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苗疆三关
雨水裹挟着青铜色的雾气，将苗疆群山笼罩在一片诡异的青灰色中。徐应德站在禁地入口的独木桥前，阳戒上的血灵芝纹路灼热发烫。
桥头石碑刻着三个狰狞大字：问心桥。
"欲取血灵芝，先过三关。"一个沙哑的声音从雾气中传来，"第一关，老朽守了六十年。"
雾气散开，桥中央坐着个佝偻老者。他左眼空洞，右眼却泛着青铜光泽，手中把玩着三枚造型古怪的铜钱——正是巫医一脉失传的"三才问诊钱"。
徐应德瞳孔微缩："您是...《苗医秘典》记载的'铜眼药王'莫前辈？"
老者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青铜色的牙齿："小娃娃认得老朽？那更该知道规矩——回答三个问题，错一个，留下性命。"
徐应德踏上独木桥，木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桥下深渊中，隐约可见无数白骨闪烁寒光。
"第一问，"莫老抛起铜钱，"医者，先医人还是先医心？"
铜钱落在桥面，竟嵌入木板三寸。徐应德盯着那枚铜钱，眼戒突然发烫。恍惚间，他看见铜钱上浮现出阿萝的容颜。
"医者..."徐应德想起阿萝临终时的话，"先医信人。"
莫老独眼精光暴涨："何解？"
"不信医者，灵丹亦如砒霜。"徐应德直视老者，"当年邵元节就是先毁了百姓对巫医的信任，才得以赶尽杀绝。"
桥面突然剧烈摇晃，莫老厉声喝道："第二问！华佗着《青囊书》，为何反被称'巫蛊'？"
这个问题的答案徐应德本不清楚。但就在他踌躇时，阳戒中突然传来阿萝的声音："因为...他用的是苗疆巫医与中原医道的融合之术..."
徐应德复述此言，莫老浑身一震，空洞的左眼竟流下一行血泪。
"最后一问！"老者声音颤抖，"若救苍生需杀至亲，当如何抉择？"
这个问题像一把尖刀刺入徐应德心脏。他想起师父下落不明，想起阿萝惨死，想起城中无数染疫的百姓...
"我..."徐应德突然单膝跪地，阳戒重重砸在桥面，"宁愿以我命换众生！"
"轰！"
整座桥炸成碎片，徐应德坠向深渊。千钧一发之际，莫老枯瘦的手抓住他的手腕。老人那只青铜色的右眼此刻竟流下两行清泪："六十年来...你是第一个答对三问的人..."
他从怀中掏出一片血红色的灵芝瓣："带着这个去见第二关的守关人...告诉她...老莫错了..."
老者松开手，身影消散在雾气中。徐应德落在对岸，手中多了一片温热的灵芝瓣，耳边回荡着莫老最后的叹息："小心...第二关的'百草仙姑'...她是你师叔..."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太医院遗址。
张天师拂去石碑上的青苔，露出下面被刻意掩盖的铭文："活体药人炼制处"。地道入口散发着腐肉与草药混合的怪味，石阶上沾着新鲜的血迹。
"果然在这里..."老道长从袖中取出三根金针，分别刺入自己头顶三处大穴，"青云师祖，弟子今日要冒犯了。"
地道尽头是个巨大的圆形石室。中央青铜柱上，七个赤裸的人形被铁链锁住，每个人头顶都插着七根金针。最可怕的是，这些人虽然干瘪如木乃伊，胸口却还在微微起伏！
"太医院...竟把历代掌门炼成了'肉佛'！"张天师浑身发抖，认出了最边上那个熟悉的面容——正是他失踪六十年的师祖青云子！
突然，青云子的眼皮颤了颤，竟睁开了眼睛！那双眼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浑浊的青铜色...
"徒...孙..."青云子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快走...邵元节要用我们...启动万魂鼎..."
张天师刚要上前解救，整个石室突然亮起刺目的青光。墙壁上浮现出无数符文，正是太医院最恶毒的"七星锁魂阵"！
"既然来了，何必急着走？"一个阴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张天师抬头，只见邵元节的虚影悬浮在空中，手中握着一把由七根人骨制成的拂尘，"张道长，你师父没告诉你吗？当年他之所以能活着离开太医院，就是因为答应把你师祖献出来..."
