这番话。但孩子的心思是十分敏感的，光凭简易的语气和神色，就能琢磨出个大概。
简易是在安慰他，万古青很清楚这一点。
说来也怪，明明简易和李朗都是想买下他的人，他却认为简易会是独特的、不一样的存在。
李朗靠近他的时候，从心脏迸发而出的波涛汹涌的绝望与崩溃……那种感觉，万古青不想再体验一回了。
可当简易出现时，当她身上清淡的花香传入鼻腔时，万古青摇摇欲坠的理智忽然被拉回了正轨，心情也很快平静了下来。
哪怕昨天他们闹得不是很愉快，他仍会因为简易的出现而感到舒心。
就像现在。
简易轻而易举地点破了他的小心思，可他并不担心会因此受到惩罚或再次被抛弃。
他很信任简易。
像是把曾付诸于生父身上的信任，转移到了另一个人身上。
八岁的孩子还无法思考到这么复杂的层面。于他而言，他仅仅是变得更依赖简易了，如此而已。
简易检查了一下万古青的伤势。
脑袋上有点磕伤，露出的胳膊和腿上都有很明显的淤青，肿了几块，好在不是很严重，养几天就能好。
简易把万古青磕伤的地方消了毒，涂上碘伏，严重的裹上纱布，简单处理了一下。
然后，轻拍他的背，说道：“走吧。这回一走，就很难回来了。”
万古青点了点头，环顾了四周一圈，望向贫民窟的方向。
他的视线好像穿过了密密麻麻的蜂巢，直达不远处的那个小棚屋。
现在想来，他似乎从未有过家。
邻居的接济并不稳定，毕竟在这儿的人，没谁会富裕到愿意再养一张嘴。记忆中的大多数时候，他都是一个人，跌跌撞撞地长大。
因为是独自一人，所以再怎么微小的善意，都被无限放大。
包括生父不定期“施舍”的父爱。
早该承认没有家的这个事实了。
早承认的话，就不会为自己被抛弃而伤心了。
万古青一点点地从回忆中的小棚屋收回目光，慢慢聚焦到面前的简易身上，问道：“我需要做什么？”
“我很早就和你说过了。你这个年龄的孩子，最该做的是上学。”
简易牵着万古青的手，巧笑嫣然。
在她身后，是一条通往未来的道路。
与原本命运截然不同的道路。
万古青用力回握她。
“姐姐。”
“嗯？”
“你说过，我可以把你当成姐姐。”
“对呀。所以，叫姐姐有什么事？”
“……我想回家。”
简易一怔，旋即反应过来他说的“家”是哪里。
万古青放下过去的速度快到超乎意料。简易还以为，他会跟刚上学的小孩子一样，再闹腾一会儿呢。
“好啊，我们回家。”
简易弯腰，小心地将万古青抱了起来。
咕咕——
万古青的肚子也是很配合地叫了。
简易看小孩羞恼的样子，忽然觉得他好可爱，上手掐了掐他的脸蛋。
“那就先去吃饭吧。”
现在算是迈出了养娃的第一步——培养信任。
只要万古青不再对生父抱有没必要的幻想与期待，不再产生返回贫民窟的心思，乖乖去上学，他未来就有望过上正常的、普通的生活。
夜晚，万古青熟睡之后，简易来到书房，拿出了一份档案。
上面写着，“青芽福利院建设规划”。
可入住时间为8月7号，也就是一个月后。
西装男随意地从钱包里取出几张百元大钞，好像吃饭一般稀松平常。
男人上一次见到这么多钱，见到这么轻松就能拿出几百上千现金的人，还是在昨天。
有钱能使鬼推磨，何况要引诱的是个见钱眼开的醉鬼。
男人眼睛都直了，手下意识地伸手去拿，却扑了个空。
西装男端着一副随和儒雅的架子，淡淡一笑，指了指万古青，说道：“我有个小请求。既然您无法给予这孩子应有的一切，无法照顾好他，不如把他的抚养权转交给我，如何？我保证您会在之后过上富裕的生活，衣食无忧。”
这一番操作把男人给整不会了，把明媚给整笑了。
西装男是懂交易的。在有明媚这个“竞争对手”的前提下，他先一步向万古青名义上的监护人下了手，用更多的金钱去引诱他，达成自己的目的。
世界上没有天上掉馅饼的事儿。
西装男索要万古青的抚养权，绝对不是因为他是一个慈善家。
明媚猜测，他多半是个有特殊癖好的人。
毕竟都来这地方了，怎么可能是正经人。
更恶心了。
她一向厌烦同这类人打交道，多说一句话都嫌烦。
“哟，真是好阔气呐。两位客人在小店门口做起了买卖，我可不能装作看不见啊。”
明媚起身，已经做好了和西装男大战三百回合的准备。
西装男还在说着道貌岸然的话：“这里确实不合适，我向姑娘赔不是了。事关一个无辜的生命，我必须要谨慎。”
呵呵。
明媚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得了吧，客人。您都来这儿了，不是客人又是什么？难不成来遛弯儿的？在蒲宁，没必要装得人模狗样，谁都知道你是人是狗。”
西装男眉毛微蹙，嘴角却还含着笑意。
“任何人都有一颗良善之心……”
话说到一半，他忽然脸色一变，大跨步朝明媚走去。
明媚疑惑，朝身后看去。
万古青不知何时从地上爬了起来，正踉踉跄跄地向外头走去。
西装男当然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到手的鸭子飞了，一个箭步跟了上去。
真的很疼。
被踢中的地方，腿、肚子、胳膊，都泛着刺痛感。
他不能像早晨那样灵活地动用双腿，更不可能像甩掉简易一样甩掉那个穿着西装的男人。
