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南柯文无汀
127.暗袭（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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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的几名骑兵举着弯刀的手突然停在半空，刀刃上的血滴“啪嗒”砸在血泥里。
其中一人下意识地回头望向王帐所在的西北方，可雨雾里什么都看不见。
“大纛倒了？将军没了？”
这声疑问犹如火星，点燃了柔然混乱的引线，顷刻间，原本还在疯狂冲击的柔然兵忽然停滞下来，陷入了一片茫然。
“宇文泰都打去王帐了，咱们还在这儿打什么？”
“去你妈的！继续打！”
“打什么打？将军没了，咱们回去也是死路一条！”
恐慌像潮水一样在阵中蔓延。一名年轻柔然兵攥着长矛的手开始发抖，长矛尖 “哐当” 扔在地上，他看着身边同伴慌乱的脸，转身就往后方跑：“我不打了！我要回去看看！”
有人开了头，更多的人就跟着乱了。原本往前冲的队伍开始往后挤，骑兵们想调转马头，却被后面的人推着，有的控制不住坐骑，坐下的马踩着倒地的同伴就往前冲，却被另一拨往后退的人拦住，人马拥在一起，乱成一团。
站在城门下的章擎一跃而起，高举佩刀，声震四野：“柔然王帐已破！敌军已乱！众将士，随我杀出去！全歼敌军！”
“杀——！”积蓄已久的怒火与力量瞬间重燃，大营内所有还能拿起武器的士兵，冲出营门，向着仓皇后撤的柔然主力发起了排山倒海般的反冲锋！
西南火库底下，毒火愈发猛烈，滚烫的热浪不断向上试探侵袭，烤得杨柯裸露的皮肤刺痛欲裂，黄绿的毒烟无孔不入，顺着每一次喘息，钻进她的口鼻，让本就吃力的身体更加眩晕。
坑口的士兵嘶吼着试图救援，有人冒险探身，伸出长矛，但距离太远，泥泞湿滑，根本够不到深陷坑壁的杨柯。
就在毒烟重叠的缝隙，杨柯的眼睛死死地锁住一处在她侧方半臂距离的土块，而在这块硬土斜上方，吊着一截尚未燃尽的粗麻绳。
赌一把！
她猛地收紧左手，用尽全身残余的力气，双腿蜷缩蓄势，将身体猛地向后狠狠一蹬，“喝啊——！！”
“砰！”右脚精准地踏在那块凸起的土块上，坚实的力量从脚底传来——成功了！
就在身体被这一扑带得往外踉跄的瞬间，她猛地探出右手，成功攥住了那束绳索，借着外荡的势头，左脚狠狠踹向坑壁，向上一荡、一窜，擦着熊熊燃烧的毒火和塌陷的坑口边缘，凌空翻滚、一跃而出，“噗通”一声，重重摔在坑外数步远的泥泞之中，溅起大片泥水。
“杨姑娘！”看到她跃出的身影，士兵们瞬间围了上来，狂喜呼喊着，七手八脚想要将她扶起。
“咳！咳咳！”杨柯一时被撞得生疼，只能趴在地上剧烈地咳嗽，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守在坑边继续指挥的张校尉也走了过来，看到杨柯流血的手掌，二话不说，从自己内衬撕下一条干净的布条，递了过去：“杨姑娘，手！”
杨柯用没受伤的右手撑起上半身，接过布条，胡乱按在左掌伤口上止血：“多谢张大人！”
“嗯，压住伤口！”张校尉简短回应，而后转身指向深坑，“工兵三队！立刻用备用木板、沙袋加固坑缘！快！”同时喝令坑边士兵，“所有人，退后三步！保持警戒！”
“报——张将军！大捷！大捷！！”一个从西北营门跑来的传令兵踉跄着停在众人面前，脸上是掩不住的兴奋，“羲王！羲王殿下！他带人端了柔然王帐！夺了他们的大纛！杀了他们主将！柔然人……柔然人彻底垮啦！咱们赢啦！”
“太好了！”
“赢啦！咱们赢啦！”
“羲王殿下威武！！”
劫后余生的狂喜瞬间漫开，张校尉指向营门方向，声音激动道：“众将士听令，一队、二队，扫平营内所有残敌，不留活口！其余所有人，随我——赴营门、支援将军！”
