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七章 问青天·规矩
虽然秋致延自称什么都未找到，但……他是个擅长睁眼说瞎话的，乔染秋自然是不太相信。
且不说他试探的言语，就说他后续的行为——
在开始查秋如棠一案之前，秋致延分明说过，苹儿和莲儿不会再忤逆和监视乔染秋，秋府上下乔染秋也可以四处走动，之后府中下人和兄弟姐妹更是都不会再刻意避着她。
虽说苹儿和莲儿如今确实是乔染秋让她们做什么她们就做什么，乔染秋想去哪她们也不会阻拦，但……这么多天以来，乔染秋竟是什么也没探到，且还越发觉得，自己好似一只无头的苍蝇——
今日已是十月廿一了，距离乔染秋得知秋致延巨大阴谋的那日，已经过去了近五日。
这五日内，乔染秋几乎每天都会去往后院花园，想去寻一寻，有没有什么可疑之处，但却是一无所获。
第一日，乔染秋是把探寻的重点放在了那座她曾藏身的假山周围，因她觉得……若那假山上下还有其他类似的缝隙，或许能成为天然而隐蔽的牢狱入口。
只可惜她并未寻到什么异样。
第二日乔染秋是途经东侧的听风舫，去了东北角处秋致延尤为喜爱的什么聆雨轩小坐，但她在其中也未找到什么特别的地方。
第三日，乔染秋去了万卷阁，说自己想寻书看，她去的时候晚膳时间都过去了，六少爷自然也早已下学，阁中的小厮文竹也并未阻拦，只是乔染秋在其中走动时，那文竹一直举着烛灯跟着，说什么因天色已晚，阁中光线昏暗，怕乔染秋寻书看书时一不注意，打翻了烛台，引起阁中走水。
还说那位纨绔的六少爷真干出过这事。
乔染秋只觉得无语，原本她是打算细细瞧瞧每一个架子后头可是别有洞天，然而那小厮一跟，她便也只能装作当真在寻书的模样，去翻那些四书五经礼乐文章。
无聊得紧。
是以去了两日后，乔染秋便也放弃了，昨日，她去往了西南侧的山水斋，但……那山水斋是个弹琴处，女眷去得多，想必秋如棠曾经也总是光顾，在这样的地方，一无所获，完全在乔染秋的意料之中。
但……乔染秋并不只是探寻多日一无所获。
连续去了几日后，乔染秋便发现，她仍然鲜少能遇见什么人。
虽说下人们似乎是正常走动做活，但秋府的少爷小姐的姨娘，乔染秋却是一个都未见过。
先前乔染秋刚到秋府时，随便抓个人来，或许都能探到些有用的信息，但如今她要查的东西，却是连秋如棠都不尽知晓，若随意逮个下人，便更不可能问到什么了。
也正是因此，乔染秋才怀疑，秋致延是不是猜到了什么，所以才这般防着她。
可若他真知道自己见过苏行渊，对自己的防范，却又好像不应该只有这么些。
所以……他究竟知道了多少……？
还有……昨日他突然问她什么有没有心上人，又是为何……？说什么可以打点苍王，又是要如何打点……？难道他们是有了什么新的计划……？
“小姐呀……您怎么又走神了？今日都已经第几回了……夫人每日给您定下的东西已经很少了，这行礼都已学了两日了，若、若您一直这般，老奴实在没法交差啊……”就在这时，乔染秋被一个声音猛地唤回了神。
定睛一看，自己是正站在屋子正中，微微屈下身去，练习着行礼的姿势，而眼前的则是教乔染秋规矩的冯嬷嬷，也就是那日被她问询过的冯简芳，如今那冯简芳正满脸担忧地看着她，语重心长地开口。
不想起这厮还好，如今一想起来，乔染秋只觉得来气。
这老东西显然是秋致延的监视者之一，乔染秋只能在晚膳过后去后院花园转悠，就是拜此人所赐——
五日前的一大早，冯简芳就来到了乔染秋的院中，教她规矩。
这规矩还是从怎么站直、怎么站稳开始教的。
两辈子加起来，乔染秋活了二十七八年了，头一次听说站立和走路也得要人教的？而且她上学时又不是没军训过，往那一站，抬头挺胸，谁还不是个兵了？
所以她本是想着，她认真一些，每日早些把这冯简芳打发走，余下些时间，好在府中四处走动打探。
可乔染秋是万万没想到，冯简芳对她竟是处处都不满意——
就说第一日，若乔染秋放松些，冯简芳便说她站得不够直；乔染秋若站直，冯简芳又要说她背挺得太过、头昂得太高；她微微含胸，冯简芳便说她佝偻着身子太不体面……就算乔染秋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自认为已经做到她自己都觉得肉眼看起来和对方分毫未差，可那冯简芳竟仍能挑出错处来。
而每每一挑到错处，冯简芳就会让乔染秋再站一会儿，细细品鉴各中技巧，若还是叫冯简芳不满意，冯简芳就会关切地让乔染秋坐下来歇一歇，一边躬身给她倒茶，一边还苦口婆心地不断重复着所谓的要领。
这歇息的时间不短，给乔染秋留的用膳时间也很长，乍一看又似乎不算那么严苛，可就是一直结束不了，拖拖拉拉的，最后竟是拖到了近晚膳的时间，冯简芳才不情不愿地离开。
之后第二日学走路、第三日学坐姿，都是这流程，昨日开始学行礼后，还越发过分，老说她腿屈得不够低，腰挺得不够直，起身和蹲下时不够好看，不仅频频重来，还总让她保持屈腿的姿势。
刚才乔染秋就是屈身时走神的。
这哪叫学规矩啊？这不就是刁难吗！
是以如今看到冯简芳那张脸，乔染秋只觉气不打一处来，扯着嘴角笑了笑后，干脆直接站起了身来：
“我累了，今日就先到这里吧。”
“累了？”冯简芳闻言一愣，而后登时有些为难，“可是小姐，还有月余便是大婚之日了，您连行礼都未练好……嫁入王府后，您可是每日都要去向苍王府的老夫人请安行礼，如今不抓紧时间多练练，届时该如何是好……？”
“你都说了，还有月余呢。”乔染秋微微皱了皱眉，“而且今日还有半个时辰便要到晚膳时间了，怎么，冯嬷嬷是被下了什么死命令，每日不到饭点不能走不成？”
“这——”冯简芳一噎，思索了片刻后，才讪笑着道，“小姐说得也是，今日也不早了，那老奴便先告退，之后……之后小姐若是觉得老奴的教习实在难以理解，老奴可同老爷和夫人说一说，不若……叫小姐每日先试着前往请安，或与他们一同用膳之流，学以致用，兴许能好些。”
“随便你。”乔染秋实在忍不住，白了那冯简芳一眼，而后径自吩咐道，“莲儿，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