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阴谋

残阳碎金般洒在运河上,波光粼粼。沈玉鸾立在甲板上,目光追随着落日没入芦苇荡。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


沈玉鸾沉默地望向渐渐暗沉的天色,陆怀钧默默陪在她身侧,二人一时无言。


“沈娘子可会观星?”陆怀钧指向天边闪烁的星辰,声音温润,“那是心宿二,在东方苍龙七宿中最为明亮。《易》云,‘天垂象,见吉凶’,星宿之变,常兆人间祸福。”


他侧身直视她,目光灼灼,袖口掠过她鬓边:“心宿二被视作祥瑞,寓意坚韧不拔、心怀希望。沈娘子看这夜空,暗夜虽长,守好心中光华,自能等来破晓。”


沈玉鸾虽不会观星,但在书上读过心宿二,《诗》里“七月流火”,说的正是它。人们常借观星确定时节、安排农事。她从不曾听过心宿二有什么美好寓意。


沈玉鸾嘴角含笑,转头看他,心里清楚他这番话是有意安慰自己,暖意悄然涌上心头。


她笑着开口:“陆郎君果然博学,似乎就没有郎君不知道的事。”


陆怀钧听出后半句藏着试探,寒门书生若是无所不知,确实容易惹人怀疑,不如主动露个破绽。


他朗声笑道:“不过略知一二。”说罢,仰头凝视着阴沉的天色,又道,“瞧这天色,怕是要下雨了。我幼时最怕阴天。九岁那年的上元节也是个阴天,街市热闹,我被那些精巧漂亮的灯笼迷了眼,一时贪玩,竟与阿娘走散了。天色昏暗,越发不认得路。当时满心焦急,只能在街上一盏盏数着灯笼,摸索回家的路……”


他声音渐低,指尖无意识划过夜空中紫微垣的位置。沈玉鸾凝视着他,只见他神色低落,语气中带着几分自嘲,像是陷入了回忆。


“后来呢?”沈玉鸾轻声问道。


“后来守夜的更夫举着火把寻来,我才知自己竟走到了城南乱葬岗。回家后父亲说我顽劣,还打了我一顿。”陆怀钧自嘲地扯了扯嘴角,“自那以后,我便发誓,一定要识遍天下星辰,绝不再让自己迷失方向。”


沈玉鸾果然被逗笑了,她调笑道:“陆郎君幼时倒笨得可爱。”她靠近半步,凝视着他的眼睛,低声笑道,“陆郎君,人有时候……”话里似有深意,“还是笨点好。”


话音刚落,她退回原位,却觉广袖一沉。那人耳根泛红,小指轻轻勾住她的广袖,声音低沉:“沈娘子……你究竟希望我聪明,还是笨?”


他手指微微用力,拉得她朝自己倾身。他眼里映着檐下灯火,笑容里闪过一丝狡黠:“沈娘子希望我如何,我便如何。”


沈玉鸾直直盯着他,心跳如鼓,忙用力抽回衣袖,刻意冷了声音:“陆郎君,我只要你是真实的,不得有假。”


陆怀钧后退半步,拉开两人距离,低声笑道:“自然。”


说罢,他目光灼灼地望着她,倾身行了一礼:“一切如娘子所愿。”


惊雷炸响,果然淅淅沥沥落了雨。陆怀钧赶忙护着沈玉鸾,二人匆匆退至舱内。


陆怀钧盯着茶炉煮茶,待茶泡好,他用指腹仔细试过温度,才将茶递给沈玉鸾,温声道:“温度刚好。暮春时节乍暖还寒,沈娘子当心着凉。”


沈玉鸾笑着睇他一眼:“多谢陆郎君体恤。”


二人闲聊了几句,陆怀钧本想引沈玉鸾讲讲过往,好让她打开心扉,对自己多些信任,放下戒备。可瞧她只是静静听着,兴致缺缺,便识趣地住了口。


屏风后传来瓷器碰撞的脆响,沈玉鸾当即抽出裁刀,站起身,厉声问道:“谁?”