“杀！杀！杀！”吼声震天动地，前所未有的高昂。
杨柯胡乱用布条缠紧还在渗血的手掌，捡起地上的一把长刀，跟着身边山呼海啸般的战意，昂头挺胸，向着营门外冲杀而去。
等到他们赶至营门，却发现面前的敌军已是溃逃一片。慌不择路的柔然骑兵想往北边的林地跑，马腿却被同伴散落的长矛绊住，连人带马摔进血泥里，刚撑起上半身，就被追上的守军用斧头劈中后背；有的骑兵干脆弃马，踩着满地的尸体往前狂奔，却被城门口倒塌的拒马绊倒，瞬间被涌上来的守军淹没，兵刃从四面八方狠狠捅刺进去。
一个少了只耳朵的年轻伤兵抓住一个丢了兵器的柔然步兵，支起断矛就从对方后腰捅进去，自己也跟着摔在泥里，趴在敌人身上，咧嘴大笑：“想跑？没门！”
杨柯刚格开一个散兵的反击，抬头便瞥见墙角底下，三名柔然兵正鬼鬼祟祟地往火油桶里扔火把，他们想烧了退路阻止大夏的追击。
“找死！”她不及多想，手臂猛地一甩，刀身旋转着穿越雨幕，“噔”地钉穿了最前那兵的手背，火把“啪嗒”掉在泥里。
“弓手！射他们的油桶！”
附近两名弓手立刻搭箭，箭矢“唰”地射穿了油桶木壁，火油顺着破口流出来，刚碰到旁边的火星，“轰”地一声爆响，冲天烈焰猛地燃起，瞬间把那三名柔然兵困在火圈里，惨叫声顿时哇哇传出老远。
营门下，守军的冲锋像决堤的洪水，顺着柔然军撤退的方向不断往前推。
章擎劈手夺过身旁亲卫的长矛，猛地投掷出去，将一名试图翻墙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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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柔然军官钉死在墙上。他抬头望向远处，柔然军的阵型已经彻底溃散，有的往树林里钻，有的往河边跑，却都被守军咬住尾巴，逐一剿杀。
他抹了把脸上的血水，大声吼道：“别放跑一个！核心阵地守住后路，其他人，跟我追！”
大军冲出营门，奔了不到半里，前方柔然溃军的背影还在雨幕里晃着，突然，远方爆出一声巨响：“轰——隆——隆——！！”
发白的气浪如同火山喷发般冲天而起，赤红的火光在雨夜中一闪即逝，照亮了空中狰狞的烟云、死亡的漩涡！
大地在咆哮，地面在颤抖！
而爆炸的核心，就在正北方——柔然溃兵最集中的地方。
狂风裹着热浪席卷而来，连密集的雨丝都被掀得往回急退，带着股熏烫的焦糊味，呛得人连连咳嗽。
大军被这动静惊得顿在原地，直到看见北方溃兵的惨状，才爆发出第一个欢呼：“炸得好！”
“天罚！这是天罚啊！”
“一定是羲王殿下！是殿下安排的后手！”
章擎也被这毁天灭地的景象震撼了一瞬，随即畅快大笑起来：“好小子！动静闹得比当年还大！够劲！”
前方原本溃逃的敌军主力，几乎在这惊天一爆中被彻底扫清，无需再追了。
众人也停住了追击的势头，沉浸在欢呼和雀跃中。
章擎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目光投向更北的雁门方向，不禁露出担忧和紧张：“来人！即刻派出疾风营精锐三队，携带最好的伤药，赶往雁门方向！务必找到羲王殿下，护其周全！有任何消息，立刻飞鹰传书！”
“末将遵命！”疾风营领队转身就往队伍后方跑，很快，三队骑着快马的精锐就从大军中分离出来，朝着雁门方向疾驰而去。
大雨停歇，风扫云开，月亮涌出云海来。
影渠大捷的喧嚣早已沉淀，硝烟混合的气味仍在营地上空缠绵不散，但盖不住每个人脸上的振奋和满足。士兵们三三两两，凑在火堆旁擦兵器，几个举着粗瓷碗有说有笑，灶房也飘出了诱人的炊饼香，混着伤兵帐外漏出的草药味，虽不算好闻，但却让人格外安定。
杨柯刚和张校尉清点完地底防线的伤亡和物资，准备回程复命，转头问向旁边收拾箭矢的士兵：“看到章将军了吗？”
