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错杂弹·羞辱
“是……”汤闻宣闻言，咬了咬嘴唇，窘迫地答道。
“那么还请说说，你们是在哪里遇上的？具体是哪日你可还记得？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叶寻舟立刻又问。
“具体是哪日……好像是初三初四左右？我只记得，那日行到她常去的那家染霞胭脂铺附近时，我们的谈话便已开始不太愉快了，毕竟我听闻她又在频繁待客，每日还打扮得妖艳张扬，心中难免介怀，偏生她还不停地催促我、问我立冬之前到底能不能有足够的银钱替她赎身，我都说过许多遍了，便是攒不够钱，我也定会寻我娘要来的，她就是不信，后头她说了许多不中听的话，没想到就在那时，我娘突然冒了出来……”
“你娘冒了出来……？”叶寻舟一边思索一边道，“然后呢？她对宋娇娇做了什么……？”
“无非就是把我俩分开，护着我说娇娇她……她勾引我，让她离我远些……”汤闻宣说着，微微低了低头，“最后拽着我回了家。”
叶寻舟见状，静静盯了他片刻：“只是这些……？”
汤闻宣有些胆怯地望了望叶寻舟，最后咬了咬嘴唇：“其他的……无非就是也说了些不中听的气话，同娇娇偶尔和我说的，也没什么分别……”
“所以她到底还说了什么？”叶寻舟皱了皱眉头，追问道。
“还说了……”汤闻宣犹疑着道，“具体的我也记不大清了，只记得提到过什么‘狐媚子’、‘贱’、‘腌臜’之类的词，再有便是说……说娇娇以前勾引姨父，后头又在花楼勾引男人，如今还要来祸害我，咒她日后遭报应之流……”
“你娘竟知道宋娇娇的过往？”叶寻舟一愣，“你告诉她的？”
“是……”汤闻宣抿着嘴唇点了点头，“我想娶娇娇，总不可能瞒着家里，自然说了，我娘不同意，我、我想着我娘素来刀子嘴豆腐心，人是善的，将娇娇的过去说出来，她、她终归要同情一二，哪知道……”
“你什么时候将这些事情告知你娘的？”
“就在我和娇娇定下婚期后不久，约莫七月中旬，我当时本还在寻机会说，不想她又在着急寻媒人给我说亲，我便告诉了她。”汤闻宣说着，叹了口气，“结果她是暴跳如雷，我把娇娇的事情告诉她后，她仍然说什么坚决不会同意……”
“那她之后可曾做过什么？”
“她意识到我出门时常是混迹青楼，平日给我的银钱便更少了。而往日邀娇娇出游，我都会带些果子和点心回家，最开始我娘看我出去一趟还惦记着她，一高兴，便会给我塞些银钱，这样我便能用那些钱再出去，那次之后，她觉察到了异样，甚至都不再轻易让我出门。”
“她都不轻易让你出门，你又是如何去见宋娇娇的……？”
“她又不可能把我锁起来、绑起来，我真想出去，她也拦不住不是……？”汤闻宣摸了摸鼻子，“且她多数时候都有事要做，我趁机溜出去，若是外出的时间不长，偶尔她都发现不了呢。”
“发现不了……？”叶寻舟忍不住轻笑了一声，语气中满是无奈，“你娘之所以能当街捉住你和宋娇娇，恐怕就是一路跟着你出去的吧？”
这话叫汤闻宣一愣，而后他垂头丧气地低下了头去，点了点头。
沉默持续了好一阵子后，叶寻舟叹了口气，终于开口：“你和宋娇娇自那日之后，应当没有再见过面了吧？”
汤闻宣闻言一愣，而后颔首回答：“是……”
“你既然如此介怀她待客，为何不早些替她赎身呢？”
“我、我娘不同意，我哪来的钱呢……”汤闻宣闷闷地道。
“你没有钱，那你还答应她立冬之前给她赎身？”叶寻舟挑了挑眉，“如今虽还未至立冬，但时间也将近了，你的钱攒够了几成？”
一听这话，汤闻宣颇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咬着嘴唇道：“我与她约定的时候，未想到我娘会这般坚决……”
“你没有钱给她赎身，你娘也不会同意她进门，那你打算如何做……？”
“当、当然是继续劝我娘……”
“若是劝不下呢……？”
“劝不下……”汤闻宣呢喃着重复，最后没有再开口。
叶寻舟盯着汤闻宣看了片刻，摇了摇头：“看来你也并非那么坚决地想娶她。”
汤闻宣一顿，而后立刻有些不服气似的，下意识便道：“那、那我能怎么办呢？我总不可能当真和她私奔去呀？我、我是汤家的独苗，未来要继承这铺子，还要给我爹娘养老送终呢，如何能一走了之？这也太不是男人了！娇娇也曾天真地提过此事，彼时我便是与她这么说的！”
“她与你提过？是何时？”叶寻舟挑着眉问。
“好像是八月末吧……”汤闻宣想了想，答道，“那时候她就已会总问我攒下了多少银钱、也问过我能不能提前给她赎身，可我刚才说过了，我娘不给我银钱，甚至都不乐意我出门，而我还得给娇娇送点心，偶尔还得去怡春院点她，靠我自己，哪里攒得下钱来？是以她便提过要不偷偷溜走，还说要溜到个远些、别人找不到的地方呢。”
“你做不到靠着自己替她赎身，也做不到说服自己的母亲接纳她，甚至都无法和她一起远走高飞，如此，你的母亲还要借由她的痛处羞辱她，眼下她都已命丧黄泉，你都没有反省过，是自己的行为导致了她一步步的失望吗？”叶寻舟一字一句地问道。
很显然，他如今的问话中也已忍不住带了些情绪。
这话叫汤闻宣一怔，而后也不知他是想到了什么，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你们……当真是来调查的吗？该不会……该不会是被娇娇委托过来，要、要求我……同她私奔去的吧？两个人浪迹天涯有什么好的？她、她毕竟是花楼女子，有的事情当然该忍就得忍，我、我这不也在想办法吗？更何况如今她都已经得了有钱少爷的青睐，先负了心的分明是她……也没见我与她生了嫌隙，便去寻别的女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