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切黑侍郎入赘后一叶不渝
23. 宁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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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玉鸾贴着雕花槅扇屏住呼吸，崔静姝的广袖不慎扫到廊下铜雀灯，被谢玄徽眼疾手快扶住。
莫非二叔走私盐的幕后主使就是此人？瞧二叔那毕恭毕敬的模样，此人必定非富即贵，可他究竟是谁？
“……盐引的事须得赶在漕运改道前。”张郎君重重放下金樽，冷笑一声，“扬州府那帮蠹虫胃口愈发大了，上月竟敢扣下三成……”
陆怀钧紧盯着那人，想起同僚提过，叫张允之。此人提及“扣下三成”，是瓜分私盐暴利？这场盐走私，背后究竟涉及多少官商勾结？
“张郎酒莫急。”沈致德赔着笑斟酒，“王妃在王府颇得眷顾，贵府飞黄腾达指日可待，不急于这一时。”
画舫随着水波晃动，崔静姝一时没站稳，头磕在廊柱上，发出一声闷响，在寂静的环境中格外清晰。
沈玉鸾见状，立即给陆怀钧使了个眼色，陆怀钧心领神会，点点头。她忙拉着崔静姝和谢玄徽躲进隔壁空厢房，闪进垂落的帷幔后。
屋内丝竹声骤歇，交谈也戛然而止，张允之的佩剑撞在案几，惊得崔静姝攥紧谢玄徽的袖口。
“谁？”
陆怀钧迎着月色踏上木阶，刻意压低嗓音问道：“劳驾，敢问《霓裳羽衣舞》可开演了？方才侍女指路至此……”
沈玉鸾倚着被风拂动的纱幔，听得张允之佩剑入鞘声：“客官走错了，此乃贵宾厢房。”
沈致德的声音带着醉意：“这层贵客都有特制舫帖，闲杂人等上不来。”
好在陆怀钧和沈致徳交流不多，他又刻意压低了声音，沈致徳并未听得出。
陆怀钧温声致歉。沈玉鸾贴着墙壁，听到轻微的开门声。似乎沈致德掩护那位贵宾从厢房暗门走了。
顶层厢房竟设有暗门，显然这画舫的华美外表下，藏着不可告人的勾当，难怪只许受邀者登上顶层。
*
莲花灯次第亮起，照得描金梁柱灿若云霞。沈玉鸾望着朱红帷幔徐徐拉开，羯鼓声震动梁尘，却半个音律都没入心。
“这蜜渍金橘甜得刚好。”崔静姝拿着银签子戳着橘子，正要和沈玉鸾说话，余光瞥见陆怀钧正用素帕裹着青瓷茶壶试温。
她忙转头对谢玄徽笑道：“都说《霓裳羽衣舞》该在月下观赏，这般金碧辉煌的，倒像杨妃醉酒那折戏了。”
谢玄徽轻笑：“崔娘子高见。月下看这舞，如梦似幻，仿若身处月宫，方能领会其中精妙。”
说着，将手炉往她手边推了推，叮嘱道，“当心着凉。”他说话时目光仍追着台上，只见领舞者扬起披帛，广袖翻涌成浪。
崔静姝嘟囔道：“什么天气了，我不冷。阿鸾箭伤初愈，需要保暖。我身体可好着。”话落，见谢玄徽神色间闪过一丝失落，想了想，还是不拂他好意了，便笑着接过：“多谢谢郎君啦！”
谢玄徽目光掠过她含笑的眉眼，晃了晃神，轻笑道：“不必客气。”
沈玉鸾拢了拢朱砂锦大氅，指尖无意识摩挲袖袋中舫帖。方才暗门闭合的声响还在耳边回荡——那个被沈致德奉为贵宾的神秘人物，究竟是谁？
“烫。”陆怀钧出声，捏着她的衣袖将茶盏移开半寸。他指尖薄茧擦过她腕间，惊得沈玉鸾险些打翻茶托，抬头正对上他眼底未及敛去的忧色。
羯鼓声急转直下，十名舞姬旋开泥金罗裙，为首的舞姬身着十八破印花间色交窬裙，仰头向后弯折，旋身时腰肢像被风吹拂的柳枝般柔软，可那泥金披帛却凌厉似刃。
戏台暗了下来，莲花灯齐齐熄灭，其余舞者躬身退场，唯余领舞者臂间披帛莹莹生辉。