“将军啊，在校场那边呢！”小兵指了指西北方向，“方才容徽姑娘在伤病帐，他去瞧了一眼，待了一会就往那边走了。”
“多谢！”杨柯顺着方向过去，刚拐过帐角，就看见章擎独自立在校场边缘。
月光照在他沾着血污的战甲上，却更显银甲的澄澈。他没看别处，只沉静地望着不远处一匹啃食夜草的战马，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其中一人下意识地回头望向王帐所在的西北方，可雨雾里什么都看不见。
“大纛倒了？将军没了？”
这声疑问犹如火星，点燃了柔然混乱的引线，顷刻间，原本还在疯狂冲击的柔然兵忽然停滞下来，陷入了一片茫然。
“宇文泰都打去王帐了，咱们还在这儿打什么？”
“去你妈的！继续打！”
“打什么打？将军没了，咱们回去也是死路一条！”
恐慌像潮水一样在阵中蔓延。一名年轻柔然兵攥着长矛的手开始发抖，长矛尖 “哐当” 扔在地上，他看着身边同伴慌乱的脸，转身就往后方跑：“我不打了！我要回去看看！”
有人开了头，更多的人就跟着乱了。原本往前冲的队伍开始往后挤，骑兵们想调转马头，却被后面的人推着，有的控制不住坐骑，坐下的马踩着倒地的同伴就往前冲，却被另一拨往后退的人拦住，人马拥在一起，乱成一团。
站在城门下的章擎一跃而起，高举佩刀，声震四野：“柔然王帐已破！敌军已乱！众将士，随我杀出去！全歼敌军！”
“杀——！”积蓄已久的怒火与力量瞬间重燃，大营内所有还能拿起武器的士兵，冲出营门，向着仓皇后撤的柔然主力发起了排山倒海般的反冲锋！
西南火库底下，毒火愈发猛烈，滚烫的热浪不断向上试探侵袭，烤得杨柯裸露的皮肤刺痛欲裂，黄绿的毒烟无孔不入，顺着每一次喘息，钻进她的口鼻，让本就吃力的身体更加眩晕。
坑口的士兵嘶吼着试图救援，有人冒险探身，伸出长矛，但距离太远，泥泞湿滑，根本够不到深陷坑壁的杨柯。
就在毒烟重叠的缝隙，杨柯的眼睛死死地锁住一处在她侧方半臂距离的土块，而在这块硬土斜上方，吊着一截尚未燃尽的粗麻绳。
赌一把！
她猛地收紧左手，用尽全身残余的力气，双腿蜷缩蓄势，将身体猛地向后狠狠一蹬，“喝啊——！！”
“砰！”右脚精准地踏在那块凸起的土块上，坚实的力量从脚底传来——成功了！
就在身体被这一扑带得往外踉跄的瞬间，她猛地探出右手，成功攥住了那束绳索，借着外荡的势头，左脚狠狠踹向坑壁，向上一荡、一窜，擦着熊熊燃烧的毒火和塌陷的坑口边缘，凌空翻滚、一跃而出，“噗通”一声，重重摔在坑外数步远的泥泞之中，溅起大片泥水。
“杨姑娘！”看到她跃出的身影，士兵们瞬间围了上来，狂喜呼喊着，七手八脚想要将她扶起。
“咳！咳咳！”杨柯一时被撞得生疼，只能趴在地上剧烈地咳嗽，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守在坑边继续指挥的张校尉也走了过来，看到杨柯流血的手掌，二话不说，从自己内衬撕下一条干净的布条，递了过去：“杨姑娘，手！”
杨柯用没受伤的右手撑起上半身，接过布条，胡乱按在左掌伤口上止血：“多谢张大人！”
“嗯，压住伤口！”张校尉简短回应，而后转身指向深坑，“工兵三队！立刻用备用木板、沙袋加固坑缘！快！”同时喝令坑边士兵，“所有人，退后三步！保持警戒！”
“报——张将军！大捷！大捷！！”一个从西北营门跑来的传令兵踉跄着停在众人面前，脸上是掩不住的兴奋，“羲王！羲王殿下！他带人端了柔然王帐！夺了他们的大纛！杀了他们主将！柔然人……柔然人彻底垮啦！咱们赢啦！”
“太好了！”
“赢啦！咱们赢啦！”
“羲王殿下威武！！”
劫后余生的狂喜瞬间漫开，张校尉指向营门方向，声音激动道：“众将士听令，一队、二队，扫平营内所有残敌，不留活口！其余所有人，随我——赴营门、支援将军！”
“杀！杀！杀！”吼声震天动地，前所未有的高昂。
杨柯胡乱用布条缠紧还在渗血的手掌，捡起地上的一把长刀，跟着身边山呼海啸般的战意，昂头挺胸，向着营门外冲杀而去。
