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南柯文无汀

30.紫茎草

晨雾未散的小径边,冒出几株桂花苗,隐在绿叶底下,神秘又新鲜,因是初长出来,又藏不住,露出小小一截淡黄,很自觉地在暗处细心舒展。忽然,半空中飞来一只刚破茧的蝴蝶,轻轻地停在了花瓣之上。杨柯见了心里连连欢喜,很好,每朵花都有了蝴蝶,她也有了爱人。


杨柯继续抬步前行,转过弯时,马场的喧闹声隐约传来。章可馨正踮着脚尖,素手轻抚白马鬃毛,腕上珠串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粮草可都按时喂了?”


她身后的驯马师躬身回道:“今晨刚刚喂过。”


杨柯听到今晨,嘴角不自觉地漾开一个笑。更鼓沉沉敲过三更,还在睡梦中的她被一阵熟悉的叩门声惊醒。掀开牛皮帐帘的瞬间,秋季草原上特有的寒风裹挟着星屑扑面而来,“怎么今日这么早?”杨柯从榻上起身,为伯喻拂去肩上的白霜。


“阿柯,我要去滁州一趟。”伯喻轻轻点亮案头烛台,拉着她的手坐下,“父皇急召,今日卯时便要启程。走之前,我想再来看看你。”


“为何要去滁州?”


暖黄光晕里,他眼底血丝密布:“滁州洪灾未平,霍乱又起,沿途村镇已经十室九空。”


杨柯瞥见伯喻袖中露出的半截密报,边缘已被指腹摩挲得发皱,她低叹一声,又担忧道:“可是……你会不会有危险?”


“有你挂念,自然就不会了。”伯喻伸手将她散落在肩头的发丝别到耳后,指腹温度顺着耳垂传递全身,“阿柯,等我回来。”这句话说得极轻,却像烙铁般烫在杨柯心口。


“二哥你看,伯喻的马竟然还在此处。”章可馨巧笑着指着一匹青色骏马,她的声音将杨柯拉回了现实。


杨柯一听这马属于伯喻,想都没想便笑着赞叹道:“好漂亮的马,看起来油光水滑的。”


章可馨顺势解释道:“它是伯喻的青骢马,名唤随风。”


杨柯继续称赞道:“来去随风,颇有主人的风范。”


一旁静静看着的宇文潇忽然冒出一句:“你是不是喜欢七哥?”


杨柯顿时被问得哑巴,还没等她开口回应,便听宇文拓摇着折扇斜倚过来,长眼弯弯如狐:“老十这话问得可算蹊跷,哪有姑娘厚着脸皮追得郎君满世界跑的?就算杨大人春心萌动,她也不好意思承认呐。”说着朝杨柯使眼色,“你听我说得对不对,杨大人?”


杨柯知道他明摆着在拿自己开涮,但心中倒也不气,“端王殿下说得,倒像是比我自己还清楚。”她抬眸迎上宇文拓促狭的目光,又转头看向宇文潇好奇的眼神,无奈道:“你们这些公子哥儿,整日就爱编排这些无中生有的传闻取乐。若要较真,倒显得我不解风情了。”


“哪里是无中生有?”宇文拓故作讶异,但脸上仍是惯常的轻佻模样,“可别怪我多嘴,这几日我总是瞧见你们两人跑得老远,也不知道是去做甚,难道是我眼花了?”他一面说着,一面朝着章可馨和宇文泰使眼色。


章可馨了然微笑,而她身侧的宇文泰神色冷淡,仿佛这些与他全然无关,目光只凝在林场的方向。


云昌吉挠着脑袋,一脸困惑地望向杨柯:“阿柯,平日里也没见你与宣王殿下往来,什么时候你们走得如此近了?”


宇文拓摇着折扇凑了过来,继续煽风点火:“云兄这榆木脑袋,年轻男女互相倾慕不是自然而然的事儿?”