可巨大的求生欲催促着他，不断挪动双腿。
是的，求生欲。
同被西装男拽住领子时想要拼命逃跑的情况一样，万古青无论如何也不想落在他的手里。
说不上来。只是不知为何，万古青连直视他的勇气都没有。
明明是一张儒雅随和的脸，在万古青眼里却堪比残酷的恶魔，直视会带来祸端。
小小的身子剧烈颤抖着，几乎要哭出来。
在他听到愈来愈近的脚步声时，巨大的绝望感蒙上心头，四肢又开始发软。
一只大手，再次抓向他的衣领。
万古青跪坐在地，放弃了挣扎。
可预料之中的抓力并没有袭来。取代而之的是又一片投在身上的阴影。
万古青闻到了熟悉的味道，好像是一股花香，或是某种香水。
这是，他在简易身上闻到过的味道。
他仰头，望向她。
简易握住了西装男伸出去的胳膊手腕，眼底含着警告。
“李区长，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
李朗笑意一僵，自觉地收回了手。
“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简小姐。”
“没办法。”
简易无奈地摊手，伸手把跪坐在地上的万古青一把拉了起来，说道：“谁让小孩不听话乱跑呢？我几乎把整个贫民窟都踏遍了，才好不容易找到这里来。
“敢问李区长，你刚刚伸手是什么意思？”
李朗微笑道：“看他摔倒，想拉一把。”
简易并不买账，疑惑道：“可我怎么看到是你在追他，他才跑的？还奇怪是哪只老鹰跑出来抓小孩了。”
“……您说笑了。”
李朗的脸色沉了沉。
简易话里有话，暗戳戳地把他的特殊癖好说了出来，明显是在威胁。
一个不过二十出头的小丫头片子，却敢骑到他的头上。
李朗沉住气，看到万古青被拉起来后，就一直躲在简易身后，藏得严严实实，内心忽然有了一个猜测。
“请问这孩子和简小姐是什么关系？”
“你问这个？”简易指了指不远处拿着酒瓶的男人，说道，“他亲爹把他卖给我了。怎么，有问题？”
“没有。”李朗的笑里多了一丝趣味，感叹道，“只是没想到，简小姐也会参与人口买卖。”
嚯，搁这儿损她呢。
简易答得坦荡：“你没想到的可多着呢。要是连这种小事都做不成，我可坐不到这个位置。”
换言之，姐不吃你这一套。
“早就听说李区长喜爱孩子，膝下却只有一个儿子，还不太聪明，一直想和夫人一起再收养一位，没想到急迫到这种程度。”简易装作惋惜地叹了口气，说道，“可惜时候不巧，这孩子已经是我的了。您就再好好挑选一位，去继承家里的皇位去吧。”
言毕，简易牵起万古青的手，低头一瞅，瞅见了皮肤上的青紫，脸色瞬间不好了。
她把万古青抱起，面色不善，一扭头发现他的生父不知何时溜之夭夭了。
再看明媚。
明媚无奈地耸了耸肩，手指套进手机的挂绳里，把手机晃着玩儿，转身走进了那扇门后。
现在，只剩下简易、万古青和李朗三个人了。
简易脑瓜子一动，转脸，冲李朗露出一个恶劣的笑容，朝建筑大门扬了扬下巴，说道：“去吧，李区长。春宵苦短，可不要把时间都浪费在无意义的争执上——我是说，和老婆的吵架上。”
李朗的脸色瞬间变了。
让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卸下伪装面具破防，真爽。
就是万古青的状态有点不太对劲。双眼紧闭着，贴在她的肩膀上，像在逃避着什么。
不管怎么说，这地方都不适合一个八岁的孩子久待。
赶紧跑了。
简易搂紧万古青，朝巷子出口走去。
李朗没跟上来。
像他们这类人，平日里装得人模狗样，却偏偏忌讳被人点出。简易直截了当地跟他撕破脸，他也不好意思上赶着再吵几句，再怎么不服气也只能放手。
同样的，简易也不能一点面子也不给。
好在这事儿上，是李朗理亏。
简易抱着万古青，走了几公里，离开居民区，来到了黑市。
黑市在夜晚尤为热闹，各种商贩小摊，看得人眼花缭乱。
可惜简易没心思看。
她进药房买了点碘伏棉签和纱布，拎着在街上找了张椅子坐下。
万古青现在变得出奇的黏人。人刚挨着椅子，就着急地贴了上来，环住简易的胳膊不肯松开。
瞧这样子，哪能跟昨天那个倔强嘴硬的小孩联系在一起啊。
简易好笑地摇了摇头，先是摸了摸万古青的发顶，随后又毫不留情地弹了一脑瓜。
万古青结结实实地挨了这一下，没什么反应，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不笑也不哭。
“现在知道怕了？你把我甩后面的时候有想过会变成现在这样吗？”
在带万古青回来贫民窟之前，简易就想到了他会故意甩丢她。
可她不打算用手铐或绳子拴住他的手脚。
任何一个人格独立的人，都不该被当做牲畜，套上限制自由的项圈。
结果就是，自由了万古青，苦了她自己。
简易脱下鞋，揉着脚底，叹息道：“你倒是好，只管莽。我一个城里人，对贫民窟的路线极其陌生，导航什么的又派不上用场，只能靠这一双脚。知道吗，为了找你，我从早上一直走到现在。”
“……对不起。”
万古青垂下头，悄悄地看向简易磨破的脚跟，心底酸涩非常。
