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嫁二三意

208 看大戏

乡间的小路颠簸难行,险些把几人肺都颠出来。

一开始还觉得李骋骑马瞎显摆的赵灵姝几人,后来为了透口气,不至于让自己吐在马车中,便都问身后的下人们要了马,骑在马上赶路。

看到这一幕,李骋又笑了。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嫌我风骚啊,有本事你们坐回马车去。”

“哎呀呀,这天真蓝,阳光真暖,晒的我真舒坦……”

没有人想理会李骋,几人俱都觉得李骋的嘴脸过于丑陋。

好在这次没走多久,一行人就看到了摆在村外荒地上的戏台子。

戏台子取地利之便,就处在一处山坡的高处。那高处地势平坦,地方也大,若非上边的土地赤贫,也蓄不住水,不至于如此荒废。

但荒了就荒了,此番派上了用场,主家连夜请人将上边的杂草灌木处理干净,这边是一处现场的戏台子。

此时就见戏台子上有老旦、花旦声情并茂的唱着祝寿的大戏,结果或扮做童儿,或扮做小厮的丑角或笑或闹在旁边渲染氛围,又有十里八村的百姓坐在戏台子上专注的看着,不时发出轰然叫好声,当真好生热闹的场面。

赵灵姝和李骋都爱凑热闹,两人便先下了马。等其余几人下马的空档,赵灵姝和李骋说,“这人干太多了。”

没有一千,最少也有八百,感觉十里八村的百姓都来这里了。

要是站在高处往下看,黑压压一片人头,别说,还挺吓人。

其实现在就挺吓人的,因为那些看戏的百姓见到这么多生面孔,齐刷刷侧过头来看他们。百姓枯黄麻木的脸上有好奇,有探究,有算计,也有打量,一个两个人看没感觉,这么多人一起看,看的人心里直打鼓。

赵灵姝就抬着下巴示意正在下马的秦孝章几人,“咱们找个僻静的地方待着,这边人太多了。”

“僻静的地方?那还怎么看戏?难道你不是来看戏的?”

赵灵姝回应秦孝章,“我还真不是来看戏的,我主要是凑个热闹,体验一下这种氛围。”

“宫里以及勋贵世家办宴席,请戏班子唱戏没这种氛围?”

“那还真没有。”

贵人门矜持么。

即便看到精彩的地方,也不会像老百姓这样拍手叫好,他们会唏嘘感叹,然后冷静吩咐身边人,“给戏班子的人看赏。”

那像是乡间土里的这些小老百姓,好就真大声吆喝“唱得好”,不好能骂出声,甚至能往台子上丢烂菜叶和臭鸡蛋。

而且宫里和勋贵人家听得戏多文雅啊,那唱词斟词酌句,有时候没点文化你都听不懂。就像是上年皇后娘娘生辰时,特意点的曹家班的《祝月亭》,戏是好戏,戏子们唱功身段也无可挑剔,可就是唱词文雅,只足以被记载书籍上传载下去的那种文雅。

用两个成语来形容,一个是阳春白雪,曲高而和寡,不太合她的胃口;一个是下里巴人,通俗易通,满含小市民的心思算计与行为处事,虽然她也不太爱看,但她喜欢凑这种热闹。

赵灵姝示意胖丫和寿安都跟上来,乡间很少有这么热闹的时候,百姓都聚在这里,那些二流子也都凑过来。

这些人许是看出了他们是贵人,眼神中已经尽可能收敛,但还是不免带上些污秽,让人瞧见怪生气的。

秦孝章也看见了,他便蹙紧眉头,想带几人回去。

胖丫和寿安却不乐意。

两人跟两土包子似的,看见这场面,只觉得眼睛都不够用了。

他们东看看西看看,觉得眼前的每一幅画面,都区别于他们过往的记忆,让他们掌大见识了。

寿安蠢蠢欲动,胖丫也是如此,小姐妹俩对视一眼,“我们凑近了去看看?”

“可以。”

“不可以。”

说“可以”的是胖丫,说“不可以”的是赵灵姝。

在赵灵姝在寿安和胖丫疑惑的视线下,指了指一些挂在树梢上的无赖,“那些人不是好东西。”

寿安公主看了两眼,就明白姝姝在担心什么。

但是,有什么可怕的?

