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回忆
卫青说着，起身走到江妩榻边，抬手在江妩额头轻点一下：“醒了就起来吧，别在这偷听了。”
“卫叔。”
偷听被发现，江妩只能睁开眼，从榻上爬了起来。
“怎么，冷静下来了？”
见江妩点头，卫青这才满意：“杀人的感觉如何？”
闻言，还在穿鞋的江妩动作一顿：“卫叔……”
“我不想杀人。”
江妩抬头，小心翼翼的看着面前的卫青：“但我还想报仇，淮南王府的仇，我一定要报！”
看着眼前倔强的江妩，卫青叹了口气：“想报仇又不想杀人，妩儿，你的想法似乎有些矛盾。”
“你的仇恨是血仇，想报仇只有用敌人的血将淮南王府的血冲刷掉。”
“你若是不想杀人，便不要再想着报仇了。”
卫青说的不留情面：“想报仇便不要有其他怜悯的心思，你今日怜悯的所有人，都是曾经杀害淮南王府所有人的凶手。”
房间里陷入一阵沉默，玉尧并不忍心看江妩如此，可卫青说的是事实，她没办法反驳。
“我知道了。”
良久，江妩总算开口，又继续将脚下的靴子穿好，走到桌子前坐下。
“那今日为何要救那萧朔？”
“因为那萧朔，对我们还有用。”
说着，玉尧从怀中拿出一封信，展开放到江妩面前。
“看看吧。”
闻言，江妩看了看玉尧，这才疑惑的将信拿起来。
片刻后，脸上是难以掩饰的震惊。
“所以说，萧朔的母亲和妻子不是因病去世？”
窗外天气渐暗，卫青随手一挥，便将屋内的蜡烛点燃，荧荧烛光照亮渐暗的房间。
“年迈的老母因病去世还情有可原，他那妻子正是大好年华，我又没听过那时候京城中有什么疫病，怎么会无缘无故病故？”
“这萧朔也是个傻的，老母亲和妻子去世，却只会在自己身上找原因。”
一声叹息传遍屋内，卫青看着神色复杂的江妩，敲了敲桌面。
“想什么呢？”
“同情他萧朔了？”
江妩连忙摇头：“没有。”
“我只是觉得，这连串的悲剧，都是因为那个昏庸的皇帝。”
“所以卫叔，您留下他，是为了从他身上得到更多我们不知道的情报？”
卫青点头，想了想还是将自己的经历告诉了江妩二人。
卫青当年来到雪域后，在战场上找到了云丹拉姆的尸体，悲痛间却也将云丹拉姆好生安葬，而后重新返回中原，却发现原本安排好的沈仪也失踪了。他疯了般的寻找，却终究还是没找到，最终只能决定重新回到雪域，调查雪域与中原开战的真相。
“如今贡嘎的事情已经解决，我听卫叔的意思是，您知道真正的外祖父在哪？”
江妩冷静分析一番，很快找到重点。
“当年我在雪域调查真相，偶然间掉进了一个山洞里，那山洞里冰冷刺骨，我刚想离开，就发现山洞深处还有人活着。”
“那人正是真正的圣主，云丹加措。”
“外祖父？”
江妩甚是意外，身体不自觉的前倾：“外祖父怎么了？”
提到这，卫青不自觉叹了口气：“我曾见过你外祖父，他是个不可多得的勇士，对你母亲更是百依百顺，我在见到他时他浑身是伤，几乎只剩下一口气，我便用身上所剩不多的丹药，替他吊住了命。”
“后来我才知道，你外祖父因为圣女叛离，替她受了雪域鞭刑，重伤未愈之际，中原又打了过来，他拖着受伤的身体强行上阵，又被中原人打成了重伤。”
“而后贡嘎造反，暗中将圣主关押到冰牢，又让阿布易容成圣主的样子，谎称圣主在疗伤，实际上却是由他控制整个雪域。”
“岂有此理！”
江妩忍不住一巴掌拍到桌子上，眼中是难以湮灭的怒火。
“那外祖父现在怎么样了？”
“从那日起，我便经常到那个山洞，在外边找到了不少疗伤用的好药，你外祖父的伤势渐愈，我本想让他亲自出来复仇，他却并不愿意。”
“他失去了女儿，又被最信任的人背叛，只想永远待在那个山洞里，我不忍心见他这般下去，但也尊重他的选择，只能去外边找了不少山里的小动物，陪他无聊的时候解解闷。”
“而我功力的突飞猛进，也正是得益于冰牢的恶劣环境。”
将一切都告知江妩后，卫青选择安静的坐在一旁，等着江妩想通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卫青表面上尊重了圣主的选择，事实上却依旧暗地里谋划了很多，替圣主扫清了障碍，由此可见，这卫青并不是一个愿意听别人话的人。
而今天又将这些告诉自己，其意图便很明显了。
“卫叔，您是想让我，去见外祖父吗？”
既然一切都是卫青计划好的，那么她也不妨大胆的猜一下，也许这个局，从她在京城调查时便已经开始了。
想到这，江妩只觉得后背毛骨悚然，若真是这样，那卫青的心思也太细腻了些。
“你愿意去吗？”
卫青并未否认，当即反问道。
“我……”江妩沉吟着，她希望见到外祖父，毕竟他是自己为数不多还在世的亲人了，只是……
“我若是去了，外祖父会如何？”
“他这么多年选择在洞中，就是为了逃避外边发生的所有事，我若是贸然前去，怕是会刺激到他。”
江妩的考虑并没错，对于一个逃避事实将近八年之久的人，熟悉的人突然出现，怕是会让人精神崩溃。
“你若是不去，他便要在那山洞里继续浑浑噩噩的过下去，然后了此残生，这是你想要看到的吗？”
江妩垂眸，突然理解了玉尧曾经跟她说过的话：“也许，浑浑噩噩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卫青盯着眼前的江妩，眼中闪烁着一丝怒火，他当初不能理解圣主的想法，如今也不能理解江妩。
逃避是这个世界上最没有用的解决办法，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不然人活着的意义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