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炉中火光摇曳,不知在炼制什么丹药。

茅清兮将药碗放在白苏道长身旁的桌上,目光迅速扫过屋内,然后垂手侍立一旁。

这药,多半是白苏道长用来疗伤的。

他每日必饮,想来已经习以为常。

果然,白苏道长头也不回地伸手去拿药碗。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碗沿的那一刻,茅清兮动了。

她猛地抬手,撒出一把药粉。

这些药粉无色无味,是她专门调制的。

白苏道长察觉到不对,立刻屏息后退。

可他还是吸入了一丝药粉。

“何方鼠辈,竟敢暗算老夫!”

白苏道长怒喝一声,猛地转过身来。

茅清兮也抬起头,看向他。

四目相对,白苏道长的脸上,却露出了惊愕的神情。

“你……童霜?”

他失声惊呼。

茅清兮心中一凛。

这老道士,居然认得她娘亲!

真是失策。

她原本只想速战速决,却没想到会横生枝节。

不及细想,茅清兮足尖一点,身形如箭般射出,一掌拍向白苏道长。

这一掌,裹挟着凌厉的劲风,势不可挡。

白苏道长却不慌不忙,一边后退,一边急声说道:

“且慢!你不是童霜,你是……她女儿?”

他一边说,一边抬手格挡。

双掌相交,内力激荡。

白苏道长闷哼一声,向后退了一步。

他中的迷药,药力开始发作了!

幸好茅清兮留了后手,不仅在药里动了手脚,还在袖中藏了药粉。

“丫头,你这招跟你娘可真像!”

白苏道长突然怪叫一声。

“不过,你比她还狠!居然下两种药!”

他一边说,一边闪躲。

茅清兮却不给他喘息的机会,步步紧逼。

白苏道长被逼得连连后退,眼看就要撞上身后的屏风。

“小心!”

茅清兮惊呼一声,想要上前扶住。

可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轰隆——”

屏风倒地,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门外,立刻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道长,发生何事了?”

有人高声问道。

茅清兮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怎么办?

难道,真要把人强行掳走?

“无妨。”

出乎意料的是,白苏道长开口了。

他的声音虽然虚弱,却还算平静。

茅清兮愣住了,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门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白苏道长这才无力地拉过一把椅子,一屁股坐下。

“你这丫头,下手也太黑了!打架就打架,还用迷药,真不讲究!”

他瞪着茅清兮,气哼哼地抱怨。

茅清兮没理他的牢骚,直接问道:

“你认识我娘?”

“废话!”

白苏道长翻了个白眼,

“令堂是我小师妹,按辈分你该称我师伯!”

“师伯。”

茅清兮从善如流,立刻改口。

白苏道长却板着脸:

“少跟我套近乎!解药呢?”

茅清兮眨了眨眼,一脸无辜:

“只是一点迷药,师伯您还解不了吗?”

“你这丫头,跟你娘一样,滑不留手!”

白苏道长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茅清兮摸了摸鼻子,心想:

娘啊,对不住了,非常时刻,只能借您老人家一用了。

“师伯,”

她凑上前,换上一副亲昵的语气,

“我娘以前可没少夸您,说您是世上最好的人,对她最好了。她还说,这辈子最遗憾的事,就是跟您失散了,没能再见上一面。”

茅清兮一边说,一边暗自琢磨。

若是娘亲当年跟这老道一直有联系,紫姨怎么会不认得他?

这其中,怕是有什么蹊跷。

白苏道长听了,神色却有些古怪:

“她真是这么说的?那她有没有说,是哪个师哥对她最好?”

茅清兮心里咯噔一下。

“你母亲上面有九位师兄,她说的是哪个?”

白苏道长似笑非笑地盯着她,

“你既然说是师伯我,那你说说,我是你几师伯?”

茅清兮:“……”

真是万万没想到,借用娘亲的名头,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

她心里暗暗叫苦:

娘啊,您该不会是怪女儿没给您上香,所以才不保佑我吧?

白苏道长发出一声不屑:

“得了,别演了,你娘最讨厌的师哥就是我!我俩从小打到大,谁也不服谁。她还放过狠话,说总有一天要把我揍得满地找牙,逼我下跪称呼她老人家!”

茅清兮嘴角抽搐。

娘啊,您这仇家,可真不少。

前有冀大夫人,后有白苏道长。

看来,以后再也不能打着您的旗号招摇撞骗了。

这哪是骗人啊,分明是自寻死路。

白苏道长深吸一口气,开始运功逼毒。

这迷药并无解药,只能靠内力慢慢化解。

“说吧,你这丫头,偷偷摸摸地跑到这里来,究竟想干什么?”

白苏道长一边运功,一边问道。

事已至此,茅清兮也不再隐瞒。

只是,她心中仍有顾虑。

是现在就开口讨要寒星露的解药,还是先把人绑回去再说?

有她娘亲当年结下的梁子,加上她方才投毒的行径,想要凭着那点所谓的“情分”要到解药,恐怕是难上加难。

可是,冀容白马上就要去云陲了,时间紧迫,容不得她犹豫。

如果没有解药,他就只能服用那枚药性霸道的药丸了。

怎么办?

茅清兮心中焦急万分。

就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屋外突然传来一声大喝:

“有刺客!抓刺客!”

茅清兮脸色骤变。

被发现了!“你还有同伙?”

白苏道长捻着胡须,语气玩味。

茅清兮心头一跳,面上不动声色:

“师伯说笑了,我不过是来探望您,哪有什么同伙?”

她一边说,一边暗自思忖,深更半夜,孤身一人闯进太子府,还对白苏道长下了药,这嫌疑,可不是三言两语能洗清的。

“呵。”

白苏道长轻笑一声,也不知信了还是没信。

突然,原本寂静的太子府,像是炸开了锅。

“这是……”

茅清兮故作惊讶。

灯笼火把亮起,脚步声、呼喝声,此起彼伏。

“有刺客!抓刺客!”

“快!别让他跑了!”

侍卫们训练有素,却又难掩慌乱。

睡梦中的太子钱云霄也被惊醒,他裹了件外袍就冲了出来,头发凌乱,脸色铁青。

“怎么回事?!”

他厉声质问。

孔谋捂着还在渗血的肩膀,跌跌撞撞地赶来,脸色煞白:

“殿下……有刺客!”

“刺客?!”

钱云霄声音都劈叉了。

“什么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到太子府行刺?!”

他气得浑身发抖,最近真是邪了门了,先是有人暗中捣鬼,现在竟然还有刺客上门,真当他这个太子是泥捏的不成!

“好像……是个女人。”

孔谋皱着眉,努力回忆着,

“属下跟她过了几招,伤了她的胳膊,她应该逃不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