她和胖丫身边那么多丫鬟侍卫呢?

这些乡间的二流子能有多恶,还能恶得多满心算计的纨绔公子?

只要他们不想死,他们便不会做出格的事儿。

寿安就说,“不怕,让侍卫去吓唬一通就好了。难得出来一次,难得见识这场面,我和胖丫去看看就回来。”

“就是,就是,姐姐我们去去就回。”

两人冲着秦孝章和赵灵姝笑了笑,随即拉着手带这样丫鬟跑远了。

李骋见他们跑过去,也赶紧跟过去。

他是个人来疯,有热闹什么时候也缺不了他。

现场只剩下赵灵姝与秦孝章,他们两个是肯定不会凑近了看的。

秦王殿下甚至嫌弃这里吵闹,恨不能立马回马车中去。

他眉头都蹙起来了,神情看着有些不耐烦。赵灵姝也觉得这情景和想象中的略有不同,但既然出来了,那就好好玩么,绷着个脸算怎么回事。

赵灵姝也听不懂戏台上老旦花旦咿咿呀呀具体在唱什么,既然听不懂,她就不为难自己了,一边听着铜锣梆子的响声,一边问秦孝章,“你下次围猎能教我射箭么?”

秦孝章看她,“你不是会?”

“哎呀,就我那三脚猫的功夫,在你跟掐提都提不起来。”

和秦王殿下的骑射弓马比起来,那她手射箭的本事,像是小孩儿在过家家,主打一个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赵灵姝慕强,也是真想学本事,就好声好气的和秦孝章打商量,“你教我,我给你拜师礼。”

秦孝章斜睨她,虽然什么都没说,但眼神却将他的想法都说尽了。

他那意思赫然是,我还能贪图你的拜师礼?你拿的出的拜师礼我难道会没有?我还能稀罕你的东西?

“我自然知道殿下你的库房中珍宝无数,但我能拿出来的拜师礼,绝对是你想象不到的。”

赵灵姝挑着眉,果不其然等到秦孝章问她,“什么好东西?”

“我先保个密,等你教会我射箭,我再给你。”

秦孝章笑了,嘴角轻勾起来,“等我教会你射箭,你给我两个果子,也能说那是好东西。”

别说,这种事儿赵灵姝绝对办的出来。

这也确实是赵灵姝的打算。

她库房中确实有些好东西,但这些和秦孝章的东西比起来,肯定不值一提。

他都那么富有了,再贪图她那三瓜两枣就不合适了。

赵灵姝确实准备敷衍他的,但只准备选些一般的给他,没丧良心的真给他两个果子打发他。

但秦孝章的提议打开了她的思绪,她突然就觉得两个果子也挺好的。

只需要她给果子增加些附属含义,让他们成为报仇绝对可能。

圣诞夜的苹果,不就是因为一个“平安”的噱头而身价倍增。

既如此,如果是她亲手摘来、清洗、切块,甚至是亲手喂到秦王殿下口中的果子,是不是也价值连城?

哎呀呀,这个主意真是棒极了。

赵灵姝嘿嘿笑,“总之只要你教会我射箭,我肯定给你丰厚的回报,保证不会让你吃亏。”

“如果我吃亏了呢?”

“你可以从我身上讨利息,这话我承诺的,保证算数。”

这个保证是有有效期的,至于有效期多久,还是不要说给秦孝章听了。

两人就这样达成了友好协商,等秦孝章下次出门围猎时,便教导赵灵姝射箭之术,赵灵姝许以重宝作为报酬。

赵灵姝又请教了秦孝章许多射箭的技巧,秦孝章倒是不藏私,有什么就说什么。

但赵灵姝也听出来了,跟他学,是能学到技术,但要练到百发百中,练到能射死五百斤的野猪,一来要看天赋,二来,力气不是一天半天能练出来的。

而且,姑娘家的力气毕竟有限,即便练破天,能拉动五石的弓已是极限。

好在赵灵姝不用上阵杀敌,也没有那么强的好胜心。她重在追求准头,至于力气不够,那不是还可以让准头来凑?

赵灵姝又问秦孝章,问什么昨天钓鱼,他一钓一个准,她却等了好半天,才等到一条脱钩的鱼,钓鱼的技巧又在哪里?