陆怀钧忙上前去看,见是锦书。


沈玉鸾贴身服侍的有两个得力丫鬟,绮雾聪慧,锦书机敏。此次出门,她只带了锦书和另一个叫灵鹊的丫鬟,灵鹊话少但手脚麻利,绮雾则被留下看家。


现下却见机敏的锦书神色憔悴,全然没了平日的神采奕奕。沈玉鸾心中隐隐觉得,她定是碰上了难事,便招手让锦书过来坐下。锦书依言坐下,却始终低垂着头,一声不吭。


过了许久,才小声道:“奴婢……许是没休息好。”


沈玉鸾凝视着锦书,这丫头自幼便跟着自己,忠心耿耿,绝不可能做出背主之事,想必是有难言之隐。既然她不愿说,沈玉鸾也不勉强,只是叮嘱道:“没伤到吧?好好休息。让灵鹊上来伺候。”


锦书轻轻摇了摇头,躬身行礼后,默默退下。


沈玉鸾转回视线,见陆怀钧正盯着自己,只听他笑道:“沈娘子对外雷厉风行,治下怀柔,在下实在佩服。”


沈玉鸾被逗笑,原本些许烦闷的心情瞬间消散,她嗔道:“陆郎君,你这话都快说烂了,若要恭维我,下次可得换些新鲜的。”


陆怀钧也笑:“沈娘子越发刁钻了,往后再想夸你,可得绞尽脑汁了。”


沈玉鸾摆摆手,笑道:“罢了,明早还要赶路,早些歇息吧。”


*


翌日,商船缓缓靠近楚州码头,船工们忙着系缆绳,打算稍作休整再启程。


船舱内,月光如水,沈玉鸾身着月白绫子襦裙,外罩妃色大袖衫,金线绣就的如意云纹莹莹生辉。她全神贯注,正翻阅着一叠账册。


“陆郎君,你看这几笔账目。”沈玉鸾将账册推到陆怀钧面前,指尖点在几行数字上,“数月来,楚州分号货物出入看似正常,利润却锐减。我怀疑有人暗中搞鬼。”


陆怀钧心中一动,沈玉鸾主动就账目询问他,是否意味着,她对自己愈发信任了?


思及此,他笑容温润,微微俯身,顺着她指尖看去,沉吟道:“沈娘子所言极是。或许可从货物采购渠道入手,看看供应商是否暗中抬价,,又或是分号内部有人和供应商勾结,吃了回扣。”


沈玉鸾轻轻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赞赏:“陆郎君心思缜密。不过此事重大,我得亲自与分号掌柜详谈。”


陆怀钧心里明白,自己在场不太合适,微微颔首,依旧笑意温和:“沈娘子放心,我懂利害。既然帮不上忙,我上岸去附近集市转转,了解下物价行情,说不定能找到些线索。”


他主动找借口出门,一来不想让沈玉鸾为难,二来也想趁机私下调查黄河赈灾银案的线索。


沈玉鸾浅浅一笑,点头应允:“如此也好,那就有劳陆郎君了。”


陆怀钧起身整了下衣衫,告辞下船。此时夜色渐浓,月光洒在石板路上,勾勒出他修长的身影。他沿着河岸前行,集市热闹非凡,灯火辉煌,叫卖声、谈笑声交织在一起。


路过一条偏僻小巷时,他余光瞥见一个熟悉身影闪过。定睛一看,竟是相看那日见过一面的陈明允。


只见陈明允神色慌张,鬼鬼祟祟地朝小巷深处走去。他身着深灰色长袍,衣角沾满泥点,头发凌乱,全无往日风度翩翩的模样。手中紧握着用油布包裹的长条形物件,走路时还刻意往身侧藏,生怕被人瞧见。


