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今日苏临监国,他以为这不过是个不学无术的草包,定然看不出账目中的猫腻,便想趁机捞上一笔。

连瑾将核算后的结果呈给苏临,心中也是惊骇不已。

她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陆清寒站在一旁,看着孔令麒手中的结果,唇角微微上扬。

苏临总能在不经意间,给他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

苏临目光扫过群臣,声音冷冽:“别以为父皇不在,你们就可以随意糊弄孤!”

吉铭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他强自镇定,躬身辩解道:

“殿下明鉴,此次赈灾事急,臣也是为了尽快将银两发放到灾民手中,这才粗略估算了一个数字。待灾情过后,臣一定将详细账目再次呈报。”

苏临缓缓起身,一步步走到吉铭面前。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吉铭被她看得心底发毛,额头上的汗珠也越发密集,却不敢抬头与她对视。

“那孤……就拭目以待了。”

吉铭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却不敢抬头与她对视。

太子究竟是如何发现账目有问题的?他思来想去,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有人泄密,要么……就是这苏临,一直在扮猪吃老虎!

可若说是有人泄密,那也只可能是他和大舅子。大舅子绝无背叛他的可能,那唯一的解释……“且慢,殿下。”

一个声音突兀地响起,打断了本该继续的朝会流程。

大理寺少卿雷刚,缓步从队列中走出。他微微躬身,向着苏临行了一礼,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臣这里有一桩悬而未决的命案,今日特意将相关证人带了过来,还请殿下定夺。”

苏临的目光落在这个大理寺的二把手身上。

自从厉云辰被贬,大理寺的一应事务便落在了雷刚的肩上。他今天这般作为,恐怕不仅仅是为了呈报案件那么简单。

‘看来是有人授意……想给我个下马威?’

苏临心中快速闪过一个念头。

不过她并未表现出来,只是微微挑了挑眉,

“哦?是何悬案?”

她故作不知地问道,声音平淡,让人听不出任何情绪。

嘴角却不着痕迹地微微上扬,显出一丝玩味。

雷刚似乎并未察觉到苏临的异样,仍旧保持着恭敬的姿态:

“殿下日理万机,臣本不该为此等小事叨扰。”

他顿了顿,眼角的余光快速扫过在场众人,似乎在观察着他们的反应。

“但景烈一案后,百姓对殿下可谓是推崇备至,都说殿下是明察秋毫的青天。如今有两位百姓,因家主被养妹所害,硬是要去见殿下一面,求殿下为他们做主,还他们一个公道。”

这番话,明面上是在称赞苏临,实则却是在无形中将她架到了一个不得不为的高度。

如果苏临拒绝,那就是不顾百姓的请求,置百姓的冤屈于不顾。

苏临心中冷笑,

‘好一招道德绑架。’

不过,她可不会让对方如愿。

“既是百姓的请求,孤岂有不应之理?”

她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将人带上来吧。”

“是。”

雷刚应了一声,转身朝殿外示意。

很快,一具用白布盖着的尸体被几个侍卫抬了进来,停放在了大殿中央。

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腐臭味,让一些朝臣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殿下,死者名叫春远阳,和他的兄弟春安含二人以打渔为生。”

雷刚指着尸体,开始介绍案情,

“十年前,春远阳在海边捡到了一个三岁女婴,心生怜悯便收养为妹,取名为春雨柔。春远阳为人向来和善,从未听说与人结怨,却在昨夜被人发现死于家中,死因是被利器勒颈,窒息而亡。”

他又指向跪在一旁的一名妇人:

“这位是死者的妻子酆氏,据她说,是家中养妹春雨柔为了谋夺家产,才狠心杀害了她的丈夫。”

酆氏听到雷刚的话,本就哭得抽搐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她猛地抬起头,朝着苏临重重地磕了几个头,声音嘶哑:

“殿下明鉴,民妇的夫君死得冤枉啊!都是那春雨柔,她早就觊觎我家的财产,这才对夫君痛下杀手!求殿下为民妇做主!”

她一边哭诉,一边用手帕擦拭着眼泪。

不过,那块手帕似乎有些过于干净了,并不像是擦过眼泪的样子。

一旁,跪着一位妙龄少女,正是春雨柔。

她脸色惨白如纸,单薄的身子微微颤抖着,像是风中摇曳的芦苇,随时都有可能倒下。

“大嫂,你、你怎么能血口喷人?”

春雨柔的声音很轻,带着明显的颤音和委屈,

“大哥待我恩重如山,视我如亲妹妹,我、我怎么可能会害他?”

她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强忍着没有落下来。

“人不是你杀的?”

苏临突然开口,打断了春雨柔的话。

“不、不是……”

春雨柔像是受到了惊吓,连忙摇头否认。

而在另一侧,跪着一个与死者长相酷似的男子,正是春安含。

他此刻也是一脸悲痛,双眼通红,布满了血丝。

“殿下,就是她!就是春雨柔害死了我大哥!”

春安含伸出颤抖的手,指着春雨柔,声音嘶哑,

“她早就对大哥的家产心怀不轨,求殿下为我大哥申冤,将她绳之以法!”

他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指节突出,可见他心中的愤怒和激动。

苏临的目光在这三人身上来回扫视。

‘一个哭诉喊冤,一个否认,一个指认,这场戏倒是演得挺足。’

她并没有急着开口,而是缓步走出了大殿,来到了那具尸体旁。

她微微俯下身,仔细地观察着尸体的状况。

‘颈部有明显的勒痕,呈暗紫色,尸斑已经开始出现……从尸僵的程度来看,死亡时间应该是在昨晚亥时左右。’

苏临一边观察,一边在心中默默分析着。

片刻后,她站起身,从怀中掏出一方素白的帕子,轻轻擦拭着指尖。

这个动作很轻,却让在场的几个人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酆氏,你过来。”

苏临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殿、殿下……”

酆氏的身体明显一颤,她抬起头,看向苏临,眼神中充满了惊恐和不安。

“你丈夫昨夜遇害,按理说,你作为妻子,应该是最悲痛的人。”

苏临缓步走到酆氏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可孤看你,虽然哭得伤心,但这妆容,似乎精致得有些过分了吧?”

酆氏的身体猛地一僵,她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你脸上涂的,是‘玉容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