云昌吉被这话点醒,眼睛一亮,对着杨柯脱口而出:“可你不是喜好女……”杨柯眼疾手快,朝他背上重重一拍,话音戛然而止,云昌吉猛地呛咳起来,“昌吉昨晚喝多了吧?净说胡话!”


云昌吉继续开口:“上次在紫……”杨柯抬手又是一掌,云昌吉的眼泪都要迸出眼眶,众人见状纷纷侧目,杨柯顺势干笑道:“啊哈哈,昌吉你也真是的,把这事说出来干甚?”话音落下,一阵马蹄声如急雨骤至,侍卫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启禀殿下,林场有发现!”


宇文泰闻言抬眸,眼光如冷电,“什么发现?”


“郡主落马处百步外,发现一束异草,此草从未在林场出现过。据医官所言,这草茎的纹路、汁液的色泽,都与典籍记载的柔然紫茎草极为相似。可他们未曾见过真物,实在不敢断言。”这话惊得众人脸色骤变——杨柯那日推断并非空穴来风,可是紫茎草向来生长于干旱之地,怎会出现在这片暖湿草甸?


章可馨凝眉道:“果然是有人蓄意谋害。”


宇文泰下令道:“备马,即刻去围场!”


章可馨慌忙上前半步,担忧道:“二哥,毒雾还未散尽,要不等到医官回来了再去?”


“不必。”宇文泰接过侍从递来的缰绳,利落地翻身上马。


“殿下!”杨柯抢前半步,此事一直横在她的心头,听到侍卫的传报后,她也煞是不安。


宇文泰提缰回视她一眼,日光在他眉眼间投下冷硬阴影,杨柯顺势道:“我曾在柔然见过紫茎草,或许能帮上忙。”


宇文泰眉间凝滞了一瞬,终于点头:“上马。”


杨柯接过缰绳,翻身上马,跟着宇文泰的队伍一齐往林场赶去。


到了乐白那日坠马之地,那里已经被层层围住,几个身影正佝偻着蹲在枯黄的草地上,手中银针在残草间来回比划。见宇文泰勒马靠近,医官们慌忙起身,纷纷赶了上来。


“启禀殿下,这附近散落着不少异草汁液,”为首的白发老者疾步上前,手指指向一处枯黑草甸,暗紫色汁液附着其上,将触及的草木尽数染成焦炭色,“方圆十丈内,唯有此处残存着半株异草茎干。”


宇文泰盯着焦黑草甸,玄色衣袍被林间冷风吹得猎猎作响:“能断定是什么毒物?”


老者道:“依臣的经验,应当是西域的紫茎草。十年前此草在大夏境内灭绝,如今……” 他喉结滚动,声音陡然发颤,“如今茎叶还泛着妖异紫光,毒素怕是比记载中烈了十倍不止!”


宇文泰忽然侧首,目光扫向杨柯。杨柯顺势缓步上前,指尖悬在残茎上方三寸处,熟悉的腥甜气息混着腐草味钻入鼻腔,暗紫色汁液在日光下泛着诡异的冷光,正是记忆中在柔然沙漠里见过的模样,“是紫茎草,” 她直起身,补充道,“而且是成年植株的主茎。”


宇文泰对老者问道:“除了毒性增强,还有别的蹊跷?”


“紫茎草绝迹十年,如今竟出现在皇家围场,绝非偶然!”老者一双浑浊黄眼盯着焦土上残存的紫黑色汁液,“此草生长在西域边陲,唯有前线军道能辗转流入。更可怕的是——”老人声音颤颤巍巍,声量也小了下去,“郡主坠马的可是陛下御赐的踏雪乌骓,有人敢对皇家坐骑下手……”


宇文泰骤然截住他的话:“够了。”他缓缓抬眼,扫过众人的目光带着实质威压,“此事若有片语流出,你们当知后果。”


“老臣明白!”老者躬身负命,待他再抬头时,宇文泰已飞身上马,“其余人随本王继续搜查!”