陆怀钧悄悄跟了上去,踏入小巷。脚下的石板坑洼不平,每走一步都发出沉闷声响。


潮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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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息扑面而来,腐朽味道直钻骨髓。墙壁上爬满青苔,在微弱月光下泛着诡异的绿光。四周寂静无声,只有陈明允匆匆的脚步声在小巷中回荡,偶尔还夹杂着几声老鼠的吱吱声,更添阴森之感。


陈明允在一座紧闭的院门前停下,警惕地环顾四周,见没人注意,抬手敲门。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一个黑衣人探出头来。


陈明允连忙递上包裹,压低声音说:“这批伽南香可好不容易搞到的,千万小心,别出岔子。”


黑衣人接过包裹掂量了下,低声回应:“放心,钱少不了你的。”


陆怀钧心中一惊,伽南香是朝廷违禁物品,私自买卖、偷渡都是重罪。没想到陈明允竟牵涉其中,看来他当初接近沈玉窈,怕是另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陆怀钧压下心中震惊,悄无声息地跟在陈明允身后。月光被乌云遮蔽,小巷愈发昏暗。


陈明允脚步匆匆,拐过几个弯后,来到了一座废弃仓库前。仓库大门半掩着,散发着陈旧腐朽的气息。他谨慎地再次环顾四周,确认无人跟踪,才轻轻推开仓库门,闪身进去。


陆怀钧猫着腰,迅速靠近仓库,贴在门边,透过门缝小心翼翼地向内窥探。


仓库内烛火摇曳,几个身形魁梧的大汉正围坐在一张破旧的桌子旁,桌上堆满了金银财宝和一些文书。


陈明允快步走到桌前,将手中的油布包裹放在桌上,说道:“这次的货绝对上乘,上头的人可盯得紧,你们手脚都麻利点,尽快运出去。”


其中一个满脸横肉的大汉伸手打开包裹,看到里面的伽南香,眼睛放光,嘿嘿笑道:“陈郎君,有你出马,这货自然错不了。不过,这风声越来越紧,上次那趟买卖没做成,兄弟们折了不少财。照这势头,咱们这生意还能做多久?”


陈明允皱了皱眉,不耐烦道:“少废话,有钱赚就赶紧赚。我已经打通了漕运上的几个关节,只要你们把货按时送到指定地点,后续的事我来安排。这麻烦再多,咱们也有办法应对,别自己吓自己。”


陆怀钧心中一凛,原来陈明允不仅参与私自贩卖伽南香,还与漕运的不法勾当有所牵连。联想到之前隐约有所耳闻的漕运乱象,他愈发觉得此事背后隐藏着巨大的阴谋。


就在这时,仓库内传来争吵声。一个尖脸大汉“噌”地站起身,手指直戳陈明允,怒声道:“陈郎君,你每次都空口白话!上次那批货被官府查了,兄弟们赔得底儿掉,总不能让大伙喝西北风吧!好处没捞着,还惹一身麻烦,今儿你必须给个交代!”


陈明允脸色骤变,强装镇定道:“那是意外,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我已经在想办法安抚官府的人了,这次只要顺利出手,大家都能赚大钱。这难关跨过去,以后好日子还在后头。”


陆怀钧趁着他们争吵,悄悄绕到仓库后面,发现一辆装满货物的马车,上面盖着厚厚的油布,隐隐能闻到伽南香的味道。


他心中暗自盘算,得赶紧把这事告诉沈玉鸾,让她提高警惕,同时也得想办法收集更多证据,揭露陈明允等人的罪行。


然而,就在他准备离开时,不小心踢到了一块石头,石头滚动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仓库内的争吵声戛然而止,紧接着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陆怀钧心中暗叫不好,转身就跑。小巷错综复杂,他边跑边飞速思索,利用地形甩开追捕者。


可没跑多远,就听到身后传来大喊:“有人!给我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