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言谈间，不乏对仇婉药的疼惜，更隐有托付之意。
而仇婉药呢，面对这位丰神俊朗的太子，亦是难掩羞涩，一双剪水秋瞳，顾盼生辉。
尹临华唇角微勾，似在回味，又似自嘲。
“后来，母后着手操办选妃事宜，曾问孤，可有属意之人。”
清漪屏息凝神，大气也不敢出。
她知道，这才是重点。
“孤那时，并无心悦之人。”尹临华坦然道，“可这选妃，势在必行，即便孤不选，父皇与母后亦会为孤择定一位太子妃。”
殿内静寂无声，唯有窗外风声呼啸。
“横竖都是要选的，与其让旁人入主东宫，倒不如……”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清漪，深邃如海。
“……全了恩师的嘱托。”
所以，仇婉药，不过是他权衡之下的一个选择？
清漪眨了眨眼，脑子有些转不过弯。
“莫要胡思乱想。”
尹临华一眼便看穿了她的小心思，语气中带着一丝警告。
“孤与她，不过数面之缘。先前种种，只是……”
只是什么？他没有说下去。
清漪却不敢再问，连忙转移话题：
“对了，殿下，方才您问宫里怎么了……”
“嗯？”
尹临华眉梢微挑。
“皇宫传来了信儿！”
清漪一拍脑门，差点把正事给忘了。“说是……苏嫔娘娘，有喜了！”
她几乎是脱口而出，说完才觉察到自己声音大了些，赶紧捂住嘴。
尹临华眸色一沉，面上却并无波澜，只淡淡“嗯”了一声，仿佛早已料到。
清漪觑着他的神色，小心翼翼地道：
“这事儿……要不要告诉皇后娘娘？娘娘好不容易出来散心，这几日心情才好些，要是知道了……”
她不敢想象，一向端庄的皇后娘娘，会是何等模样。
“瞒着。”
尹临华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清漪连连点头，表示赞同。可一想到皇后娘娘早晚会知道，她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宫里的女人，都不容易。”
尹临华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
“并非所有君王，都沉溺后宫。”
他的声音很低，像是在对清漪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清漪撇了撇嘴，显然不信。
尹临华也不再多言，只道：
“时辰不早了，你先回去歇息。”
二人分头回屋。
一条落下的金黄手帕，依旧静静地躺在地上，与月色为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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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婉药的房间里，烛火摇曳。
婢女正细心地为她涂抹着药膏，那红肿的脚踝，在烛光下更显狰狞。
“小姐，您这又是何苦呢？”
婢女的声音里带着心疼和埋怨。仇婉药摇了摇头，唇边泛起一抹苦笑：
“这点痛算什么，更难熬的日子都过来了。”
“可这天寒地冻的，路又不好走，您好歹等脚伤好了再回去。”
婢女不依不饶。
“雪天……”
仇婉药的目光落在窗户上。
窗外，白茫茫一片，雪光映得屋里都亮堂了许多。
她的眼神变得悠远，仿佛回到了那个让她刻骨铭心的雪天。
“当年，父亲的马车，就是在这大雪天里出的事……”
她起身，走到窗边，轻轻推开窗户。
一股冷风裹挟着雪花，扑面而来。
婢女打了个哆嗦，连忙把自己的衣裳裹得更紧了些。
仇婉药却像是感觉不到冷，任由寒风吹乱她的发丝。
她笑了，笑得清冷，却又带着一丝决绝。
“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来。”
“这雪，既是劫，也是缘。”
婢女收拾好药膏，轻声问道：
“小姐，可要歇下了？”
“再等等。”
仇婉药合上窗，走到桌边，拿起一本书，心不在焉地翻看着。
她的目光，时不时地飘向门口，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人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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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林家书房。俞大人端坐在书桌前，手握着一支狼毫，却迟迟没有落笔。
“爹……”
俞婉站在一旁，轻声唤道，眼眶泛红。
俞大人抬起头，看着女儿强忍泪水的模样，心中一软，又将笔放下，长叹一声。
俞夫人走到桌边，看着那封迟迟未写的信，心中焦急：
“老爷，还在犹豫什么？沈家那小子，这辈子算是完了！难道真要让婉儿等他一辈子？”
俞钱爷依旧沉默，眉头紧锁，似有难言之隐。
“就算他能出来，也是个废人！没权没势，婉儿跟着他，难道要过一辈子苦日子？”
“老爷，当断则断啊！”
俞婉看着父亲，眼神中带着一丝哀求：
“爹，女儿知道您重情义，可……可也不能拿女儿的终身幸福开玩笑啊……”
“我知道，沈家出事，咱们这时候退婚，是有些……不厚道。”俞夫人放缓了语气，“可这也不是咱们能决定的啊！谁让沈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呢？”
俞婉咬了咬唇，没有说话。
俞大人沉吟片刻，终于开口：
“此事……容我再想想。”
“老爷！”
俞夫人急了。
“退婚可以，但不能是现在。”
俞大人摇了摇头。
“沈家刚出事，咱们就迫不及待地退婚，传出去，外人会怎么看咱们林家？”
俞婉点了点头，她担心的也是这个。
俞夫人急得在屋里来回踱步：
“早知如此，当初古子云霆那小子提出退婚的时候，咱们就该答应！省得现在这么被动！”她悔得肠子都青了，当初怎么就鬼迷心窍，非要攀上沈家这门亲呢？
正说着，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老爷，夫人，古夫人来了。”
下人禀报道。
林家夫妇对视一眼，皆是面露难色。
沈家这几日，隔三差五就来一趟，不用想也知道，定是为了古子云霆的事。
可他们，也是真的无能为力啊！
……
“老爷为了沈家的事，四处奔走，求爷爷告奶奶，可如今这世道，谁敢为一个罪臣出头？老爷也是没法子啊……”
俞夫人一边说着，一边抹着眼泪，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古母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她缓缓从袖中取出一封信，递了过去。
俞夫人一愣，低头一看，顿时愣住了：
“这……这是……”
“退婚书。”
古母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
“这……这怎么好意思……”
俞夫人嘴上说着客套话，手却已经迫不及待地将信接了过来。
古母看着她的举动，心中冷笑。
当初，她为了这门亲事，费尽心思，旁人说她趋炎附势，她不否认。
可她，也有自己的骄傲和底线。
儿子几次登门，林家都避而不见，她岂会不知他们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