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痛加剧

“是。”

能领会谢晚棠的意思,天岚、天月她们自然不会拦着,她们主仆五个,当着所有人的面,径直去了永昌侯府门口。

天月为谢夫人医治过,治好了谢夫人的疯病。

这在永昌侯府内不是什么秘密。

听谢晚棠说,可以让天月为谢詹杭诊治,门房小厮即刻去找了管家。

没一会儿管家就过来,将谢晚棠几人迎了进去。

……

轩和苑。

自打主院被谢詹林烧了后,近几日,谢詹杭都住在这边。

谢晚棠进来后,就被带到了这头。

她带着天月几个进了屋。

管家站在一旁,也不瞒着,他急切的开口,“二小姐,刚刚老奴给侯爷简单瞧过了,他原本就受过刑,身上有不少旧伤,加上之前主院大火,烧了手臂,他身子骨并不太好。这一通打下来,新伤旧伤、打伤烧伤叠加在一起,伤的很严重。天月医术好,二小姐还是先让她快点给侯爷看看吧。”

“嗯。”

谢晚棠淡淡的应了一声,随即看向管家。

“你带着人先下去吧。”

“这……”

“天月医术绝顶,给人看诊,若是被人偷师,如何得了?是以,她给人看诊,边上从来都不留外人。”

谢晚棠随意扯了个借口。

管家显然不大信。

见状,谢晚棠又道,“当然,若是管家信不过我们,也可以另请高明。只不过,听管家你刚刚的意思,他伤的挺严重的,再加上这是京兆府施刑,是宫里下了令的,一时半会儿,怕也没有郎中敢来为他医治。真出个一差二错,不知管家的这条命,够不够赔?”

谢晚棠语气淡淡的。

生生死死,在她口中,平淡的甚至连丝波澜都不起,仿佛说的,只是件最无足轻重的小事。

管家却语塞。

谢晚棠说的都是事实,可是,他也确实不放心。

管家正想着,就被天岚踹了一脚,“糊涂东西,你想谋害侯爷是不是?”

“老奴没有。”

“没有?我家小姐可是侯爷的亲生女儿,还能害他不成?更不要说,我家小姐进来的时候,外面可是有上百双眼睛在瞧着呢,真要出点什么岔子,我家小姐还不得吐沫星子淹死?我家小姐怎么可能犯蠢?我家小姐仁善,不计前嫌,一心为了侯爷打算,你倒是拿乔起来了,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横拦竖拦,这不是要害侯爷是什么?真出了事,你就是谋害侯爷,是伤害朝中重臣,就你这狗命,死一百次都不足赔。”

“是。”

管家闻声,脸色微微一变。

谢詹杭的命他赔不起。

而且,天岚有一句话说的很对,谢晚棠进来的时候,可是有不少瞧见了,她不顾及谢詹杭的死活,也得顾及自己的名声。

这种情况下,谢晚棠的确不能做谢詹杭做什么。

他没什么可担心的。

这么想着,管家带着人,很快就退了出去。

人走了,天月这才轻声开口,“小姐,奴婢要做什么?要过去给他瞧瞧吗?”

虽是询问,可天月的声音里,已经带了几分不愿。

谢詹杭这种人,死有余辜。

救他——

天月嫌脏了自己的手。

听着天月的话,谢晚棠笑笑,“咱们是来看热闹的,又不是来当活菩萨的,你那么好的医术,救救贫民百姓,悬壶济世,比救他要值多了,力气可别使错了地方。”

谢晚棠这话,于天月来说,悦耳极了。

她喜欢这样的谢晚棠。

只是她也担心。

“可是,咱们是打着为他医治的旗号来的,若是什么都不做,他真的死了,那……”

“生老病死,人生常态,他谢詹杭也不是不死之躯,真死了又如何?”