等到他们赶至营门，却发现面前的敌军已是溃逃一片。慌不择路的柔然骑兵想往北边的林地跑，马腿却被同伴散落的长矛绊住，连人带马摔进血泥里，刚撑起上半身，就被追上的守军用斧头劈中后背；有的骑兵干脆弃马，踩着满地的尸体往前狂奔，却被城门口倒塌的拒马绊倒，瞬间被涌上来的守军淹没，兵刃从四面八方狠狠捅刺进去。
一个少了只耳朵的年轻伤兵抓住一个丢了兵器的柔然步兵，支起断矛就从对方后腰捅进去，自己也跟着摔在泥里，趴在敌人身上，咧嘴大笑：“想跑？没门！”
杨柯刚格开一个散兵的反击，抬头便瞥见墙角底下，三名柔然兵正鬼鬼祟祟地往火油桶里扔火把，他们想烧了退路阻止大夏的追击。
“找死！”她不及多想，手臂猛地一甩，刀身旋转着穿越雨幕，“噔”地钉穿了最前那兵的手背，火把“啪嗒”掉在泥里。
“弓手！射他们的油桶！”
附近两名弓手立刻搭箭，箭矢“唰”地射穿了油桶木壁，火油顺着破口流出来，刚碰到旁边的火星，“轰”地一声爆响，冲天烈焰猛地燃起，瞬间把那三名柔然兵困在火圈里，惨叫声顿时哇哇传出老远。
营门下，守军的冲锋像决堤的洪水，顺着柔然军撤退的方向不断往前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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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抹了把脸上的血水，大声吼道：“别放跑一个！核心阵地守住后路，其他人，跟我追！”
大军冲出营门，奔了不到半里，前方柔然溃军的背影还在雨幕里晃着，突然，远方爆出一声巨响：“轰——隆——隆——！！”
发白的气浪如同火山喷发般冲天而起，赤红的火光在雨夜中一闪即逝，照亮了空中狰狞的烟云、死亡的漩涡！
大地在咆哮，地面在颤抖！
而爆炸的核心，就在正北方——柔然溃兵最集中的地方。
狂风裹着热浪席卷而来，连密集的雨丝都被掀得往回急退，带着股熏烫的焦糊味，呛得人连连咳嗽。
大军被这动静惊得顿在原地，直到看见北方溃兵的惨状，才爆发出第一个欢呼：“炸得好！”
“天罚！这是天罚啊！”
“一定是羲王殿下！是殿下安排的后手！”
章擎也被这毁天灭地的景象震撼了一瞬，随即畅快大笑起来：“好小子！动静闹得比当年还大！够劲！”
前方原本溃逃的敌军主力，几乎在这惊天一爆中被彻底扫清，无需再追了。
众人也停住了追击的势头，沉浸在欢呼和雀跃中。
章擎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目光投向更北的雁门方向，不禁露出担忧和紧张：“来人！即刻派出疾风营精锐三队，携带最好的伤药，赶往雁门方向！务必找到羲王殿下，护其周全！有任何消息，立刻飞鹰传书！”
“末将遵命！”疾风营领队转身就往队伍后方跑，很快，三队骑着快马的精锐就从大军中分离出来，朝着雁门方向疾驰而去。
大雨停歇，风扫云开，月亮涌出云海来。
影渠大捷的喧嚣早已沉淀，硝烟混合的气味仍在营地上空缠绵不散，但盖不住每个人脸上的振奋和满足。士兵们三三两两，凑在火堆旁擦兵器，几个举着粗瓷碗有说有笑，灶房也飘出了诱人的炊饼香，混着伤兵帐外漏出的草药味，虽不算好闻，但却让人格外安定。
杨柯刚和张校尉清点完地底防线的伤亡和物资，准备回程复命，转头问向旁边收拾箭矢的士兵：“看到章将军了吗？”
“将军啊，在校场那边呢！”小兵指了指西北方向，“方才容徽姑娘在伤病帐，他去瞧了一眼，待了一会就往那边走了。”
“多谢！”杨柯顺着方向过去，刚拐过帐角，就看见章擎独自立在校场边缘。
月光照在他沾着血污的战甲上，却更显银甲的澄澈。他没看别处，只沉静地望着不远处一匹啃食夜草的战马，似乎在回忆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