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错杂弹·疑犯
如今乔染秋、叶寻舟并着录事钱合盛三人，是要自怡春院往汤记牛肉汤铺的方向去。
而除了他们三人外，马车的左右和后方，还跟了几个衙兵，要一道前往。
车内的气氛非常凝重。
在青竹巷内发现的人手，本就已经在市井内造成了些许恐慌，如今一个人头又突然出现在怡春院，更是让那花楼大乱，之前跑出去的客人，还可能散布出更多的信息甚至谣言，届时保不齐就会人心惶惶。
且就算不论之后会造成的恐慌，只论人头这件事本身，也已经足够恶劣了。
按照目前的情况看，死者大概率便是已失踪多日的宋娇娇。
杀人分尸，已是重罪，而凶手竟还将人头割下，故意送到了她生前的住所、广示于众，这种行为很可能是一种警告或示威，昭示着凶手杀害他人后毫无悔过之心，甚至引以为傲，这一场命案，也很可能是蓄意为之。
眼下嫌疑最大的，自然是汤记牛肉汤铺的少东家，汤闻宣。
也正是因此，后头赶过来的县尉吕桓在简单看过了钱合盛记录下的文字后，立刻就要带着人去将疑犯先捉回县衙、并于县衙进行审问。
但叶寻舟却是阻止了他。
叶寻舟是表示，他还有信息需要前往牛肉汤铺进行确认，且因汤铺的老板娘也可能和这案件有所牵扯，因此相关人等也应一并进行问询，可以的话，他希望自己能到汤家去看看，之后他也会亲自将汤闻宣带回。
吕桓带来的衙兵本就还得逐一排查可能的目击者，这可不是个小活，吕桓作为领头的，长时间离开也不合适，叶寻舟话都说到了这份上，吕桓自也只能同意，到最后，事情便成了眼下这副模样——
由叶寻舟带着人，先往汤家去。
因着汤家的铺子就在离着怡春院两条街的位置、不算太远，是以马车行了没一会儿，便已经抵达了。
待马车彻底停下时，那钱合盛自然是先行起身往车下去。
之后他应该会站在车架一侧，守着余下的人下车。
论地位，钱合盛的下一个，便该是乔染秋了。
是以乔染秋也自觉地站起，弓着身子，就要紧随着钱合盛出去，哪知还未走两步呢，却是听到旁边传来一个微小的声音：
“乔乔。”
乔染秋瞬间皱着眉回头：“不要叫我——”
“一会儿问及汤家的人，你控制控制自己的情绪，尤其面对汤闻宣时，如果可以的话……若非寻到了我问话中的错漏之处，还是先莫要开口了。”
乔染秋万万没想到，自己都没说几个字呢，竟然就被叶寻舟打断了。
而听过叶寻舟的话后，她更是觉得奇怪，甚至都来不及生气，直接问道：“为什么？”
“我怕你觉得人家是渣男，问询的时候骂人家是野狗。”叶寻舟耸了耸肩道。
哟，他这是共情了啊！
乔染秋觉得好笑，直接便想出言嘲讽，然而叶寻舟却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站起了身，转瞬就蹿到了前头，掀起车帘下了车，一气呵成。
这下乔染秋是真生气了。
怂蛋，有本事和渣男共情没本事和自己硬刚是吧？！乔染秋忍不住想。
---“你就是汤闻宣……？”
“是……”
“你如今多大了？”
“十八。”
“十八……你如今是在给家里做活……？”
“是……”汤闻宣点点头，“我自幼就同父亲学习烹煮牛肉汤的手艺，未来也将继承这铺子……”
“你知道我们为何而来吗？”
周遭陷入了沉默。
眼下，乔染秋和叶寻舟是在汤记牛肉汤铺面之后、院落中东侧的厢房之内，而这间厢房正是汤闻宣所住的屋子。
就在刚才，众人抵达牛肉汤铺后，一众衙兵就将整个铺子都围了起来，在叶寻舟的示意下，一个衙兵高声喊门，很快就将汤铺的老板汤之源并着老板娘安贤莹给喊了出来。
这对中年夫妻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而叶寻舟竟也未作解释，只出示了一个令牌，并告知那二人自己是官府中人，前来调查，要求夫妻俩先给他指明汤闻宣的住处、让汤闻宣立刻接受问询，并让家中其他人等做好准备。
就连乔染秋都忍不住吐槽——
好大的官威！还有些像织林县的官府呢！
合着就连查个案子，这人都能有好几副面孔！
到最后，叶寻舟、乔染秋并着钱合盛就一起进入了这间厢房，在汤闻宣屋内的桌边坐下后，叶寻舟便直接开始了问话。
中午时乔染秋曾见过这汤闻宣一面，他皮肤白皙，生得也算高，但有些微胖，再加上他的脸颇为圆润，显得他更有几分憨态，辅以他那疑惑的神情和试探的语气，看上去倒还真像个什么都不知道的老实人。
乔染秋虽然没有开口，也没有展露出什么情绪，但还是在心底轻哼了一声。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而沉默片刻之后，那汤闻宣才带着些许恐惧和疑惑地，试探着开口：“是为了……今日中午在旁边小槐巷发现的……人腿……？可、可下午官兵已经来问过话了……”
叶寻舟闻言挑了挑眉：“你可是与怡春院的妓女宋娇娇相识？”
听到这个问题后，汤闻宣愣了一瞬，而后皱了皱眉：“是相识，怎么了？难道你们还是为了她而来的不成……”
“正是。”叶寻舟点点头，“她死了，你难道不知道？”
“什么？！”汤闻宣大惊，眼睛登时瞪大，差一点就站了起来。
“被扔在小槐巷的右腿、柔风巷的左腿及青竹巷的右臂，都是她的，而就在刚才，她的人头被送往了怡春院。”叶寻舟淡淡开口，“据我所知，你和她之前小半年里关系密切，但在最近却闹出了颇深的矛盾，你……当真不知情？”
这下连乔染秋都有些惊讶了。
他说得……未免也太直白了吧？！
几乎就等于直接将人指作了凶手，甚至带着些许恐吓威胁的意味。
这和将人当作渣男、骂作野狗，又有什么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