“这霓裳羽衣舞，比传言更有意趣。”谢玄徽嘴角含笑，目光扫过崔静姝沾了糖霜的唇角，问道，“崔娘子觉得呢？”
崔静姝慌忙用绢帕掩住嘴，匆匆咽下半块核桃酥，嘟囔道：“我不懂这些，只觉得这的果子真好吃。”
谢玄清冽的眉眼浮上笑意，他给崔静姝倒茶，温声道：“慢点，小心噎着。”
崔静姝接过，一口饮尽。接着，她突然压低声音：“刚才灯火暗下去那会儿，你们闻到沉水香了吗？”
沈玉鸾望向隔壁，厢房朝向戏台一面中空，方才邻间珠帘拂动时，确有龙涎混着沉香的贵胄之气飘来。
她联系到顶层厢房的神秘贵宾，难道是同一人？龙涎香极为珍贵，只有皇室直系成员，或得到赏赐才可使用。
这个人的身份是关键，关系到能否顺利揭露沈致德的阴谋。
廊下八角琉璃灯次第亮起，陆怀钧看着沈玉鸾浸在灯影里，陷入沉思的脸庞，唤来跑堂，从她手里接过手炉，吩咐换上新炭火。
沈玉鸾接过手炉，笑道：“多谢。”睇他一眼，打趣道，“陆郎君心思剔透，方才解围也极为自然。”
陆怀钧笑容温润：“在下若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妥，可要耻于当日信誓旦旦讲‘愿以薄技效犬马’了。”
沈玉鸾笑了笑，没搭话。
夜色已深，谢玄徽与众人告别，登上回府的马车。崔静姝与沈玉鸾同乘一车，回沈府去。陆怀钧则策马随行在马车外。
崔静姝困倦不堪，蜷在沈玉鸾膝头，嘴里嘟囔着：“不嫁，我不嫁……”
沈玉鸾把她鬓角碎发掖到耳后，低声笑道：“谢郎君也不嫁？”
“不……不嫁……”
沈玉鸾轻笑出声，脸上笑意渐渐淡去。
今日也算有收获，接下来要做的便是查清那个男子的身份。
*
地牢中，松油火把在阴风中摇曳，墙角灰鼠“吱吱”窜进墙缝。
陶六指趴在草席上，面朝墙壁，紧咬嘴唇，一言不发。
沈玉鸾缓缓坐在他对面，喉间溢出一声冷笑：“不肯说？你好不容易才捡回一条命，难道不想好好留着？”
说着，她扬起裁刀，刀背狠狠敲在陶六指背上棍伤。陶六指浑身一颤，闷哼出声。沈玉鸾唇角勾起笑意：“郑医师用三十年老参吊着你的命，不是让你装哑巴的。”
绮雾将灯笼往前一递，光亮映出陶六指背上溃烂的棍伤，伤处新敷过草药，正往外渗出混着鲜血和药渍的汁液。
沈玉鸾缓缓将刀尖刺进伤口，看着渗出的鲜血，她勾唇轻笑，声音透着冷意：“还不肯说吗？”
陶六指的手指痉挛，六指阴影在墙上扭曲，他艰难开口：“那日……他们把账册塞进装盐引的檀木匣，说要送去……”
沈玉鸾眸光微闪：“二叔倒是手脚麻利。”语气陡然凌厉，“你替他们运过那么多次私盐，真会不知道檀木匣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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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往何处？”
“是、是……”陶六指瞪大眼睛，喉间发出咯咯异响，布满血痂的手在空中乱抓，头一偏没了声息。郑医师忙冲进来翻看他眼皮，长舒一口气：“体力不支，晕过去了。”
沈玉鸾吩咐几句让好生照料，转身走向隔壁牢房：“周老板可好生照看着？”
绮雾应道：“一切按娘子吩咐。”
他还有用，留在此处，名义上是幽禁，实则也是保护他，免得被二叔盯上。
周老板正跷着二郎腿躺在草席上，脸色比刚关进来时还红润不少。见沈玉鸾进来，忙不迭起身行礼，被她抬手止住。
沈玉鸾坐在他面前，浮开盏中茶沫，悠悠开口：“周老板住得如何？”
周老板干笑：“挺好……挺好……”
沈玉鸾重重放下茶盏：“不如不出去了？”
“不不不，当然想出去！”
