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章 杀了你
“杀了他！”
江妩听着人群中的叫喊，脑海中竟浮现出淮南王府当日的大火。
恍惚间，记忆中的影子与面前的脸重合，江妩这才后知后觉，眼中带了一丝不可置信。
“当日淮南王府被灭，有你一份。”
说话间，江妩的嗓子发紧，双手止不住的颤抖，她苦苦追寻这么久，如今总算是见到了众多仇人之中的一个。
“有。”
萧朔回答的干脆，早已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哪里还有心思去与她斡旋。
染血的软剑穿过腹腔，现场霎时间一片寂静，萧朔捂着肚子上的伤口，看向江妩的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你……”
江妩握着软剑的手在颤抖，苍白的脸上满是决绝：“你不是已经做好了回不去的准备吗？”
“所以我杀了你，你不意外吧。”
疼痛让江妩的话变得若即若离，萧朔表情痛苦，鲜血从嘴角涌出，片刻后，突然释怀一笑。
“是啊，就应该是这样的。”
他为大周征战一生，到头来孑然一身，只留满手血债。
思及此，萧朔抬手握住剑身，锋利的剑刃划伤了粗粝的掌心，萧朔却已经感受不到疼痛，一点点的将插进腹中的软剑拔出。
鲜血源源不断的从伤口涌出，萧朔失去了所有力气，任由自己倒在圣山的广场上。
老人总说，人死前脑子里便会走马观花一般，想起许多已经忘记的事，萧朔看着湛蓝的天空，遥远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他的妻子，年华正好，自成婚后他军务繁忙，妻子毫无怨言，为他赡养老人，打理家事，本以为淮南王府一案自己便能功成名就，却不曾想满手血腥后，回到家里看到的就剩一片荒凉。
妻子与母亲相继离去，而他却浑然不知，为人夫，为人子，他都是最失败的。
“不甘心吗？”
玉尧见人群安静下来，眼中满是怜悯，她看着躺在地上的萧朔，大发慈悲的开口。
“没有。”萧朔连勾起嘴角的力气都没有，嘴唇瓮动：“我这一生，实属白活。”
玉尧垂眸，蹲在萧朔身侧，只踌躇了片刻，忽而拿出腰间的止血伤药，一把洒在萧朔的伤口上。
灼烧的痛感让萧朔瞪大了眼，冷汗从额头流下。
“师姐，你做什么！”
江妩连忙上前，一把拉住玉尧还在撒药的手。
“妩儿，你冷静些！”
“我没法冷静！”
尖锐的喊声传入玉尧的耳中，玉尧下意识捂住耳朵，见江妩真的无法冷静下来，干脆抬手一把将人打晕。
卫青见状连忙冲了上来，稳稳将江妩接住：“她前段期间便气急攻心，现在情绪不能太过激动……”
还不等玉尧解释完，卫青便抬手止住了话：“我明白你的考虑，大小姐我会带回去，你把他救活。”
说着，小心翼翼的将江妩背到背上，又空出来一只手，提起地上的贡嘎，很快便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见二人走远，玉尧重新看向地上的萧朔，伤口的血已然止住，但萧朔也已经疼的晕了过去。
广场上的众人并不能搞清楚现在的状况，见贡嘎被拎走，便起了不该起的心思。
人群中已然有人有了小动作，还没来得及上前，只见江妩圈起手指，放在嘴边吹出一个响亮的口哨。不消片刻，四周传来淅淅索索的脚步声，踩在雪地上发出吱嘎的声响。
不多时，身着千机阁特殊服饰的人便出现在广场四周，将整个广场围得水泄不通。
“雪域的子民们，数年前的那场大战，真相已经揭晓，贡嘎作为主谋，圣女自会处置，至于阿布……”
原本还在抱着自己阿妈的阿布听到玉尧的声音，连忙回话：“我任凭圣女处置。”
“既如此，念在阿布还有阿妈要照顾，圣女特允许你先安顿好阿妈，再做发落。”
“其余人便散了吧。”
众人面面相觑：“真正的圣主呢！”
闻声，玉尧停下离开的脚步：“明日，你们自会见到。”
江妩住处。
房中的火盆烧的正旺，将江妩原本苍白的脸色烘的通红。
卫青摘下头上的帽子，与玉尧二人对坐在桌前。
“您是什么时候知道我们来了的？”
面对卫青，江妩纵使手下有再多的人与，也不敢有丝毫怠慢，这人能让贡嘎在他面前毫无还手之力，她根本看不清这人的实力到底如何。
“从你们进到雪域开始。”
卫青拍着落在肩膀上的落雪，并不想有什么隐瞒，随意的回答着。
“所以您是故意引妩儿上山的。”
“您想让妩儿知道什么？”
听到这，卫青停下手中的动作，抬眼看向玉尧：“你倒是聪明。”
“不如你猜猜我的目的。”
见江妩满眼警惕，卫青叹了口气：“别紧张啊，我若是想杀了你，你哪里还有机会在这和我闲聊。”
说着，拿起桌子上的酒杯，饮下一口刚热好的青稞酒。
“您是想让妩儿亲手报仇吗？”
青稞酒独特的清香在舌尖绽放，卫青点头又摇了摇头：“是，也不全是。”
“萧朔只是她最普通的一个仇人。”
二人说话间，躺在榻上的江妩原本紧闭的双眼抖动了几下，又归于平静。
“您知道淮南王府真正的仇人是谁？”
卫青冷哼一声：“淮南王府的仇人是谁，你们不也有猜测吗？”
“那狗皇帝，耍手段上位，利用朝中武将为他开疆拓土，又担心这些武将功高盖主，便过河拆桥，找各种理由将他们除掉。”
“自古以来，这种情况可不少见。”
话虽如此说，但历史是发生在别人身上，从前这种事可以当故事听，如今到了自己身上，便只觉得皇帝昏庸。
“所以，一切都是皇帝安排好的。”
“淮南王通敌叛国不过是皇帝强加上的借口，淮南王府的大火，也是皇帝屠杀淮南王府满门的障眼法。”
玉尧说着，虽像卫青说的她们早有猜测，但如今得到证实，心中还是觉着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