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
他们热聊着，就以为我和靖南王世子也聊得来，便安排我与他同坐。
可他一副娇生惯养的样子，动不动就喊奶娘，我看了就讨厌。
为了让我爹受到惩处，我想了个绝佳的法子。
想着阮知意讨人嫌的嘴脸，我扑上去就将靖南王世子给打了。
理由是“他朝我流口水！”
我爹气得当场要揍我，我能站着让他打吗？
当然不可能！
我拼命地跑啊，蹿啊，任我爹一身武艺，也无法在保和殿里耍威风。
“臭爹爹！抓不到我！略略略……”我刚从案桌底下爬出来，边跑边朝着我爹做鬼脸。
谁知，乐极生悲！
我一个不注意，被殿外走入的人撞在一起。
我哎哟一声摔在地。
“大胆！竟敢冲撞圣驾！”太监尖利的嗓音呵斥。
满殿的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一次见到皇帝真容，我不免有些好奇，仰着头直勾勾地盯着皇帝看。
我爹急忙走至我身侧，跪下的同时，一手拎着我的后领子，强逼我从坐姿变成跪姿。
我生气地扭开我爹的手，依然仰着头看皇上。
“皇上……”我爹正欲开口说话，皇上抬了下手。
他的眸子苍老沉寂，盯着我看时，不怒自威，可我心里却并不害怕。
他不说话，没人敢开口。
我从地上爬起来，对皇上说“皇上，子不教父之过，我犯错我认，请皇上责罚我爹！”
我爹“……”
皇上哦了一声，饶有兴致地问“你想朕如何责罚他？”
“我爹常说，好男儿应征战四方，请皇上遣他去戍边！”
“你爹喜欢戍边，那这岂不是嘉奖？”皇帝弯下腰，看着我笑道。
我附耳过去，轻声道“把我娘和我哥哥留京，他就不觉得是嘉奖了！”
闻言，皇帝愣了一下。
我爹脸色极其难看，伸手又要来抓我，一副不打我他不姓傅的模样。
皇帝哈哈大笑起来，拍掉我爹伸过来的爪子。
“童言无忌！”皇帝牵起我的手，走向保和殿的龙座，“平身吧！”
众人呼啦啦地起身。
龙椅非常大，正好我屁股小，皇帝让我蹭了一个角落坐着。
底下层出不穷的惊愕之声。
皇帝全然不理会，给我喂了一块小糕点，随口问“你叫什么名字？”
“二宝！”我乖顺地答。
“朕问得是全名！”
“傅二宝！”我重复了一遍。
皇帝又愣了一下“你就没个正经名字？”
“没呢！爹离京时，娘已经怀了我和哥哥，抠门爹就留了一个名字，他回来许久，早忘了这事了！”我哼哼着说。
皇帝冷眼睨向我爹“确实该罚！”
爹离得不近，只知道皇帝有些不悦，却不知为何，有些忐忑。
我心生欢喜，又告了一状。
离得近的谢首辅，笑着说“傅稹好福气，这孩子有傅家风骨，我那日见了二宝，便回去想了许久，想了个妙字，傅妙这个名字，二宝喜欢吗？”
“轮得着你取？还想了许久，你想得是名字吗？”皇帝冷哼一声。
过了一会，皇帝伸手招来我爹。
“这么大的孩子了，正经名字也没有一个，你怎么当爹的？”皇帝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爹汗如雨下“臣今夜回去就翻书去！明早定取个好名！”
“傅妙，傅嘉，你选一个吧！”皇帝说话的语气不重，却不容人拒绝。
“这……”爹一时没了主意。
我捂着嘴咯咯笑“皇上，我爹还得回家问我娘的意思呢！”
谢首辅笑着插话道“皇上，傅稹受命离京四年，回来儿女双全，女儿同他不亲，他心里指定不好受，不如封个郡主，就当是此次大捷的嘉奖吧？”
皇帝轻点头“谢卿言之有理！”
“皇上觉得赐封嘉妙郡主，如何？”
谢首辅笑容温和有礼，皇帝意味不明地看着谢首辅。
我并不能看懂，他们两人之间的眼神交流。
我隐隐觉得皇帝不喜欢谢首辅的提议，但次日圣旨便送到成国公府。
我被赐封为嘉妙郡主。
我娘惊为天人，拉着我爹询问，昨夜宫宴发生之事。
我爹说完，我娘二话不说，先将我抓来，打了一顿屁股“你这不孝女！你爹刚回来，你就让他去戍边！万一皇上当真，你要你娘守多少年活寡？”
我爹仿佛出了一口恶气，假模假样地拉着娘亲，劝道“童言无忌，童言无忌，我能跟女儿计较吗？”
他拉了半天，娘亲落在我屁股上的巴掌，一下都没落空。
“娘，我错了！再也不敢了！”我泪湿眼眶，窝在娘亲怀里，不肯走。
我爹伸手要来抱我，我死活不肯，娘双眼一瞪，我便没了脾气，任由爹将我抱到怀中。
“是爹亏欠二宝许多！爹日后多陪陪二宝，好吗？”爹顺着我的背。
在娘的威逼之下，我轻轻点了点头。
夜已深。
爹抱着我踱来踱去，我困倦不已。
娘亲在烛火旁看相册，突然诶了一声，悄声问道“照你所说，皇上应当生气才是，怎会突然赐封郡主？”
爹思索一番，才道“我离宫时，碰见了宗室的老王爷，他眼花看不清，便拦住我，看了二宝许久，嘴里喃喃着，有故人之姿！”
“故人？”娘亲好奇地瞪大了眼，随后又惊声道，“莫非说得是你姑姑？”
爹轻轻颔首。
娘亲张了张唇，终究什么都没说。
兴许是彻底睡过去前，娘亲复杂的神色，不断萦绕在眼前。
直接导致我做梦了。
昏暗阴森的祠堂，烛火犹如繁星点点。
角落里黑漆桃木的神龛，单独供奉的牌位是我爹未出嫁的姑姑傅知恩。
案桌上的贡品，有我最爱吃的金丝小枣。
突然。
“咣！”
一记脆响。
我吓得一个激灵，金丝小枣卡在喉中，不上不下，喘不过气来。
娘亲顾不得许多，抱起我，拼命拍背。
很快，小枣被拍出来，我“哇”地一声，哭出来。
我伸手求娘亲抱抱。
娘却一反常态，没有安慰我，反倒拾起掉落在地的牌位。
如果不是因为牌位摔落，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牌位底下有个小暗格。
抽出来，那木板上刻着一行小字。
娘亲看完脸色大变，四处张望，确定无人后，拔下头上的金簪，将那木板上的小字，一个不留，全部划去。
我哭得累了，瞥了一眼，只瞧见四个字“吾儿阿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