“那么，就看周老板表现了。”
沈玉鸾示意绮雾斟茶，推到他面前：“尝尝。今年刚下来的明前龙井，贵如金。你替二叔做事后虽得了些好处，怕也没喝过吧？”
周老板抖着手接茶，她扶住颤巍巍的茶盏，轻笑一声：“仔细些，这茶若洒了——”裁刀轻点他手背，“你一条命可赔不起。”她倾身，凝视着周老板，后者眼神乱瞟，不敢看她。
“沈娘子……”周老板嘴唇发颤，“求您放过小女……”他低垂着头，想要下跪求饶，却被侍卫死死拦住。这不上不下的感觉更是煎熬。周老板维持着半跪的姿势，艰难仰头，欲哭无泪，声音干涩，“求您……”
沈玉鸾摆摆手，示意侍卫松手，周老板膝盖砸在地板上，发出一声闷响。
周老板长舒一口气，却在听到沈玉鸾接下来的话后，心又揪了起来。
她望着他笑：“放不放过，全在您一句话，周德昌。”
“我、我……”周老板连惊带怕，哽咽道，“我、我配合……我全说……”
“周德昌，你替沈家做事，虽然不及沈致德许诺的荣华富贵……”她将裁刀转了个花，冷笑，“但一家温饱足矣。平时经常买肉吃，给妻女买簪子戴也足够了。”
刀刃划过他的脸颊，留下一道道血痕，冷笑道：“为什么……要当叛徒呢？”
“我、我……”周德昌舌头打结，顿了顿，终是忍不住痛哭出声，“我也不想啊……我女儿长到十一岁都好好的，谁能料到，去年就……”
“就得了癔症。”沈玉鸾缓缓摩挲刀刃，想起呈上的密报，“每日常不明缘由怒骂旁人、打伤自己，其他时候看似正常，但话愈来愈少。唯有练舞时，眼中才有些神采。”
“是、是……”
“沈娘子……”周德昌膝行向前，靠近她哀求道，“沈家给我的工钱是不少，可您也知道，这些钱，买药哪够啊……”往日殷勤的肥硕男人，蜷缩成一团，掩面痛哭，“沈娘子，我是不该……可我实在没办法啊……”
沈玉鸾放下裁刀，叹了一声：“舐犊情深，倒也能理解。沈致德主动找上你的？”
“是。”
“他如何知道你家私事？”
“去年，二爷总在我管的盐码头转悠。有几回看我脸色不好，就邀我喝酒。我推了几次，实在憋闷，没忍住就去了。”
莫非二叔走私盐的幕后主使就是此人？瞧二叔那毕恭毕敬的模样，此人必定非富即贵，可他究竟是谁？
“……盐引的事须得赶在漕运改道前。”张郎君重重放下金樽，冷笑一声，“扬州府那帮蠹虫胃口愈发大了，上月竟敢扣下三成……”
陆怀钧紧盯着那人，想起同僚提过，叫张允之。此人提及“扣下三成”，是瓜分私盐暴利？这场盐走私，背后究竟涉及多少官商勾结？
“张郎酒莫急。”沈致德赔着笑斟酒，“王妃在王府颇得眷顾，贵府飞黄腾达指日可待，不急于这一时。”
画舫随着水波晃动，崔静姝一时没站稳，头磕在廊柱上，发出一声闷响，在寂静的环境中格外清晰。
沈玉鸾见状，立即给陆怀钧使了个眼色，陆怀钧心领神会，点点头。她忙拉着崔静姝和谢玄徽躲进隔壁空厢房，闪进垂落的帷幔后。
屋内丝竹声骤歇，交谈也戛然而止，张允之的佩剑撞在案几，惊得崔静姝攥紧谢玄徽的袖口。
“谁？”
陆怀钧迎着月色踏上木阶，刻意压低嗓音问道：“劳驾，敢问《霓裳羽衣舞》可开演了？方才侍女指路至此……”
沈玉鸾倚着被风拂动的纱幔，听得张允之佩剑入鞘声：“客官走错了，此乃贵宾厢房。”
沈致德的声音带着醉意：“这层贵客都有特制舫帖，闲杂人等上不来。”
好在陆怀钧和沈致徳交流不多，他又刻意压低了声音，沈致徳并未听得出。
陆怀钧温声致歉。沈玉鸾贴着墙壁，听到轻微的开门声。似乎沈致德掩护那位贵宾从厢房暗门走了。
顶层厢房竟设有暗门，显然这画舫的华美外表下，藏着不可告人的勾当，难怪只许受邀者登上顶层。
*
莲花灯次第亮起，照得描金梁柱灿若云霞。沈玉鸾望着朱红帷幔徐徐拉开，羯鼓声震动梁尘，却半个音律都没入心。
