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酆氏泣不成声,断断续续地诉说着,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尖刀,狠狠地刺在她的心上。
春安含万万没想到,在生死关头,酆氏竟然会毫不犹豫地出卖自己。
他猛地抬头,双目赤红,仿佛一头被逼入绝境的野兽,死死地盯着酆氏:
“你这毒妇!明明是你!是你趁大哥不在,故意……故意引诱我!若非你……你给我下药,我又怎会……怎会做出这等糊涂事!杀人的主意,也是你……你出的!你偷偷地……在大哥日常吃的食物里,加了河豚毒,想……想让他神不知鬼不觉地死去!”
“你血口喷人!”酆氏尖叫着,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明明是你从河里捕来的河豚!分明是你想要害死你大哥!昨晚……昨晚你大哥毒发,只剩下一口气,你……你竟然丧心病狂地……亲手勒死了他!”
春雨柔呆立在一旁,听着这令人毛骨悚然的真相,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浑身冰凉。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的二哥和大嫂,竟然早已勾搭成奸,还合谋杀害了自己的亲大哥!
她再也无法抑制心中的悲愤,猛地扑向春安含和酆氏,对他们又抓又挠,又踢又打,恨不得将他们碎尸万段。
“你们……你们这两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还我大哥命来!还我大哥命来!”
酆氏蓬头垢面,哭得撕心裂肺,却仍不忘将矛头指向春雨柔:
“殿下!春雨柔……她也不是什么好人!她……她也勾引她二哥!不信……您看春安含的背上,还……还刺着春雨柔的名字呢!”
春安含听到这话,羞愤欲死,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痛苦地闭上眼睛,一行浊泪顺着眼角滑落。
“是……是我……都怪我……”春安含的声音颤抖着,带着无尽的悔恨和绝望,“我……我一直都喜欢晴儿,从小就喜欢……可是,酆氏这个贱人,她……她用我们的丑事威胁我,说……说如果我对晴儿有任何非分之想,她就……她就将一切都告诉晴儿,让晴儿恨我,疏远我……我……我不能失去晴儿,所以……所以才……”
春安含的声音越来越低,几不可闻。
“她……她还说,只要我杀了大哥,她就……就和我断绝关系,然后……然后改嫁。到那时,我就可以……就可以带着晴儿远走高飞了……”
酆氏听到这里,面如死灰,眼神空洞,喃喃自语:
“春安含,你……你真不是人!你明明……明明是想先诬陷晴儿,然后……然后在关键时刻,把我推出去……让你自己……自己脱身!你……你好狠的心啊!这样……这样你就可以……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得到晴儿,还有……还有她的一百两银子和玉坠!”
苏临听着这错综复杂、荒诞不经的杀人案,只觉得一阵头疼。
这简直比戏文里唱的还要离奇。
她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
之所以一开始就怀疑这两人,并非空穴来风。
多数凶杀案,皆为熟人所为,情杀居首,谋财次之。
再结合之前观察到的种种细节,才让她有了如此推断。
只是,这真相实在令人难以接受。
她心中不禁疑惑,既然是孪生兄弟,相貌相同,为何这女子偏偏对舅叔子情有独钟,却对丈夫毫无情意?
仿佛是看穿了苏临的心思,春安含咬牙切齿地瞪着酆氏,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
“我大哥……他……他不行!都是你这……这水性杨花的女人……主动……主动来勾引我!才惹出这么多事端!”
酆氏也毫不示弱,破口大骂:
“你……你这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喜欢春雨柔又不敢说,憋不住了……就来找我!现在……现在出事了,倒把……把责任都推到我身上,你……你算什么男人!”两人在生死关头,早已撕破了脸皮,再无半分情义可言,互相指责,互相谩骂,恨不得将对方置于死地。
苏临看着这丑态毕露的两人,直到他们骂得筋疲力尽,声音嘶哑。
两人的争吵声戛然而止,大殿内一片死寂。
苏临的目光在两人身上逡巡,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情感:
“对丈夫不满,便勾引舅叔子,甚至合谋杀害亲夫;贪恋嫂子的美色,又觊觎小姑子的钱财,不惜杀害兄长。春安含,酆氏,你们二人合谋杀害春远阳,罪无可恕,谁也逃不了干系!”
她猛地转头,看向雷刚,厉声喝道:
“雷刚!将这两个罪人押入大牢,严加审问!”
雷刚浑身一震,如梦初醒,连忙应道:
“是!臣……臣遵旨!”
他做梦也没有想到,太子竟然如此迅速地就侦破了这起复杂的案件!
春安含和酆氏的惨叫声渐渐远去,两人被差役拖了下去,做着最后的挣扎。
春雨柔感激地看了苏临一眼,也失魂落魄地被大理寺的人带走。
群臣看向苏临的眼神,已经彻底变了。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们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眼前这个心思缜密、逻辑清晰、明察秋毫的人,竟然是他们心目中那个一无是处、懦弱无能的太子。
如此果断决绝、洞察人心的手段,实在是令人既震惊又敬佩。
御史台的几位老臣,看向苏临的目光中,也多了几分赞许和期待。
大皇子的脸色阴沉得可怕。
苏月的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他原本想借此机会让苏临出丑,没想到反而让她大出风头。
苏临环顾四周,目光如炬,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扫过群臣:
“诸位,可还有其他要事启奏?”
群臣鸦雀无声,再无人敢上前,更无人敢与她对视。
那些原本打算在第一天就给苏临下马威的官员,此刻也都纷纷低下了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陆清寒的目光深邃而复杂,静静地注视着苏临。
以往,他只觉得这丫头行事有些出格,如今看来,倒是他小瞧了她。
连瑾望着苏临的侧脸,她静静站立,身姿挺拔,眉宇间透着一股英气,让人不由得想起雨后初晴的修竹,风姿特秀,爽朗清举。
他的目光不自觉地变得柔和起来。
下了朝,连瑾独自一人回到了东宫,脚步有些虚浮,心绪不宁。
陆清寒本想悄悄去看看苏临是否在东宫,谁知,他刚走到一处僻静的角落,便看到苏临正扶着一棵树,不停地干呕,脸色苍白如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