张天师如遭雷击，手中金针"当啷"落地。
苗疆禁地深处，徐应德来到一片诡异的森林。每棵树都长着人脸，树干上渗出不同颜色的汁液。
"辨药林，第二关。"一个清冷的女声从树梢传来，"半个时辰内，找出能解'青铜瘟'的三味药。这意味，你将成为这里的第八百棵树。"
徐应德仰头，看见个身着苗装的美妇人坐在树杈上。她右手是正常的人手，左手却是青铜铸造的假肢！
"百草仙姑..."徐应德抱拳行礼，"晚辈..."
"闭嘴！"美妇人厉声打断，"六十年前，就是你们这些太医院走狗，骗我喝下'忘忧散'，让我亲手毒死了自己的丈夫！"她举起青铜左手，"认出这是什么吗？你师父的'金针渡厄'手法！"
徐应德大惊："您认识我师父？"
"何止认识！"美妇人从树上一跃而下，青铜手直指徐应德咽喉，"张青云那个伪君子，就是我同门师兄！"
就在青铜手即将触及皮肤的刹那，徐应德急忙掏出莫老给的血灵芝瓣。美妇人猛地停住，独手颤抖着接过那片灵芝。
"老莫...他..."她的声音突然哽咽，"他还活着？"
"莫前辈让我告诉您..."徐应德直视美妇人含泪的眼睛，"他错了。"
美妇人踉跄后退，撞在一棵人面树上。树皮裂开，露出里面一具保存完好的尸体——正是年轻时的莫老！
"他...他一直在这里陪着我..."美妇人抚摸着尸体脸庞，"当年我们都中了邵元节的离间计..."
突然，她抓住徐应德手腕："小心！你已中'千机毒'！"
徐应德这才发现，自己踏入森林时被划破的伤口已经变成青铜色！毒素正沿着血管快速蔓延。
"解药就在这些树里..."美妇人声音开始模糊，"但我不会告诉你...除非..."
她的身体突然僵直，青铜左手不受控制地掐向徐应德脖子！同时林中所有人面树都发出凄厉的惨叫，树干上的汁液全部变成青铜色！
"邵元节...控制了我..."美妇人艰难地抵抗着自己的左手，"快...用阳戒刺我...檀中穴..."
徐应德咬牙，阳戒银针闪电般刺入美妇人胸口。针尖触及皮肤的瞬间，整片森林突然静止，然后所有树木同时炸裂！
漫天木屑中，三滴不同颜色的树液悬浮在空中。美妇人虚弱地微笑："红、青、金...这就是解药配方...去找...第三关的守关人...他是..."
话未说完，她的身体突然化作一堆青铜粉末，只有那片血灵芝瓣飘落在地。
太医院遗址内，张天师正与邵元节的虚影苦战。七具"肉佛"不断发出刺耳的尖啸，声波震得老道士耳鼻流血。
"你以为徐应德能找到血灵芝？"邵元节狞笑，"第三关的守关人，可是当年亲手杀死阿萝的凶手！"
张天师突然停下所有动作，盘腿而坐。在邵元节错愕的目光中，老道士竟用金针刺穿了自己双耳鼓膜！
"聒噪。"张天师沾血画符，"天地无极，乾坤借法！"
血符化作锁链，竟然暂时困住了七具"肉佛"。老道士趁机冲向青云子，一把拔出了师祖头顶的七根金针...
苗疆禁地最深处，徐应德站在断肠崖边。对面悬崖上，一株血灵芝在月光下熠熠生辉。连接两崖的，只有一根头发丝细的银线。
"最后一关。"一个稚嫩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徐应德转身，看见个七八岁的苗族小男孩。孩子怀里抱着个破旧的银铃，正是阿萝生前佩戴的那只！
"要取血灵芝，先回答我。"男孩歪着头，"阿萝姐姐死前，为什么把本命蛊给了你？"
徐应德如遭雷击，阳戒突然剧烈发烫。戒面上的血灵芝纹路渗出鲜血，在空中形成阿萝的虚影。
"因为她..."徐应德突然明白了什么，"和我血脉相连？"
男孩笑了，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一般对。阿萝姐姐是你同父异母的妹妹，她的母亲，就是第二关的'百草仙姑'。"
这个真相如同一道闪电劈中徐应德。他想起华佗残念未说完的话，想起阿萝总是欲言又止的神情...
"现在，选择吧。"男孩指向血灵芝，"要完全激活它，需要巫医传人的心头血——要么用你自己的，要么..."
他掀开衣襟，胸口赫然有个血灵芝形状的伤口："用我的。我是最后一个纯血巫医，我的血能救全城人。"
徐应德看向对面悬崖的血灵芝，又看看眼前这个与阿萝有七分相似的孩子，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两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