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南柯文无汀

33.甜蜜

熏熏晚风吹来,脸上暖融融的。二人行至承影湖边,暗处竟驶出一艘乌篷船!杨柯揉了揉眼睛,再三确认眼前所见,这船的样式只会在江南出现,况且平日里承影湖上游弋的也都是雕梁画栋的绮丽舫舟,哪里来的这只小船?


伯喻似乎看懂了她的疑惑,含笑解释道:“阿柯说曾经去过越州,我想你或许会思念在越州的日子,于是命人运了艘乌篷船送来宫里。”


原是在他殿内的一句无心之语,伯喻竟记到了现在!杨柯心头蓦地泛起层层暖意,好像馋着许久糖果的稚子,突然捧得了满怀的甜蜜。


“从越州专程送来的吗?”杨柯惊讶问道,她眼前的船身与记忆中的如出一辙,船篷覆盖着青黛色的竹篾,随风轻轻摇曳,船头立着一位船夫,身着粗布衣裳,带着草帽,他双足上的草鞋都与越州河畔的一模一样。


伯喻轻声答道:“正是。”


杨柯探头往船里望去,黑漆漆的湖面与船头融为一体,一时间又是喜又是怕,不敢跨过脚步去。


伯喻见她犹豫,率先登上船头,转身向她伸出手臂:“扶着我的手。”


望向他沉静的眸子,杨柯心里的害怕一扫而光。伸出手,搭上他的,一股坚实的力量拉着她向前,稳着她立于船上。


一抬头,才反应过来,自己已被他带入怀中。两人四目相对,他的眸色仿佛泠泠月光,皎洁而温暖。静默之中,一股暧昧的气息伴着他身上的松香缓缓涌入。


杨柯脸颊一热,微微侧过了些脸。伯喻轻轻一笑,放在她腰间的手转至身前,带着她走进船内。


视线一下子暗了下去,“我们要去哪儿?”幸好一片漆黑,伯喻看不见杨柯羞红的脸。


他凑近她耳边,低声道:“一个你会喜欢的地方。”杨柯的心尖儿一颤,就连船也识趣地摇晃不定,她的神智跟着船身虚浮晃动,不知所终。


迷迷糊糊间,船便靠了岸。杨柯刚要起身,左手便被一只温暖大手包裹住,带着往前。踏上了地面,月光落在地上结成糖霜,一脚踩上去,黏一脚甜蜜芬芳。


“阿柯,我们到了。”伯喻的声音将她从梦幻中叫醒,杨柯抬头一看,面前一座五层楼高的建筑,以汉白玉筑基、琉璃瓦覆顶,层层飞檐如鹏翼舒展。每层檐角悬着八角风铃,錾刻二十八星宿。阁顶浑天仪十二道金芒直指苍穹,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这是观星阁?之前听乐白提起过,里头有西洋进贡的大怪物,通过它的眼睛,能看到很远的星星呢。”


“那个大怪物叫千里镜。”他掌心握得更紧,领着她进门,“跟我来。”


二人踏入观星阁,杨柯叫眼前景象顿住了脚步。她仰头望去,满目银辉自阁顶的穹窿倾泻而下,二十八根螭龙纹立柱拔地而起,撑起水晶穹顶,穹顶四周的水晶棱镜将月光揉碎成星子,铺了满地,恍若星河垂落人间。


伯喻含笑凝望着杨柯雀跃的身影,随着她脚步轻移,银辉在她裙裾间流转幽蓝光晕,将她化作了云汉仙子。


忽然阁顶金芒大盛,三层楼高的浑天仪急速旋转,十二道金环飞速掠过墙面,在四壁投下变幻的星图。


“小心脚下。”伯喻虚扶她手肘,语气中多了一丝温柔,“此刻到了戌时,阁里机关开始运转,地面光影复杂。”


杨柯停下了旋转的脚步,笑声来回荡悠在星图之间,“千里镜在哪儿?”


伯喻伸手指向中庭:“那便是千里镜。”


杨柯仰头望去,琉璃穹顶忽然明灭,但见水晶棱镜间游走着细密铜轨,铜轨上方的数百枚雕花铜镜随机关转动,将月光聚成一道银瀑,正落在西侧檀木架上的鎏金筒状物上。


伯喻引她绕过正在滴水的莲花漏,掀开垂落的银纱,露出覆满墙面的木架,四层暗格里静静卧着一束三丈长的黄铜望远镜,“西洋进贡时,称其能望见双星绕极,”他屈指轻弹镜身,语气中带着期许,“但愿今日能有所得。”


杨柯疑惑追问:“双星是哪双星?”


