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只见房间里一片狼藉,清漪披头散发地坐在地上,双眼通红,手里还抓着一块碎布,不停地撕扯着。

“漪漪!”

尹临华心疼极了,快步上前,一把将她搂进怀里。

他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柔声安慰:

“别怕,漪漪,有太子哥哥在呢。”

他从清漪手中夺过剪刀,扔到一边,又用衣袖轻轻地擦拭着她脸上的泪水,

“不哭了,不哭了,乖。”

他将清漪紧紧地抱在怀里,像是抱着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

“告诉太子哥哥,发生什么事了?不管出了什么事,太子哥哥都给你做主。”“假的!通通都是假的!”

清漪死死攥着被剪烂的衣衫碎片,指节泛白,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般砸落下来,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

“什么白面书生,呸,他就是个戏台上涂脂抹粉的白脸奸贼!”

她猛地将手中的碎片掷在地上,仿佛那不是布料,而是那负心人的脸,恨不得踩上几脚才解气。

“这厮一直在套路我!从头到尾都是装出来的!”

一声声泣血般的控诉,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回荡。太子尹临华只觉得胸口像堵了一团火,烧得他五脏六腑都扭曲着疼。

“这个挨千刀的……混账东西!”

尹临华咬紧牙关,从齿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每一个字都像是裹挟着冰碴子,恨不得将那姓白的千刀万剐。

他原本还想着,这怀临言虽说出身寒门,好歹也算是个读书的种子。若是能收为己用,将来在朝堂上,也算是一步棋。

可现在看来,这哪里是什么棋子,分明就是个包藏祸心的毒蛇!竟敢把他的漪漪骗得团团转!

“漪漪,不哭了,啊。”

尹临华小心翼翼地将清漪揽入怀中,大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像是哄着受惊的小兽。

“有皇家大佬罩着,谁也不能欺负你。”

他温柔地拭去清漪脸颊上的泪痕,可那泪水却像是决了堤的洪水,怎么也擦不完。

“他…他说…我做的衣服…丑。”清漪抽噎着,断断续续地控诉,每一个字都像针扎在尹临华心上。

“说…穿出去…丢人……”

“放他娘的狗屁!”

尹临华再也忍不住,爆了粗口。

“他懂个什么东西!漪漪做的衣服最好看,比那宫里的贡品都强百倍!”

他顿了顿,咬牙切齿地说:

“他不配穿,就是拿去喂狗,狗都嫌弃!”

清漪用力吸了吸鼻子,仿佛要把所有的委屈都吸回去,重重地点了点头。

“他还…说…说我……”

清漪的声音越来越低,像是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喉咙。

“说我…粗…粗鲁…说我是…妒妇!”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带着无尽的委屈和愤怒。

“放屁!”

背后冷不丁传来一声,把正沉浸在悲愤中的清漪吓得一个激灵。

她猛地扭头,就看到七皇子尹煜那张似笑非笑的脸,正大咧咧地杵在门口。

“你就是粗鲁。”

尹煜像是没看到尹临华那要杀人的眼神,还火上浇油地补了一刀。

尹临华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他猛地转头,冲着门口怒吼:

“滚!”

尹煜被吼得一哆嗦,脖子一缩,立马闭了嘴。

可他脸上的表情,却怎么看怎么欠揍,分明就是憋着笑。

尹临华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怒火。他转过头,换上一副温柔的表情,柔声对清漪说:

“别听他们胡说八道,我们漪漪是这世上最可爱、最善良、最招人喜欢的姑娘,谁都比不上,谁都别想欺负你!”

清漪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尹临华,用力地点了点头,仿佛在说:

“嗯,你说得都对!”

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让尹临华的心都快化了。

门口的尹煜却看不下去了,他撇了撇嘴,心想:

“这护犊子也护得太明显了吧,简直是睁眼说瞎话。”

“漪漪乖,咱不哭了,啊。”

尹临华轻轻拍着清漪的背,像是哄孩子一样。

“为那种人伤心不值得,往后啊,见他一次打一次,出了事,有太子哥哥给你顶着呢。”

“嗯!”

清漪用力点头,声音里还带着浓浓的鼻音,像是小鸡啄米一样。

“就说是我让你打的,给我往死里打!”

尹临华恶狠狠地说着,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好!”

清漪毫不犹豫地答应,声音里充满了快意。

一个敢说,一个敢应,站在门口的尹煜彻底无语。

他翻了个白眼,心想:“这哪是兄妹,分明就是一对臭味相投的恶霸。”

清漪哭得累了,迷迷糊糊地在尹临华怀里睡了过去。

宫人们见状,轻手轻脚地走上前来,想将清漪扶到床上去休息。

尹临华却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他小心翼翼地将清漪横抱起来,像抱着一件稀世珍宝,一步一步,稳稳地走向床边。

他轻轻地将清漪放在床上,又细心地替她掖好被角。

看着清漪熟睡的脸庞,尹临华的心中百感交集。

那哭得红肿的眼睛,微微颤动的睫毛,还有那紧锁的眉头,都像是一把把小刀,一下一下地割在他的心上。

他就这样静静地坐在床边,守着清漪,目光一刻也不曾离开。

直到夜幕降临,宫门即将关闭,他才依依不舍地起身离开。

……

入了夜,东宫被一片静谧笼罩。

尹临华处理完政务,正欲歇息,却鬼使神差地想起了白日里清漪哭诉的模样。

他心中烦闷,在院中踱步,不知不觉间,竟走到了仇婉药所住的澜苑附近。

“那是……宁良娣?”

尹临华借着月光,隐约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花丛中穿梭。

他定睛一看,那女子身着一袭素雅的衣裙,身姿婀娜,不是仇婉药又是谁?

只是,她似乎并未察觉到太子的到来,依旧专注于手中的花草。

“小姐,您当心些,仔细扎了手。”

婢女跟在仇婉药身后,小声提醒。

“无妨,这几株月季开得正好,我想剪几枝回去插瓶。”

仇婉药的声音轻柔,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可是小姐,天色已晚,不如明日再来?”婢女劝道。

仇婉药摇了摇头,继续手中的动作。

“明日?明日这些花儿,怕是就要被旁人剪去了。”

她剪下一枝开得最盛的月季,轻轻嗅了嗅,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这东宫的花儿,开得再好,也终究不是自己的。”

婢女听了,心中一惊,连忙四下张望,生怕被人听了去。

“小姐慎言!”

仇婉药却不以为意,她将剪下的花枝递给婢女,轻声道:

“怕什么?在这深宫之中,谁又能真正做得了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