“这蜜渍金橘甜得刚好。”崔静姝拿着银签子戳着橘子，正要和沈玉鸾说话，余光瞥见陆怀钧正用素帕裹着青瓷茶壶试温。
她忙转头对谢玄徽笑道：“都说《霓裳羽衣舞》该在月下观赏，这般金碧辉煌的，倒像杨妃醉酒那折戏了。”
谢玄徽轻笑：“崔娘子高见。月下看这舞，如梦似幻，仿若身处月宫，方能领会其中精妙。”
说着，将手炉往她手边推了推，叮嘱道，“当心着凉。”他说话时目光仍追着台上，只见领舞者扬起披帛，广袖翻涌成浪。
崔静姝嘟囔道：“什么天气了，我不冷。阿鸾箭伤初愈，需要保暖。我身体可好着。”话落，见谢玄徽神色间闪过一丝失落，想了想，还是不拂他好意了，便笑着接过：“多谢谢郎君啦！”
谢玄徽目光掠过她含笑的眉眼，晃了晃神，轻笑道：“不必客气。”
沈玉鸾拢了拢朱砂锦大氅，指尖无意识摩挲袖袋中舫帖。方才暗门闭合的声响还在耳边回荡——那个被沈致德奉为贵宾的神秘人物，究竟是谁？
“烫。”陆怀钧出声，捏着她的衣袖将茶盏移开半寸。他指尖薄茧擦过她腕间，惊得沈玉鸾险些打翻茶托，抬头正对上他眼底未及敛去的忧色。
羯鼓声急转直下，十名舞姬旋开泥金罗裙，为首的舞姬身着十八破印花间色交窬裙，仰头向后弯折，旋身时腰肢像被风吹拂的柳枝般柔软，可那泥金披帛却凌厉似刃。
戏台暗了下来，莲花灯齐齐熄灭，其余舞者躬身退场，唯余领舞者臂间披帛莹莹生辉。
“这霓裳羽衣舞，比传言更有意趣。”谢玄徽嘴角含笑，目光扫过崔静姝沾了糖霜的唇角，问道，“崔娘子觉得呢？”
崔静姝慌忙用绢帕掩住嘴，匆匆咽下半块核桃酥，嘟囔道：“我不懂这些，只觉得这的果子真好吃。”
谢玄清冽的眉眼浮上笑意，他给崔静姝倒茶，温声道：“慢点，小心噎着。”
崔静姝接过，一口饮尽。接着，她突然压低声音：“刚才灯火暗下去那会儿，你们闻到沉水香了吗？”
沈玉鸾望向隔壁，厢房朝向戏台一面中空，方才邻间珠帘拂动时，确有龙涎混着沉香的贵胄之气飘来。
她联系到顶层厢房的神秘贵宾，难道是同一人？龙涎香极为珍贵，只有皇室直系成员，或得到赏赐才可使用。
这个人的身份是关键，关系到能否顺利揭露沈致德的阴谋。
廊下八角琉璃灯次第亮起，陆怀钧看着沈玉鸾浸在灯影里，陷入沉思的脸庞，唤来跑堂，从她手里接过手炉，吩咐换上新炭火。
沈玉鸾接过手炉，笑道：“多谢。”睇他一眼，打趣道，“陆郎君心思剔透，方才解围也极为自然。”
陆怀钧笑容温润：“在下若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妥，可要耻于当日信誓旦旦讲‘愿以薄技效犬马’了。”
沈玉鸾笑了笑，没搭话。
夜色已深，谢玄徽与众人告别，登上回府的马车。崔静姝与沈玉鸾同乘一车，回沈府去。陆怀钧则策马随行在马车外。
崔静姝困倦不堪，蜷在沈玉鸾膝头，嘴里嘟囔着：“不嫁，我不嫁……”
沈玉鸾把她鬓角碎发掖到耳后，低声笑道：“谢郎君也不嫁？”
“不……不嫁……”
沈玉鸾轻笑出声，脸上笑意渐渐淡去。
今日也算有收获，接下来要做的便是查清那个男子的身份。
*
地牢中，松油火把在阴风中摇曳，墙角灰鼠“吱吱”窜进墙缝。
陶六指趴在草席上，面朝墙壁，紧咬嘴唇，一言不发。
沈玉鸾缓缓坐在他对面，喉间溢出一声冷笑：“不肯说？你好不容易才捡回一条命，难道不想好好留着？”
说着，她扬起裁刀，刀背狠狠敲在陶六指背上棍伤。陶六指浑身一颤，闷哼出声。沈玉鸾唇角勾起笑意：“郑医师用三十年老参吊着你的命，不是让你装哑巴的。”
绮雾将灯笼往前一递，光亮映出陶六指背上溃烂的棍伤，伤处新敷过草药，正往外渗出混着鲜血和药渍的汁液。
沈玉鸾缓缓将刀尖刺进伤口，看着渗出的鲜血，她勾唇轻笑，声音透着冷意：“还不肯说吗？”
