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错杂弹·人头
最后，叶寻舟打头，先让乔染秋戴好手套、系好面巾，及时捡起了滚落在大堂的人头，又指挥着龟公将全部客人集中到了一处，并将所有妓女都赶回了自己的住处，所有人没有允许暂时不可离开，最后还让外头守车的衙兵速速回县衙报信，带着人手过来，挨个盘查在这花楼内所有人的行踪，逐一排除嫌疑，并寻找目击者。
至于他自己，则是直接征用了刘华香的房间，把那人头搬了进去，放在了桌上，拜托了乔染秋先行验尸，同时也把刘华香、发现人头的妓女，以及之前接受了问询的祝如莺给喊了过来。
眼下，乔染秋仍旧系着遮面的面巾，戴着手套，站在放着人头的圆桌跟前，细细端详着那头颅。
“皮肤呈青灰色，表面存在丝絮状的浅色纹样，并有暗绿色与暗紫色的斑纹；左眼下方约两寸处有痣，左侧脸颊存在手掌样深色瘢痕，还有些许透明的水疱；耳垂、鼻尖等末梢部位有霜晶覆盖，肌肉已经僵硬，舌头朝外伸出；脖颈被切断的横截面，就如同……干瘪的暗红色木头。截面平整，凶手可能……只一刀，就将头颅砍下了。”一边看，乔染秋也一边向着一旁的录事钱合盛道，同时她也扒开了那人头的眼皮看了看，“眼球已经彻底浑浊，瞳仁有些许膨胀，并产生了裂纹。”
“能判断死亡时间、死者性别以及死者生前所受的创伤吗？”一旁的叶寻舟闻言，开口问道。
“死亡已经至少三天了，那些透明的水疱应当是冻伤所致，但因其他部位存在霜晶，在不挑破水疱的情况下，我判断……可能是死后才造成的冻伤。面部的深色瘢痕，应当表示着死者曾遭受巴掌的击打。”乔染秋回答，“死者眉弓相对平缓，额骨两侧突出，下颌角弧线柔和，左右耳垂都有孔洞，应该是女性。”
听罢，叶寻舟想了想，看向了一旁站着的刘华香和祝如莺：“刘妈妈，祝姑娘，你二人……能否分辨出，这是不是宋姑娘？”
刘华香一听，怕得不行，只扫了那人头一眼，就立刻移开了目光，慌里慌张地开口：“都、都成这样了，我、我可分不出来。”
至于祝如莺，也是万分恐惧，在叶寻舟提到她之前，她甚至都没敢抬头。
然而抬眼看了看叶寻舟后，她却是试探着望了望那人头，咬着嘴唇也不知想了什么，最后竟是向着乔染秋问道：“乔、乔仵作，你方才可是说，这人的左眼下方有一颗痣？”
“不错。”乔染秋点点头。
“我、我能离近些看看吗？”
乔染秋一愣，眨了眨眼睛：“当然可以，若是你能接受的话。不过……看的时候也小心些，尽量别碰着。”
“明白。”祝如莺点了点头，而后便小心翼翼地行了过来。
乔染秋看得出，她对那颗人头依旧充满了恐惧，是咬着牙在往这边挪，靠近之后，她甚至差点呕出来，是捂着口鼻，弯下腰来凑近了看。
看了片刻之后，她才犹豫着起身道：“娇娇姐的皮肤分明那般白皙，脸也是小巧的鹅蛋脸，头发一向梳得精致，耳上也都戴着首饰，如今这人头成了这模样，单看五官，我已分辨不出了……但我记得，娇娇姐的左眼下方，也有一颗小痣，只是……我觉着娇娇姐的那颗痣，离眼睛更近，也更小些……”
“你也知道，这人头如今已经因腐坏而膨大，加上上头还有水疱，自然会将皮肤撑得更开几分，如果是尚未膨胀、冻伤的状态，痣确实有可能更小，离眼睛也更近。”
“所以这真的是娇娇姐……？娇娇姐……死了……？！”祝如莺一边呢喃着，一边踉跄着后退，眼泪瞬间就落了下来，她喘息了许久后，突而一惊，猛地望向了叶寻舟，“是汤闻宣！一定是汤闻宣！他之前就嫉妒娇娇姐服侍别的男人，如今娇娇姐跟了荣小少爷，他定是受不了！而且他那么了解娇娇姐的行踪，就是他！是他！”
“冷静一些，祝姑娘！”叶寻舟现状，立刻喝道。
然而祝如莺却置若罔闻，只抱着头嚎啕哭着，嘴里不停呼喊着“是他”。
“来人，把她带下去。”叶寻舟无奈吩咐道。
就在不久前，衙兵已经赶到了这怡春院，如今有两人就守在屋内，一听这话，他们立刻走上了前来，不过片刻，祝如莺就被带着离开了此处。
眼见着门扉被关上，叶寻舟只叹了口气，也未耽误，望向了一直站着的另一个姑娘：“是你在楼外头发现了这人头？”
“是。”那姑娘看上去十七八岁的模样，满眼泪光，回答时嗓音都在颤抖。
“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席烟罗。”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这人头的？”
“就、就在刚才。”席烟罗双手放在身前，紧紧捏在一起，“具体是什么时候……我、我说不上来。”
“那你是如何发现这人头的？”
“当时我……我送着客人离开，一转头才发现，门口不知何时，多了个包袱，我当时不知那是什么，但念着到底是在怡春院门口，恐是特地送过来的，就将它拿了进来。”
“那你又是为何会打开它？”
“因这东西不是我的，我就寻了妈妈，说有人将它放在了门口，但……交给妈妈的时候，我、我隐隐约约嗅到了些许异味，觉得有些不对，提醒妈妈说，这东西好像是臭的。”席烟罗回答道，“当时妈妈也未多想，直接便打开了，结果一个人头就这么露了出来，妈妈吓了一跳，惊叫着把那人头一扔就跑走了，我当时也吓得大喊，最、最后是寻了个离得远的角落躲了起来。”
“照此推算，一切约是发生在约莫两刻钟以前……”叶寻舟闻言，一边思索着，一边点了点头，而后又问，“你没有看到是什么人将那包裹放在了门外？”
席烟罗用力摇了摇头。
想了想，叶寻舟还是看向了刘华香：“刘妈妈可记得，在席姑娘之前，是否还有客人入内、抑或是有姑娘也送着客人离开？”
“我……我不记得了。”那刘华香也连连摇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