“我没怪你，就是发发牢骚。都走了一天了，心里憋着气呢，总得发泄发泄。”
简易把万古青的小脑袋抱进怀里，直直往胸口埋。
突然遭受暴击的万古青本能地挣扎起来，不小心打到简易后又立马老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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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敢想象，要是李朗真的带走了他，他会过上怎样的生活。
“小青，你听我说。”
简易把万古青抱到腿上，神色认真地说道：“世界上就是有父母不爱自己的孩子，这绝对不是你的错。你值得被爱。”
八岁的孩子多半听不懂这番话。但孩子的心思是十分敏感的，光凭简易的语气和神色，就能琢磨出个大概。
简易是在安慰他，万古青很清楚这一点。
说来也怪，明明简易和李朗都是想买下他的人，他却认为简易会是独特的、不一样的存在。
李朗靠近他的时候，从心脏迸发而出的波涛汹涌的绝望与崩溃……那种感觉，万古青不想再体验一回了。
可当简易出现时，当她身上清淡的花香传入鼻腔时，万古青摇摇欲坠的理智忽然被拉回了正轨，心情也很快平静了下来。
哪怕昨天他们闹得不是很愉快，他仍会因为简易的出现而感到舒心。
就像现在。
简易轻而易举地点破了他的小心思，可他并不担心会因此受到惩罚或再次被抛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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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岁的孩子还无法思考到这么复杂的层面。于他而言，他仅仅是变得更依赖简易了，如此而已。
简易检查了一下万古青的伤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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邻居的接济并不稳定，毕竟在这儿的人，没谁会富裕到愿意再养一张嘴。记忆中的大多数时候，他都是一个人，跌跌撞撞地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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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该承认没有家的这个事实了。
早承认的话，就不会为自己被抛弃而伤心了。
万古青一点点地从回忆中的小棚屋收回目光，慢慢聚焦到面前的简易身上，问道：“我需要做什么？”
“我很早就和你说过了。你这个年龄的孩子，最该做的是上学。”
简易牵着万古青的手，巧笑嫣然。
在她身后，是一条通往未来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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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古青用力回握她。
“姐姐。”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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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我们回家。”
简易弯腰，小心地将万古青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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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古青的肚子也是很配合地叫了。
简易看小孩羞恼的样子，忽然觉得他好可爱，上手掐了掐他的脸蛋。
“那就先去吃饭吧。”
现在算是迈出了养娃的第一步——培养信任。
只要万古青不再对生父抱有没必要的幻想与期待，不再产生返回贫民窟的心思，乖乖去上学，他未来就有望过上正常的、普通的生活。
夜晚，万古青熟睡之后，简易来到书房，拿出了一份档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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