谢晚棠语气淡淡的,显然一点都不在乎。

天月微微凝眉。

她本想说,外面那么多人瞧着,若是谢詹杭真的死了,大约对谢晚棠的名声会有影响。

只是,她还没来及的开口呢,就听谢晚棠又道,“准备准备银针,他受了这么大的罪,一会儿给他送点礼,安抚安抚他。”

“礼?”

天月不解。

谢晚棠见状,漫不经心的解释。

“一个人抵不过五个人,一千两也抵不过五千两,可见大就是好。既如此,让他的痛苦放大些,应该也算是好的,是份厚礼,不是吗?”

天月:“??”

这账是这么算的?

不过,她还有些激动,是怎么回事?

天月眯着眼睛笑笑,她冲着谢晚棠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要让谢詹杭痛,也尽力保证他不死,不给谢晚棠添麻烦就是了。

剩下的,只管等着就好。

她们主仆几个静静的等。

谢詹杭昏睡了不足半个时辰,就醒过来了,他背后的伤,火烧火燎的,他是硬生生被疼醒的。

几乎是一睁开眼睛,他就瞧见了坐在床边的谢晚棠。

谢詹杭眸中怒色跌宕。

“你怎么在这?”

询问的话,脱口而出,哪怕他伤势严重,身子虚弱,可那出口的话,也不乏咆哮怒斥的味道。

话音落下,也不等谢晚棠回应,他在床上扭着身子,看向外面。

“来人,来人。”

只可惜,他才叫了两声,谢晚棠就看向了天月。

天月会意,一伸手,她手中备好的银针,就落到了谢詹杭身上。

三枚银针,尽数刺入。

谢詹杭的声音,瞬时就又小了两分,而与此同时,他身上的痛感被疯狂放大,那些火烧火燎的伤口,像是真的被火炙烤一般,隐隐还有种虫蚁噬咬的感觉,那滋味,痛的他头皮发麻,眼前发黑。

他身子,也忍不住的发抖。

“你……”

指着谢晚棠,谢詹杭怒火中烧,他想骂一句“孽障”。

可那怒骂,在猛地袭来的痛意中支离破碎,根本没有说出口的机会。

看着谢詹杭,谢晚棠笑笑。

“你知道嘛,在被囚禁在那小破院里的那十几年,我病过好几次,没有郎中,没有药,也没有爹娘的关心在意,夏日里还好,可冬日里病着,就只能在那四处漏风的屋里熬着,等着好起来,或者死过去。

人啊,有的时候真的怕静。

尤其是病着的时候,一旦周围安静下来,所有的痛苦似乎都在加倍的放大,人也怕胡思乱想,怕在一片安静之中,反复咀嚼痛苦和绝望,那感觉,似乎比一道道的伤,还要让人痛。”

“……”

“人总说感同身受,可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感同身受啊。”

“……”

“我曾经体会过的,爹你永远都不会知道,就像爹此刻的痛苦,我也无力分担一样,只能靠爹你自己扛着。作为女儿,眼睁睁的瞧着爹受苦,我却无能为力,我还真是愧疚呢。”

愧疚——

这两个字,谢晚棠说的轻飘飘的。

她的眉眼间,甚至还隐隐带着一丝笑意。

她哪有一点愧疚的意思?

心疼、在意、孝顺,更是瞎扯。

谢詹杭听的出来,谢晚棠是在埋怨他当年囚禁她,感同身受四个字,也不过是在提醒他,她就是故意的。

落井下石,她倒是玩的好。

谢詹杭睚眦欲裂,“谢晚棠,我是你爹,你这么待我,你就不怕报应吗?”

“报应?”

看着谢詹杭,谢晚棠忍不住笑出了声。

谢詹杭跟她谈报应,何其可笑?

就如同当年,谢詹杭一边为了守护谢婉宁,毁她的尸体,让她死都不能安息,一边又口口声声的念着佛,求佛祖庇佑一样。

“爹,报应是什么?”

“你……”

“你问我怕不怕报应,那爹你怕吗?你又有没有想过,你现在所承受的,就是老天有眼,就是老天给你的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