杨柯也跟着上马,随着队伍继续往前。她紧握缰绳的掌心沁出冷汗,抬眼望向宇文泰紧绷的脊背,心中不免有些慨叹。既然紫茎草只能从前线军道流入,那这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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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岂不是分明指向兵部了?想到此,杨柯不禁感叹,吏部这招借刀杀人不可谓不狠,就算宇文泰能顺藤摸瓜揪出毒草源头,兵部也势必因监管不力遭御史弹劾。


行至一处,宇文泰命令众人分散搜查。杨柯只好乖乖跟在他身后,又瞥见他眉间紧簇,薄唇紧抿,于是试探问道:“殿下,你还好吗?”


宇文泰狐疑侧首,朝她漠然一瞥,而后继续往前。


杨柯暗自嘀咕:“怎么还不理人呢?”


“你的一腔热情若无处安放,不妨去关心尚在养病的乐白,”他语气不咸不淡,说完还顿了顿,“——或者身在滁州的老七。”


杨柯这几日有了爱情滋润,心情自然不错,此时虽听他嘲讽,也不至于要像往常那般争锋相对,于是和声和气地道:“多谢殿下提醒。”


可宇文泰倒是冷哼一声:“不必谢我。更何况,我说的话,你会听?”


杨柯顿时感到奇怪,可她也不做多想,兀自咕哝道:“那倒是,你这种人向来不安好心。”


宇文泰陡然定住脚步,朝她问道:“不安好心?那你以为,宴席那晚我是为了阻止你爬上龙床才出言插手的?”


杨柯语气平淡:“难道你不这样想么?”


他又冷哼一声:“原是个沽名钓誉之人,老七怎会看上了你?”


杨柯听他提起伯喻,不禁怒道:“殿下在泼人脏水这方面也毫不逊色!”这一番鸡同鸭讲,二人之间还是剑拔弩张了起来。


宇文泰回呛道:“是么?分明是气我坏了你的好事吧。”


杨柯忽然一怔,这才明白他的意思,愤然道:“谁稀罕进宫当什么皇妃,你们的皇宫和监牢有什么差别!我恨不得现在就出去!”


宇文泰反倒笑出了声:“哦?看来我没帮倒忙了?”


她转念一想,自己真是误会他了,于是温言道:“你真是为了帮我?”


宇文泰斜了她一眼:“年纪轻轻,许配给谁不好。”说完便拂袖而去。


杨柯当即问道:“这话什么意思?”


他冷冷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没什么意思。”


杨柯快步上前,好不容易追上他,喘着气道:“你怎地走这么快?”


他侧首一瞥,平静道:“是你走得太慢。”


杨柯忍不住揶揄起他来:“是啊,全天下的男人,就属羲王殿下腿最长,不仅能伸出皇宫,还能探进朔州呢!”


宇文泰闻言,蓦地定住脚步,缓缓朝着杨柯倾身靠近,在三寸之处停了下来,那双黑曜石般的眸子泛着幽冷光泽,温热的鼻息呼在她的脸颊上,带来一阵酥麻的异样。杨柯愣在原地,只听他一字一句地道:“我怎敢跟杨姑娘相比,命好之人,即便脚步拖沓,还有他人在身后周全。但我可没有,只好走得快些了。”


他话中之意无非讥讽伯喻对自己的情谊,杨柯愠怒道:“有人关心我与你何干?”


宇文泰嘴角扯起一抹冷淡的弧度,淡淡回道:“确实与我无关。所以,你要是走得慢,我可没那闲工夫等你。”说完,便施施然离去。


杨柯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不痛快,也不想跟上去,索性自己慢慢悠悠地荡在后头走。


没走几步,忽听得远处水声响亮,她心下大喜,赶紧向前。果然,正北方一条瀑布从高崖上直泻下来,轰轰作响,抬眼望去,犹如银河倒悬,珠玉四溅。山林中竟有如此美景,杨柯正感满心欢喜,忽然身后不远处爆出一声呼啸,她转头一看,只见一个黑衣人从树丛中暴跳而起,手持长剑朝着宇文泰突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