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印子钱
连背影都带着一股子不甘心的愤愤。
“这一遭下来，他们怕是又要记恨你了。”
“那又如何？难道我还怕他记恨？”
侯爷不可置否地轻笑出声，“你这脾气还是这样，一点做不了伪的。”
侯夫人摇摇头，“并非像侯爷说的这样，在外头需要给人留几分颜面的时候，我自然会留。”
“但像大房这样，连怀孕的儿媳妇都能欺负的人，自然就没必要给他们留所谓的体面了。”
“嗯？”江侯爷不解。
侯夫人说道，“大嫂向来刻薄，大哥和大郎他们并非不知，可他们一直装聋作哑、毫无作为，此风不可长。”
“侯府子嗣不丰，他们若是能改，留在侯府也无所谓；但若是改不了，那就要尽早做打算，总不能等我们百年之后，给孩子们留下这种后患。”
至于当年老夫人总让大夫人去站规矩的事。
一个原因是看大房庶出不爽，另一个原因，则是大夫人怀孕的时候，每天疲懒不肯起身，太医让你她要多站站多走路，老夫人怕你不好生产，这才叫她每天过去。
但她一提老夫人就来劲儿，方才就没说出来，否则，她怕是要将房顶给掀翻了。
侯爷点点头，对她的想法深以为然。
……
彼时，松涛院。
江淮衣今日跟江侯爷是差不多时间回来的，回来便没找见自己香香软软的妻子，对着听松一阵问责。
听松：少夫人只是去了夫人那里，不是失踪了！
江淮衣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跟她说了一件事，让她去办。
正说着，沈棠雪便回来了。
“依照世子的意思，我今日去东院看了。”
她还将自己今日去了东院见到的，冯氏被克扣用度的事情提了提，也说了侯夫人动怒、要把大房的人叫过去倚梅园骂一通的事情。
江淮衣随即让听松过去了。于是，事情发生没多久之后，就由听松亲口转述给了江淮衣和沈棠雪听。
为了让他们有更好的体验，听松讲得那叫一个声情并茂，还拉了听琴跟他做一起，搭档出演。
几度掌声雷动。
最后讲到大爷甩袖而去、大公子也愤然而去，留下大夫人一个人风中凌乱的时候，更是大快人心。
演完了，听松这才总结了一句，“夫人说的对，大夫人他们这么干，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侯府已经落魄了呢。”
江淮衣摇摇头，“大伯母过去就是这么个德行，我还记得小的时候，他们院里就闹出丫鬟小厮的月钱和用度被无端克扣的事情。……”
“连换季的衣裳，也要他们领了布料自己回去做，最后东院那边怨声载道，终于闹到了祖母面前。后来被祖母教训过。”
“后来母亲当家的时候，还特意把大伯母叫过来，提了此事。也因为大伯母向来刻薄抠门，所以这些年管家的事情，才没有敢让她沾手。”
沈棠雪扶额。
刚成亲的时候，只听白妈妈提过一些，说大夫人抠门，没想到是这么的抠门。
“亏得世子提醒我过去看看，否则大嫂怀着孩子，还不知道要遭多少的罪呢？只是，大房如此拮据，连大嫂的炭火冬衣都要克扣，此事怕是不太正常。”
即便说大房条件不如二房和三房，吃穿用度的东西要节省一点，但也绝没有到这种地步。
加上采买的事情都是沈棠雪在经手，她更确信，这背后有猫腻。
江淮衣顿了下，“你的意思是？”
“今年我接管了家里的事，采买的事情都有经过我的手，按照大房报的数量，那些炭火他们随便用到开春都用不完。”
“除非，大伯母这会儿已经把炭火棉衣那些转手卖出去了。”
江淮衣想了想，还是觉得哪里不对，“照你所言，若大伯母真是把东西卖出去了，那应该是相当可观的一批银子，他们也不至于过的如此的拮据。”
沈棠雪马上就想到了三房的前车之鉴，“会不会是在外面，有什么别的开销？比如，大伯母的娘家？或者是，盛京里有一些别的高门会做的事？”
在外面？娘家？别的高门会做的事？
江淮衣怔了怔，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面色微微变了变，“听松。”
“是。”
他招招手，让听松附耳过来。只见他吩咐了两句，听松也露出一个诧异的表情，“……大夫人有这么大的胆子么？”
“去查。”
听松领命便赶紧退下了。
听琴她们也都是有眼色的，纷纷退下去了。
屋里余下沈棠雪和江淮衣二人。
江淮衣这才开口道，“你是不是怀疑大伯母在外面放印子钱，还供给她的娘家？”
沈棠雪说道：“没有实质性的指向，不能说是怀疑，只能说猜测。”
那就是有此怀疑了。
可前世并未有过大伯母放印子钱的事，难不成是她知道了什么？
江淮衣斟酌了之后，问道：“你还知道什么？”
前世跟浑浑噩噩的他不同，她那时候为了生活，就时常在市井之中，说不定知道一些东西。
“也不算知道，从前家里就是经商的，难免听说一些生钱的门路。说是高门大户，会借炭火棉衣等稀缺物件放贷，称为棉花福钱或者是火炭福钱。”
“尤其是火炭福钱为甚。”
“寻常人家本就买不起棉花，炭火也只能买最差的黑炭，撇开棉花不说，加上这些人的从中作梗，更将炭火的价格抬高了数倍不止。”
“穷人若想买到好点的木炭，就只能从他们手中购得。价格高昂不说，一两木炭还要额外付三分的福钱。”
“炭火本该是基本保障的东西，但由他们这么一来一回的倒手，普通人更买不起了。买不起可是得用啊，就得向他们借，九出十三归都算是好的了。”
经由沈棠雪所说，江淮衣慢慢忆起了一桩事。
“这些火炭福钱，是不是依托于一些庙宇？”
沈棠雪笑而不语。
江淮衣想起来了，前世确实有这么一出，听闻某间寺庙里，有违戒的僧人暗地里放印子钱，后来被抓，还牵连出几桩女子被他玷污的案子。
大多数人的视线，都是他玷污良家女子的事情上，所以这印子钱的事情，也就容易被忽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