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 白首共齐
今日就到此为止了。
出了寿安堂。
许氏和江沁蓉、以及陶氏还有许玉荷便一起往二房走去。
四人一路上都是有说有笑的。
但等各自进了院子关起门来，气氛就完全变了。
“我知道是母亲做的。”许玉荷开门见山。
一句话就把陶氏吓得魂不附体。
“你这丫头胡说八道什么呢？张嘴就来了，什么就知道是我做的。”
许玉荷嗤笑了一下，“母亲不必在这里打哈哈，我知道，许玉莲在施粥的时候突然遇袭，都是母亲你安排的。”
“胡说八道，你怎么能信口雌黄、攀污自己的母亲呢？这简直是，荒天下之大谬！”陶氏神色恼怒，说话都不客气起来了。
平日里，陶氏虽然也会表现出一些不耐烦，不高兴，但很少会这样，马上就触发了极为明显的恼羞成怒的状态。
许玉荷忍不住发出了一串笑声，随即坐进了椅子里，“母亲何必矢口否认，你的态度已经说明了问题。”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你若是没什么事，就回自己屋里吧。”陶氏皱着眉头，一脸“我不想听你胡说八道下去”的表情。
许玉荷把玩着帕子，缓声道，“母亲听见我已经将人送官，难道就一点都不担心么？谁知道那个人见了官之后，会说出什么来？到那时……”
“住口！”
陶氏气急败坏地打断她，“你这孽障，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施粥是多好的露脸的机会啊？要是那个许玉莲在，哪里还有你什么事？”
承认了。
许玉荷痛苦地缓缓闭上眼睛，长长舒了口气。
“母亲，你这么做真的是为了我么？还是为了你自己啊？”
“你在说什么胡话，我这是为了你好！”陶氏听不得说她为了自己的话，气愤道，“如果不是为了你能嫁个好人家，我何至于如此机关算尽？！”
陶氏越说越激动，“之前章家多好的机会，可是你一点都没把握住，让那最大好的机会白白溜走！”“如今章家和侯府已经纳征下聘，只能是那个病怏怏的温梨嫁过去，没有你什么事儿了。我若是不另品辟蹊径，如何能给你找到一个好夫家？”
“是给我找一个好夫家，还是给二房找助力呀？”许玉荷说完，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说是给二房找助力都太好听了，母亲无非是想拿我换一个好价钱。”
陶氏不满，“你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辛辛苦苦的给你挑好人家，不就是为你让你将来过得好一点？”
“若是同时能帮助到你父亲还有你兄弟，那就是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
许玉荷眼中泛起泪意，攥紧了拳头，咬紧牙关才没有让眼泪流下来。
“如果是我不愿意被当成个猪肉白菜一样地卖来卖去，待价而沽呢？”
陶氏脸上神色变换，“你究竟想干什么？”
“我就是想活得有个人样，母亲还是想想，如今已经报了官，你该如何善后吧。”许玉荷丢下这一句，便径自打开门走了。
陶氏看着她决绝的背影，气得骂道，“不识好歹，没良心的死丫头，我做的这一切还不都是为了你！嫁到高门大户，有什么不好的？”
……
天色渐渐晚了。
因为许家的粥棚提前收了，侯府这边准备的东西，也因为人数剧增，很快就见了底。
然后江淮衣就让听雨他们留下善后，自己先带了沈棠雪回府。
“冻了一天，难受吧？”
马车里，江淮衣将沈棠雪整个人裹在温暖的狐裘了，双手搓热了捂在她冷冰冰的耳朵上，心疼得不得了。
沈棠雪见状忍俊不禁，“世子不用太担心，出门之前我做好了十足的准备，我心里有数，而且今天一直在跟这些热热乎的食物打交道，并没有太冷。”
她前世顶着寒风做生意，那受冻的滋味她最清楚了，自然也清楚该如何才能让自己暖和起来，避免被冻死了。
她心中想着还有些自豪，却不知，江淮衣见他这样胸有成竹的样子，越发心痛。
她得是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才能总结出惊艳，这样胸有成竹的说出自己做了十足的准备，心里有数啊？
江淮衣一时动情，将她整个人都环抱进怀里。“……世子，你先放开，闷得慌……”沈棠雪不明所以，试图挣脱他的怀抱。
车上烧着炭火，本来就比外面暖和了不知道多少，她整个人又被裹在狐裘里，已经很闷了，再被江淮衣这样包住，她感觉自己快喘不上气来了。
江淮衣闻言连忙松开。
沈棠雪扒拉开狐裘，狠狠地透口气，抬眼就瞥见他通红的眼睛。
“……这是怎么了？世子好端端地，为何如此难过？”沈棠雪声音轻柔，抬手为他擦拭落下的泪珠。
江淮衣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贴在了自己脸上。
这样的举动惹得沈棠雪整个人都害羞起来。
“……世子，这是干什么呢？这还在马车上呢。”
“我就是心疼你。”江淮衣声音闷闷，隐隐带着一些轻颤，说完，又将沈棠雪整个人抱在怀里。
沈棠雪嘴角不禁上扬。
都说，爱一个人从心疼开始，这就是爱么？
前世她嫁给宋哲轩之后，尽心竭力地挣钱供他读书、为他奉养老母亲，其实更多的是一种责任。
从小她接受的观念就是，嫁人之后要以夫为天，所以她也理所当然地所有的一切都要以宋哲轩为主。
如今想来，对他有几分爱么？其实也没有很多。
那时候的她，明明过得很苦，却从未产生过离开他的念头。不是她不想有，而是从小到大就没有人告诉过她——夫不贤则妻可改嫁。
世人视和离为耻辱，若是女子婚后被休，那更是天大的耻辱，连带的家族都要抬不起头了。
可那些，真的是女子应该承受的么？
凭什么男的可以为自己打拼，女子却只能一辈子囿于后宅，只围着他一个人和锅边灶台转？这不公平！
所以这辈子，她一直在尝试不一样的活法。
如今她很确定，她是喜欢江淮衣的。除去责任，她愿意和他一起，白首共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