“北极五星中的帝星与太子星,”伯喻目光深邃,缓缓解释道,“古有传言,双星环级,夫妇同德。”


杨柯旋即明白了他话中之义,心间怦然甜蜜。原来星光流转,河汉清浅,一切都只为风月情浓。


“喵——”一只黑猫从暗处悠然踱步而出,皮毛油亮似缎,缓缓行至杨柯脚边,尾巴轻摆。杨柯瞧得心软,蹲下身子,伸手摸上去,只觉掌心丝滑,竟比进贡的云锦还要柔软三分。


“你瞧!”杨柯眼眸弯弯,指着黑猫毛茸茸的脑袋,“它在蹭我的裙摆。”那猫儿歪着脑袋,脸颊与头顶交替磨蹭着她的裙裾,蓬松毛发微微翘起,喉咙里呼噜呼噜,甚是满足。


伯喻亦随着她蹲下身,修长手指轻轻拂过猫耳:“倒是个会撒娇的。”他目光温柔,与杨柯相视一笑,阁内银辉落在二人身上,将影子叠成温柔的轮廓。


杨柯顺着黑猫的后颈细细抚摸,猫儿顺势眯起眼睛,蜷成毛团卧在她脚边。


杨柯被它憨态可爱的样子逗笑,“看来这猫儿与我们投缘,”她抬头望向伯喻,“刚好今日是十五,不如咱俩相约,每月十五都来观星阁与它作伴,如何?”


“好。”伯喻应声,眸光深沉,似藏着万千星辰,“其实,今日也是个特殊的日子。”


杨柯恍然大悟:“今日是月圆之夜,听钦天监说,今晚会有月蚀之相!”


“对。”伯喻嘴角微扬,“今日也是我的生辰。”


杨柯又惊又喜:“生辰快乐!”说完又觉遗憾,蹙起眉尖道,“早知如此,我定要亲手备一份贺礼,也不枉你这番心意。”话到嘴边,她忽然顿住,伯喻贵为皇子,往年生辰定是宫宴喧天,为何今年独独邀她来这观星阁?


许是看出了她的疑惑,伯喻轻柔一笑,声音低沉而缱绻:“今年我特意恳请父皇,免去一切繁文缛节。比起满朝庆贺的虚浮热闹,我更想和你呆在一起。”


暮色漫入阁楼,烛火未燃的昏暗里,伯喻的面容被月光晕染得朦胧,但却格外楚楚动人。


“伯喻,你这般情意,我怎会不懂……”杨柯垂眸轻叹,“可你如此用心,我却没有什么好东西能够送你。”


伯喻见她神色动容,语气也松软下来:“我什么都不需要。你在我身边,就是最好的生辰礼物。”


月亮终于露出了头,照亮了屋内的二人。他们在月光下四目相对,伯喻的眼眸炙热,仿佛沉寂多年的火山猛然爆发,要将她吞噬。他俯下身来,滚烫的呼吸灼灼地落在杨柯的脸上,恍若汩汩熔浆灼痛脸颊上的皎皎月光。


下一刻,温热的唇便轻轻触碰上杨柯的唇畔,仿佛扑火一般,那份悸动沿着身体窜进了心底。


“喵!”黑猫又在身后开始出声了。


杨柯的目光被吸引了去,伯喻将手揽上她的腰,一下子拉近了距离。


“阿柯,”他唤起她的名字,眼神灼热地直视着她,“今晚你的注意力都要给我。”


“好。”两人默契一笑,心中明白这一次可不会再被打扰了。


杨柯嗔道:“上次亲的不够,这次要久一点。”


伯喻轻笑一声,放在她腰间的手不轻不重地捏了下,褐色眼眸闪过一丝促狭,藏着细碎的星光,接着拉近了最后一分距离,将唇抵上了她的,灵巧的舌头撬开她的双齿,纠缠在一起。


伯喻带领着杨柯汲取唇间的甜蜜,夺走她的气息,又在她快要支撑不住时又传递回来,像是用点心诱哄小孩一般。


杨柯听到自己的心在砰砰狂跳,专属于伯喻的气息从衣颈钻进全身,勾起的酥麻更让她如着火般难捱。她手脚发软,只好攀住他的肩膀喘气,伯喻抱住她的身子,低沉的嗓音从耳边传来:“久一点便受不了了么?”


杨柯娇嗔着瞪了他一眼,伯喻猛地俯身,将她拦腰抱起,径直走向阁内的寝榻上去。


这么多年浸淫紫英阁,杨柯不可能不明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她勾住伯喻的脖颈,心中虽有担忧,但却毫无畏惧: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便没有什么可后悔的。


伯喻将她妥帖地放在榻上,却并未着急着再继续。


“你知道吗,”他抚上杨柯的脸,眼中满是柔情,“今日是我这辈子过得最快乐的生辰。”


杨柯心中暖意融融,看着他的俊颜,情不自禁地又亲了上去。


这一次的亲吻并不像方才那般绵缓漫长,伯喻的吻猛烈而强势,仿佛有火焰在烧。杨柯不顾一切地迎接上去,与他唇齿相依,忘记了思考,也不想思考,只是本能地想要抱紧他。


伯喻滚烫的指尖顺着杨柯的腰侧一路向上,停在她的脖颈边,唇齿也松开了她的。


他盯着杨柯的领口细缝露出的雪肤,眼神幽暗,仿佛一颗浮光暗动的宝石,泛着摄人心魄的光。


杨柯握住他的手,想要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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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胸前,伯喻极快地抽出,反握住她的,嗓音喑哑:“不行。”


“你我相爱,有何不可?”