陶六指的手指痉挛，六指阴影在墙上扭曲，他艰难开口：“那日……他们把账册塞进装盐引的檀木匣，说要送去……”
沈玉鸾眸光微闪：“二叔倒是手脚麻利。”语气陡然凌厉，“你替他们运过那么多次私盐，真会不知道檀木匣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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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有用，留在此处，名义上是幽禁，实则也是保护他，免得被二叔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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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玉鸾坐在他面前，浮开盏中茶沫，悠悠开口：“周老板住得如何？”
周老板干笑：“挺好……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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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玉鸾示意绮雾斟茶，推到他面前：“尝尝。今年刚下来的明前龙井，贵如金。你替二叔做事后虽得了些好处，怕也没喝过吧？”
周老板抖着手接茶，她扶住颤巍巍的茶盏，轻笑一声：“仔细些，这茶若洒了——”裁刀轻点他手背，“你一条命可赔不起。”她倾身，凝视着周老板，后者眼神乱瞟，不敢看她。
“沈娘子……”周老板嘴唇发颤，“求您放过小女……”他低垂着头，想要下跪求饶，却被侍卫死死拦住。这不上不下的感觉更是煎熬。周老板维持着半跪的姿势，艰难仰头，欲哭无泪，声音干涩，“求您……”
沈玉鸾摆摆手，示意侍卫松手，周老板膝盖砸在地板上，发出一声闷响。
周老板长舒一口气，却在听到沈玉鸾接下来的话后，心又揪了起来。
她望着他笑：“放不放过，全在您一句话，周德昌。”
“我、我……”周老板连惊带怕，哽咽道，“我、我配合……我全说……”
“周德昌，你替沈家做事，虽然不及沈致德许诺的荣华富贵……”她将裁刀转了个花，冷笑，“但一家温饱足矣。平时经常买肉吃，给妻女买簪子戴也足够了。”
刀刃划过他的脸颊，留下一道道血痕，冷笑道：“为什么……要当叛徒呢？”
“我、我……”周德昌舌头打结，顿了顿，终是忍不住痛哭出声，“我也不想啊……我女儿长到十一岁都好好的，谁能料到，去年就……”
“就得了癔症。”沈玉鸾缓缓摩挲刀刃，想起呈上的密报，“每日常不明缘由怒骂旁人、打伤自己，其他时候看似正常，但话愈来愈少。唯有练舞时，眼中才有些神采。”
“是、是……”
“沈娘子……”周德昌膝行向前，靠近她哀求道，“沈家给我的工钱是不少，可您也知道，这些钱，买药哪够啊……”往日殷勤的肥硕男人，蜷缩成一团，掩面痛哭，“沈娘子，我是不该……可我实在没办法啊……”
沈玉鸾放下裁刀，叹了一声：“舐犊情深，倒也能理解。沈致德主动找上你的？”
“是。”
“他如何知道你家私事？”
“去年，二爷总在我管的盐码头转悠。有几回看我脸色不好，就邀我喝酒。我推了几次，实在憋闷，没忍住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