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气枪
这次搜索目标明确：寻找更多可能的遇害者。之前的路线尚有迹可循，如今要像梳子一样梳理周边区域，难度陡增。荆棘灌木撕扯着衣物，脚下是深一脚浅一脚的腐殖层和松动碎石，进展缓慢。
陈默观察着地形，很快调整策略。“别往绝路上找。”
他对赵建伟和带队的刘副队说，“凶手运尸埋尸，也要省力，会走人能走的路。我们就顺着这些可能的路径辐射开搜，重点看土层松动、落叶层异常的地方。”
思路一清晰，搜索效率提升不少。众人以山洞和周星尸骸发现地为圆心，沿几条隐约可辨的小径向外扇形推进。警犬低头在地面反复嗅认。
约莫一小时后，一条德牧在一处背风的土坡下突然兴奋起来，前爪扒拉着地面，发出急促的吠叫。
“有情况！”训导员高声喊道。
赵建伟和陈默立刻快步赶过去。其他人也围拢过来。
拨开表层堆积的枯枝败叶，一片明显被翻动过、与周围自然沉积不同的土壤暴露出来。
范围不大，但土壤颜色更深，质地也更松散，边缘虽经时间磨平，仍能看出人为回填的轮廓。
赵建伟脸色阴沉，对拿着便携式摄像机的技术员一摆头：“打开，录下来。”
他接过一把工兵铲，深吸一口气，率先下铲。
泥土被一锹锹挖开，那股熟悉的、混杂着腐败有机质的沉闷气味渐渐弥漫开来。只挖了不到半米深，铲尖碰到了硬物，发出“咔”的轻响。
几双戴着白手套的手小心地拨开浮土，一具已完全白骨化的骸骨显露出来。衣物大多腐烂，只剩下少许不易分解的化纤碎片和一颗塑料纽扣。
兴源市局的资深法医金永发蹲下身，戴上眼镜，仔细勘查。
“女性，”他观察着骨盆形态，语气肯定，“年龄……估计二十五到三十五之间。埋在这有些年头了，看这骨质流失和土壤腐蚀程度，起码五年往上。”
他用手轻轻拂过部分骨面，“在这种酸性腐殖土里，再埋下去二十年，骨头都够呛能剩下多少，就彻底化了。”
技术员在一旁拍照、画现场方位图。众人小心地将骸骨逐一拾取，放入专用的藏尸袋。
回到兴源市局简陋的法医解剖室，骸骨被重新拼凑整理。金永发拿着放大镜，一寸寸检查着头骨。突然，他的动作停住了。他凑得更近，示意陈默和赵建伟过来看。
在颅骨后枕部偏下的位置，有一个极其细微、边缘不规则的圆形小孔，周围有极其轻微的放射性裂纹，向内凹陷。
“看这里，”金永发指着那小孔，语气凝重，“这不是锐器伤，创口特征更符合低速投射物造成。边缘有挤压碎裂的痕迹，冲击力不小，但穿透力有限。”
他用探针小心地比划着：“直径大概4.5毫米左右。很像是……气枪铅弹造成的。距离应该不算太远，不然没这个冲击力。这很可能就是致命伤。”
“气枪？”赵建伟眼神猛地一亮，看向陈默。
陈默点头，接口道：“对。如果是制式枪支，弹头、创口形态完全不同。气枪……来源就窄多了。”他的思维飞速运转，“零五年，气枪管理已经收紧，但民间肯定还有留存，要么是早年购买的，要么……就是自己造的。”
“自己能造？”赵建伟追问。
“能。”陈默语气肯定，“结构不复杂，用高压气瓶或者打气筒做动力，钢管做枪管，车个击发装置，有基础机械加工能力就行。用的铅弹也好做，模具浇铸就行，或者直接买现成的运动气枪弹，但那种弹规格统一，更容易查来源。”
“妈的！这就对了！”赵建伟兴奋地一拍大腿，“这山里，有这手艺的，或者能搞到这东西的，范围一下就缩小了！五金店、机加工铺子、以前供销社卖体育用品的老人……甚至山里自己会捣鼓这些东西的！”
他立刻转向刘副队：“老刘，立刻向潘局汇报！重点排查全市，尤其是山区乡镇的所有五金店、机械加工点、修理铺！查购买记录，查有没有人订购过特别规格的无缝钢管、高压气阀、弹簧！”
“查有没有人买过大批量的铅丝或者现成的4.5毫米气枪铅弹！还有，摸排有机械加工背景、特别是懂点车床钳工、又有接触山林条件的人员！”
刘副队也知道这是重大突破，不敢怠慢，立刻小跑着去找分管刑侦的副局长潘劲松。
半小时后，赵建伟和陈默被叫到潘局办公室。潘劲松听着赵建伟条理清晰的汇报，手指在桌上轻轻敲着。
“气枪……自己造……”潘局沉吟片刻，猛地一点头，“推论很靠谱！这条线值得下大力气！凶手具备这类技能或获取渠道的可能性极高。就算不是自己造，枪弹来源也必然有迹可循！”
他拿起内部电话：“通知刑侦、治安、各派出所负责人，马上到会议室开会！部署针对五金配件、机加工行业、体育用品流向的专项排查行动！重点是山区和城乡结合部！要快，要细！”
放下电话，他对赵建伟和陈默说：“你们俩，把分析依据和排查方向在会上再详细说一遍。这条线，必须给我死死咬住！”
窗外，兴源市的夜色沉沉，但市公安局大楼里，灯火通明，一场大规模的排查网，正沿着一条冰冷的金属轨迹，悄然撒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