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说完，她又弯下腰，继续摆弄起眼前的花草来。
仇婉药的目光，顺着茅清漪离开的方向望去，眼神逐渐变得幽深。
身旁的婢女小心翼翼地扶着她，慢慢朝澜苑走去。
“太子妃娘娘。”
身后传来一声轻唤，孙嬷嬷转过身，见是平棠，连忙屈膝行礼。
平棠缓缓走来，目光在仇婉药和茅清漪离去的方向上扫了一圈，最后停留在孙嬷嬷身上，眼神锐利。
“该说的，都说了？”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回娘娘，奴婢都照您的吩咐，一字不落地说了。”
孙嬷嬷低着头，恭恭敬敬地回答。
平棠微微颔首，嘴角勾起一抹难以捉摸的笑意。
澜苑里。
仇婉药坐在桌边，婢女正小心地替她斟茶。
“小姐，您可别听那老货胡咧咧。”
婢女将茶盏放到仇婉药手边，轻声劝慰道。
“奴婢瞧着，那位茅姑娘，八成是使了什么手段，哄得殿下对她另眼相看。您才是正儿八经的太子妃，她算个什么东西？等过些日子，殿下新鲜劲儿过去了，自然就把她抛到脑后了。”
仇婉药接过茶盏，却没喝，只是用指尖轻轻摩挲着杯沿，若有所思。
另一边，尚书府正房内。
气氛凝重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沈大人脸色铁青，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整个人像是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
“这个蠢货！蠢货！”
他用力捶打着桌面，发出“砰砰”的巨响，仿佛要把满腔的怒火都发泄出来。
“她竟然把那些事都告诉皇上了！她是不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
沈大人气得浑身发抖，声音都变了调。
“刚得到的消息，皇上一早下朝，就去了皇后宫里，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据说走的时候，脸都气绿了！”
韩母瘫坐在椅子上，哭得眼睛红肿，像个泄了气的皮球。
“我的天爷啊！这死丫头到底想干什么？”她用手帕捂着脸，声音嘶哑。
“她这是要把咱们林家往火坑里推啊！就算她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咱们想想啊！谋害皇嗣，这可是要诛九族的大罪！皇上能不恨咱们吗？”
林家夫妇怎么也想不到，韩苏柔会把实情和盘托出。
得知消息的那一刻，两人感觉天旋地转，差点没直接晕死过去。
“当初咱们为什么下狠心对她下手？不就是怕得罪了皇后和太子吗？”
沈大人猛地一拍大腿，声音里充满了懊悔和绝望。
“现在倒好，这死丫头直接把咱们给卖了！皇后和太子平白无故挨了皇上一顿骂，他们能不记恨咱们？咱们林家，这次怕是要彻底完了！”
林家夫妇把皇帝、皇后、太子都给得罪了个遍，以后的日子，怕是比黄连还苦。
沈大人跌坐在椅子上，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我怎么就生了这么个没脑子的东西出来！早知道这样，当初还不如直接把她溺死在马桶里！”
韩母哭得更厉害了，上气不接下气。
“林家列祖列宗在上，不孝子孙韩临，对不起你们啊！林家……林家怕是要毁在这个孽障手里了！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她哭了一阵，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抬起头来。
“老爷，你说……这丫头会不会是因为小产的事儿，心里头恨咱们？所以才故意把实情告诉皇上，想借皇上的手，来报复咱们？”
可话一出口，她又觉得不太对劲。
“这样不太合适吧……真要这样，那她不是把自己也给搭进去了？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儿，她应该不会做吧？”
“你给我闭嘴！”
沈大人怒吼一声，打断了韩母的胡思乱想。
“你还嫌不够乱吗？你以为她有那脑子？”
沈大人指着韩母的鼻子，气得破口大骂。
“她要有那脑子，咱们这些年至于为了她，操碎了心，熬白了头？”
韩母被骂得不敢再吭声，只能默默地流眼泪。
沈父了解自己的女儿。
韩苏柔压根就没想那么多。她既没想报复，也没想算计谁。
沁芳阁。
韩苏柔正斜靠在贵妃榻上，手里拿着一颗晶莹剔透的荔枝，吃得津津有味。这些都是皇上刚赏的，每一颗都饱满多汁，甜到心里头去了。
旁边，婢女正小心翼翼地伺候着。
“娘娘，奴婢方才出去，听了些闲话……”
婢女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声说道：
“听说皇上今儿一下朝，就去了皇后宫里，雷霆震怒……后来黑着脸出来了。宫里都传开了，说是因为娘娘昨晚跟皇上告了密，皇上这是找皇后娘娘算账去了。”
韩苏柔捏着荔枝的手微微一顿，她眨了眨眼，一脸的茫然。
“告密？我没有啊。”
婢女欲言又止。
韩苏柔放下手中的荔枝，轻轻叹了口气。
“唉，其实……昨晚我有点慌了。”
她咬了咬嘴唇，眼神无辜。
“皇上宠幸我，可我怕再次有孕，又不能保证一定能生下皇子……到时候，皇后娘娘怪罪下来，我该怎么办？实在没办法了，我才……才把实情告诉了皇上。我只是想求皇上庇护，没想过要害谁啊。”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
“况且，陛下是我相公，夫妻之间，本就应该坦诚相待，不是吗？再说了，我已经失去了孩子，对皇后娘娘来说，应该……应该没什么威胁了吧？”
韩苏柔想了想，觉得这事儿跟自己关系不大，便又拿起一颗荔枝，慢悠悠地吃了起来。
毕竟，这可是皇上单独赏给她的，别的地方可没有。
韩苏柔在沁芳阁里享受着独一份的宠爱，全然不知，此刻她的父亲，正跪在太子的书房里，苦苦哀求。
“殿下明鉴！臣对天发誓，绝无半点冒犯殿下和皇后娘娘的意思！云妃那丫头，她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说话做事全凭喜好，根本不知道轻重啊！”
沈大人跪在地上，涕泪横流，声音沙哑。
“为了平息那些流言蜚语，臣和内人商议之后，才……才忍痛做出了那样的决定。我们也是被逼无奈啊，殿下！”
沈大人一边说，一边“砰砰砰”地磕头，地板都被他磕得咚咚响。
“云妃小产之后，臣等原以为这事儿就过去了，谁知……谁知这丫头竟然把实情告诉了皇上！臣等真是追悔莫及啊！”
他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巴掌，声音里充满了懊悔和自责。
“都怪臣！都怪臣没有管教好她！臣真是该死！该死！”
沈大人越说越激动，到最后，几乎是声泪俱下。
“但请殿下相信，林家对殿下和皇后娘娘，绝无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