“你尚未出阁,我不能害了你。”伯喻站起身来,白衣广袖离开了床榻。


一阵凉风吹过,仿佛带走了方才的缱绻和暧昧,杨柯的神智也清醒过来,曲起膝盖,轻轻环抱住自己。


伯喻见她神色低落,又坐了回去,伸开双臂拥她入怀,柔声道:“虽然这只是早晚的事情,但我最不希望的,便是你因此落了不好的名声。”


杨柯抬起头看向他:“我明白你的顾虑,可是……”


“你不明白,”伯喻握住她的手,眼中情感复杂,“名誉对女子来说有多重要。我的额娘便是受此折磨。”


第一次听他主动提起瑾妃的往事,这何尝不是敞开心扉,杨柯不禁为之触动,看着他忧郁的样子,也握住他的手,传递给他安慰。


他继续道:“在我小的时候,便常常听闻宫人非议额娘,因着额娘嫁给父皇之前,便许配给了他人。额娘以为我不懂,便骗我那些人是在胡说。可我知道,他们说的并非有假。”


“怎么会?”杨柯惊疑道,瑾妃是柔然的公主,怎么可能在出嫁大夏之前便有了夫婿,若有这样的传闻,皇上又怎么可能答应这门婚事?


“额娘在柔然之时,早已和另一人以身相许。他是大夏曾经的将军,也是被父皇派往柔然的间谍——江云尧。”伯喻的眼神在此刻格外的冰冷,仿佛变了一个人,“他化名柳无暇潜伏在柔然。额娘嫁到大夏之前就与他私定终身,甚至不惜与整个柔然王室作对。柳无暇在真实身份暴露前,深受柔然王的赏识。不过此人确实厉害,文能治理边城,武能统领一军。当时柔然王室贵族的女子不知道有多少为他倾心。额娘与他的结合,也算是金童玉女。可后来朔州爆发大战,柔然才发现他竟然是大夏派出的间谍,已经埋伏在柔然七年之久。”


“七年,”他念着这两个字,目光冰冷,“七年的时间足够长到可以改变一个人。可这个人不是他,而是额娘。柔然也因为他彻底败于大夏,从此割地赔款,沦为大夏的附庸国,直到后来阿骨打将军的出现才扭转了局面。”伯喻的脸上浮现出了自豪,杨柯逐渐意识到他对于柔然的情感非同一般。


杨柯小时候时常听爹爹说起柔然与大夏的恩怨。柔然在二十年前,因为阿骨打将军屡次获胜,夺回了不少当年割让的土地,终于得以扬眉吐气,可后来柔然发生内乱,阿骨打将军遭奸人陷害,英年早逝,柔然也因此一蹶不振。她现在都还记得自己追着爹爹询问阿骨打将军的英勇事迹时,爹爹那幅万般惋惜的样子。


“那后来呢?”


他深深叹了口气:“当时额娘执迷不悟,不肯相信是柳无暇背叛了柔然,甚至在柔然朝堂之上公然维护他,自然引发了众怒。当时大夏索要太多财宝,柔然早已负担不起,只能用和亲息事宁人。”


“于是公主便被送到了大夏,成为了瑾妃。”杨柯替他接了下去。


“即便父皇宠爱有加,宫里关于额娘和亲前与江云尧的非议却从未停歇,宫人构陷之事更是屡见不鲜。纵使父皇再疼爱额娘,可他心里怎能安稳?额娘又从小贵为公主,天生傲骨,即使容得下他人谗言佞语,也无法忍受枕边之人对其怀疑。最后,就连额娘去世,父皇都没来看一眼。”


伯喻的眸子垂了下去,杨柯不禁心疼,拥住他的肩膀,轻抚他的脸颊:“别担心,我们不会重蹈覆辙的。”


伯喻转过头,眼眸猩红地望着她:“阿柯,总有一天,我会正式迎娶你。”


还没等杨柯回应,月光突然暗了下去,檐角风铃突然发出尖锐的铮鸣,阁里的烛火被凉风熄灭,整个屋里顿时漆黑一片。


突如其来的黑暗让杨柯感到恐惧,她慌乱地摸索着,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伯喻?”


“我在这。”伯喻温热的掌心覆了上来,另一只手揽住她的肩膀,将她稳稳带入松香的怀抱。


杨柯靠向他的胸膛,此刻两颗心是如此地贴近。


伯喻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吻再次覆了上来,在她的唇上转辗着。


一切回归安静,只有复燃的暧昧余存,他喑哑的嗓音带着低笑传来:“阿柯,你说我要如何才能熬过这段时日?”


月亮重新探出了头,照亮了屋内的眷侣。


“也许这是上天对你真心的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