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撂挑子
江淮衣若无其事地道，“就是听到了一些风声。我娘不也有所怀疑么？”
他不说后面半句还好，他一说，沈棠雪越发觉得他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沈棠雪：世子知道些什么呢？
江淮衣也是无奈，他总不能说，他是见她提了大嫂给她纳的鞋垫，才忽然想起，大嫂前世生下的孩子不太健康，养不过三岁就没了。
后来她便没有再生，一直郁郁寡欢。
而大哥虽然不愿意纳妾，但在大伯母夫妻俩的催促下，到底是顶不住“不孝”这顶大帽子压下来的分量，听话纳了妾，生了一双儿女。
后来大嫂英年早逝，香消玉殒，他便没有再续弦，大房叫一个妾当家做主，为此大伯母闹了很久，可都没有令他动摇。
前世他还只觉得是造化弄人，情深不寿。
但这辈子经历了许多事，又看到了三房的事情，他大约是明白了怎么回事。想起来之后便提醒了两句。
如果是他的一两句话，能改变一个人的命运，那他还是很愿意的。
……
大房一家回去后，父亲母子三人又吵了一通。
大夫人委屈地不得了，一回来就泪眼连连地跟丈夫儿子哭诉，说自己这么多年操持家里不易，谁都不帮她，如今还指责她。
话里话外就是让大爷多想想自己的问题。
大爷自然是不乐意了，“这么多年了，家里都是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何曾说过你半句话？”
“你平常怎么做都可以，但儿媳妇怀着咱们家的孩子，你就是这么对她的，你自己也是儿媳妇过来的，你心里过意得去么？”
“我也没有对她怎么样，她不也没什么事么？活蹦乱跳的，一根汗毛都没少。你这么护着，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媳妇儿呢。”
大爷气地不行。
大公子也觉得自己的媳妇儿被母亲亏待了，“母亲，此言差矣！本来就是你克扣了贞娘的用度。”
“咱们家再怎么说也没有这么缺东西。但你一直说我们家什么都紧缺，一直勒紧裤腰带过日子，我跟父亲也就算了，但贞娘有了身孕，哪里能让她也这样。”
“她怀着孕就是大爷了，谁还没怀过、谁还没没生过孩子呀？”大夫人顿时来了火气。
他们娘俩儿争执不下，都拉着大爷评理。
大爷索性就撂挑子，说他不管了。“既然我说话不管用，这个事我就不管了，你们想怎么样怎么样吧。”
最后便剩下他们母子之间的争吵。
若是在平时，大公子是一定会妥协的。
但是这一次，他觉得不能再妥协让步了。
“母亲若是不知道怎么照顾儿媳，那就按照夫人的说法，我去请族老，开祠堂过继到二房去。”
“你放肆！这种话是你一个小辈能说得出来的？！”大夫人怒气冲冲，“你怎么可以当着你亲娘的面说这种话，你把我放在哪里？”
“你克扣我跟贞儿的用度时，你又把我们放在哪里？！我一个大男人受点委屈没什么，可贞儿她怀着我的孩子，还要紧衣缩食，挨饿受冻！”
“夫人说的对，连自己的妻儿都照顾不好，我算什么男人！”
大夫人气得手抖：“你，你怎么敢？”
“母亲想要一个听你话受你摆布的傀儡，那就去找个听话的。我之前已经错了很多，不能一错再错了。”
“否则贞儿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有什么问题，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大夫人依旧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你怎么能对你母亲说这种事，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啊！”
大公子要崩溃了，“你不要再说是为了我好了，你为了我好怎么会让我的妻儿挨饿受冻啊！她是侯府的大少夫人的，衣食住行却样样都要自己操持！”
“日子过得还不如民间那些普通人家的媳妇儿呢！”
大公子说到这里，再也忍不住扬长而去。
前后不到一个时辰，棉衣、炭火和被子，就都送到了冯氏房里。
这个时辰，大爷和大夫人还有大公子都被叫去倚梅园被骂一顿的事，已经传开了。
东院的下人都在暗自叫好呢。
东西是大公子亲自带着人送过来的，下人还在换被子、加炭火，他“啪”一下就跪在了冯氏面前，“贞娘，是我对不起你！”
“如果我早点清醒，如果我有胆子跟母亲抗争，你也不至于受这么多的苦。”
冯氏看着他跪在跟前，也没有太大的感觉，只是让秀禾帮忙把东西收起来。
“夫君不必如此，我知道你是孝子。也知道你有自己的不得已，所以我不怪你。”若是她的语气带上几分怒意，大公子都不怕。
可偏偏她语调如此的平静，听不出一丝的喜怒，这让他心里发慌。
“贞娘，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我真的知道错了，以后我不会让你跟孩子受一点委屈的，你相信我。”
“我相信你了，你起来吧。”
大公子的心一下沉到了谷底。
他还想说什么，可是对上冯氏没有波澜的眼神，心里一抽一抽地疼。
出了门他就狠狠的给了自己两巴掌。
之前贞娘找你求助的时候，你为什么能视若无睹，你真该死啊！
屋里的冯氏在他出去之后，眼里泪光闪动，但终究没有再说什么。
……
大房因为克扣怀孕的儿媳妇的用度这事，闹得沸沸扬扬。
下人进进出出时，看大夫人的眼神都带着鄙夷——要不是都有身契在，谁乐意继续在这干。
中院多好啊。
那才是侯府正经的主子们，而且侯夫人待下人宽厚仁和是出了名的；世子夫人那也是出了名的温柔可亲。
可惜，有身契。
从前大家都还怕大夫人会给他们穿小鞋，如今也是无所谓了。
她连自己的儿媳妇都能苛待，对下人又算得了什么呢？
大夫人虽然抠，但是自尊心强啊，每个人都用那种眼神看她，两天的功夫她自己就受不了了，回屋里崩溃大哭。
不过，冯氏的日子确实是好过起来了。
不但被子换了新的，松松软软好睡觉；炭火足足的，屋里暖暖的能一觉睡到天大亮，连饭都能随心所欲地吃了。
这对她来说，已经是非常好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