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很快,男人惊坐而起,大喊一声“哪来的小孩?”

“哪来的!自然是你的!”娘捶了下男人,对着我小声说“快叫爹!”

我瘪着嘴哭“我不要爹!爹回来,娘就要同爹和离,我不想同娘分开,娘能不能将这个黑鬼赶出去!”

我爹晒成一块黑炭,黑到在夜里,像隐身了一般。

爹显然是气着了,指着娘,怒道“我在外征战,刀山火海的闯,你如今是嫌弃我了?我没回来就想同我和离?”

娘百口莫辩,但听着我哭个不停,有些话她不想当着我面说,便优先来哄我“二宝乖!二宝不哭!娘陪二宝睡!”

“你想和离,没门!这辈子都没门!”爹生气地质问,“为什么?出征前不好好的吗?你移情别恋了?你又喜欢上别人了?”

“你怎么能这样?才四年!这四年我过得多么煎熬!难怪别人家书一封封,就你从不给我写!原来心早就不在我这了,你怎么能如此狠心对待我?”

面对爹的胡搅蛮缠,娘忍无可忍,吼一句“傅稹!我一会再同你说!”

见娘抱着我要走,爹怒火冲天,先一步拉开门,大吼一声“奶娘呢?下人呢?都死哪里去了?”

凌霜姑姑领着奶娘和一众下人,连滚带爬地赶来。

“这么大的孩子,还要主母来哄!你们都吃屎了吗?不能干,全部给我滚!”

爹发起火来,如地动山摇,我被吓到了。

奶娘赶忙将我抱走,离开韶光楼。

次日,爹娘眉眼含情,爹很是温和慈爱,仿佛昨夜爹的暴戾,只是我的错觉。

我还是不愿意亲近爹,心底对他还是存了惧意。

但哥哥不会,哥哥同他很是聊得来,爹逢人就笑得开怀“回儿像我!”

至于爹带回来的女人和孩子,我没见到。

只偶然一次,听祖母提起那个女人。

娘满眼都是笑意“原来是靖南王当年在安南留下的情债!夫君特意带入京,给送到王府去了!说是皇室血脉不能流落在外!”

祖母尴尬地笑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稹儿还挺热心肠!”

“是啊!他瞧着冷傲,却是个面冷心热的!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一如既往地孝敬母亲了!”

娘明明笑着说话,我却总觉得她眼底都是刀子。

祖母脸色苍白,没敢再说话。

爹娘在韶光楼里腻歪了好一段时日,终日不见客。

直到四叔回京述职,才不得不出面操办一场接风宴。

二房三房早已分家,但不分府,只是几个院子砌了墙,各家院子都是相通的。

二房的三姑姑,是京城有名的大龄未嫁姑娘,越老越不吃香。

成国公府但凡有个宴请,三姑姑都会打扮得花枝招展,含羞带怯地盯着男宾席看,像个打秋风的穷亲戚。

好的看不上她,差的她看不上。

四叔很瘦,看着像个没吃过一顿饱饭的样子,面容很是憔悴,看起来比黑炭爹还老。

据说在河务就任,条件很是艰苦,至今就没有能全须全尾回京述职的,要么办事不利被问责流放,要么被洪水冲走,四叔是第一人。

都说是沾了我爹打胜仗的光,皇帝才下了恩旨。

一屋子,就我娘光彩照人,美艳不可方物。

四叔都看呆了,迟迟不见礼。

爹又怒了“愣着干什么?为官这么多年,连基本的礼数都忘了?还不拜见你二嫂?”

四叔估摸着觉得委屈,红着眼行礼“见过国公夫人!”

他不愿意喊二嫂,爹的脸色极其难看,挥手让四叔赶紧滚。

四叔回京,其实三房是下了血本的,三婶娘为四叔操碎了心,落下心疾。

宴席上,娘为三婶娘举荐周家小女,三婶娘格外喜欢,对娘感恩戴德。

一到夜里,爹又开始发疯了。

“四弟行事沉稳许多,但看你那眼神,俨然旧情难忘,一副悔不当初的模样!你当年到底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他这么念念不忘?”

娘讪笑道“你不如问问你自己?他们说我给你灌的迷魂汤更多!”

爹语塞。

“奇怪!”娘疑惑道,“周家显怎么不提出,要傅裕遣散姬妾的事了?”

爹啧了一声“四弟屋里就一个五大三粗的妾,留着还能落个好名声,遣了干什么?缺那一口饭吗?”

“也是!”

爹仍旧气不顺,埋怨道“还有!给四弟接风宴,你请黄蓬来干什么?”

娘不以为然道“静姝与我交好,我请静姝来,他自然跟着来!他如今进入内阁,正是说得上话的时候!多来往并无坏处!”

“看他进入内阁,风光无限,你不会后悔了吧?”

爹冷哼一声,继续道“我可听说他至今未跟谢静姝圆房!好端端地怎会跟来?还不是想借机看看你!夫妻有名无实,这哪成?迟早要和离,你避着他些!”

娘白了爹一眼“连圆没圆房你都知道?你手也伸得太长了?我倒觉得他们两个感情升温了!只是这么多年僵持着,没好意思捅破那层纸罢了!”

别说娘了,我听着这话,都觉得爹有点神经。

我还小,心里想着,嘴上就顺口而出“神经!”

爹僵了一下,好像才发现我的存在,抬脚推了推我“找你奶娘去,都多晚了,怎么还赖着不走?”

“要走你走!我今晚跟娘睡!”我嘟着嘴说。

爹一下坐起来了,他瞪圆了眼“一点也不像你哥那般乖巧懂事!”

我不向恶势力低头,鼓起勇气反驳“我一出生就跟娘睡!哥哥从来没跟我争过,已经让你那么多天了,忍你很久了!你这么大的人,怎么抢我娘亲?你才不如哥哥乖巧懂事!快找你自己的娘亲去!”

娘听了,咯咯直笑。

“你晚出生那半刻钟,是把脑子憋坏了,缺根筋吧?”爹一把拎起我的后领,将我丢出屋外,任我如何敲门,他都不开。

我对爹的怨气,达到了顶峰。

次日,爹入宫赴宴,男女分席。

我哭着闹着非要跟着我爹走,让娘无奈之下,只能将我哥哥带走。

靖南王世子跟我同辈同岁,因靖南王和我爹坐得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