秦孝章许是真的无聊,便又给她讲如何打窝、如何观察、如何溜鱼、如何收线,真真是处处都是学问。

赵灵姝听了个全程,然后脑袋越来越懵。

她觉得秦孝章传授的知识很有道理,但是,她看他昨日钓鱼,也没这么讲道理。

真的,昨日秦孝章钓鱼就可见简单了。他就是把鱼钩抛下去,然后把鱼钩取上来。

什么打窝、观察、溜鱼、收线,秦孝章钓鱼时有这过程么?为什么她一点都没发现?

赵灵姝觉的秦孝章在逗她,但她没有证据。

她便用那双妩媚的大眼睛怀疑的看着秦孝章,直到秦孝章轻咳一声侧首过去,似是在忍笑,赵灵姝终于醒悟,秦孝章就是在驴她。

“好啊,我把你当师傅,你把我当猴子。”

秦孝章清朗性感的笑声再也憋不住,忍不住便朗笑出声来。

赵灵姝看他雍容高雅,真是好一个清贵公子。结果清贵公子不干人事,在这瞎哄小姑娘。

赵灵姝的巴掌直接拍出去,要打的胳膊。

结果秦孝章不知为何偏在这时候侧了下身,于是,赵灵姝的手好巧不巧拍在他掌心。

秦孝章像是有应激反应,一下就将她的手掌攥实了。

他握的紧紧的,生恐她逃了似的。

赵灵姝气坏了,瞪着他,“你把我的手放开。”

“不放,放开你又打人。”

“你不该打么?你说你这人,看起来那么正经,结果你尽办些不正经的事儿。看你把我哄得晕头转向,你得意么,高兴么?你快要乐傻了吧?”

“没有,只是略有些欢喜。”

“你还略有些欢喜,哼,我看你是很欢喜。你瞧瞧你那嘴角翘的,都快翘到头顶上了。”

回应赵灵姝的,是秦孝章更加低沉愉悦的笑声。

年轻俊美的男子笑起来,便连每一个动作都是勾人的,看的赵灵姝心痒痒,那种蠢蠢欲动又开始在心中作祟。

但是,这么多人看着呢

赵灵姝碎碎念,“不是人,故意哄人,朝堂上的人还说你是君子,我看你就是个伪君子!”

秦孝章轻笑一声看她,“刚才没骗你,钓鱼确实要有耐心,再就是要有技巧。我方才告诉你的,便是技巧,你好好学,不愁钓不到鱼。”

“你倒是先用技巧钓上来鱼再说。”

“我不用技巧,我天生鱼缘好,甩了钩,便有鱼来咬。”

赵灵姝心里腹诽了一句,难道鱼咬钩也看人?那这个看人的标准是什么?是看谁好看就咬谁的钩,还是看谁身材好久咬谁的钩?把这个标准说出来,她参考一下。

赵灵姝还没思考出个所以然,陡然感觉到被秦孝章攥着的那只手掌陡然一紧。

“怎么了?”

她条件反射开口。

结果没等来秦孝章的回应,她便顺着秦孝章的视线去看。这一看之下,赵灵姝直接挑起眉头。

就见不远处的人群外围,几个男女簇拥着一个姑娘往外走,不是无意还是有意,一行人走到了李骋身侧。

然后人挤人,那姑娘直接被挤到了李骋身上。她没站稳,一个踉跄,被李骋抱个正着。

李骋几乎是立即就将人丢开了去,但却没那几个男女围了起来。

赵灵姝不用仔细看,都知道这些人在问李骋要赔偿,或者干脆让李骋娶了那个姑娘。

这算计太明显了,秦孝章自然能看出来,李骋又是他嫡亲的表兄弟,看见这一幕他自然会发怒。

其实赵灵姝也怒。

不是怒那些心存算计且付诸行动的百姓,她怒的是李骋那只手。

看李骋刚才丢人丢的多快,明显他意识到自己触碰到不该触碰的地方。

可他只是略碰到那位姑娘的胸部和咯吱窝中间的地方,手还不算太越界,这他就知道不妥了,那昨天他的手可是都放在胖丫左胸上了,他会不知道自己究竟碰到了啥?

渣男,就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