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白虎七变经
安禄山想要算计张九龄全家，但张家毕竟还是得到皇帝眷顾的，张九龄死后皇上赠封他为荆州大都督，安禄山不敢公然加害，便派出了一位突厥的巫女对张家下蛊。
这巫女所用的蛊毒非常的厉害，叫做“巫蛊嵒毒”，用的是西域的一种特殊的蛊虫，进入人体后将毒素渗透进人的骨髓，无药可医。
张拯虽在丁忧期间，但与当地官绅还是多有来往，当然因赴宴宿醉而躲过一劫，家中其他人则无一幸免，包括张静怡。
上官无忌闻讯赶来，张静怡已经是奄奄一息，张拯见此情景，也只能把妹妹交给了上官无忌。上官无忌不愿接受眼前的现实，用祖传的千年冰蚕封住爱人的生命，誓要找到解毒的方法。
上官无忌从小便是个神童，无奈上官家不得为官为仕，任凭他学业多么优秀也无出头之日，所以他便弃文从医，在江湖上交了不少朋友。
上官无忌很快找到了那个巫女，却发现“巫蛊嵒毒”确实没有解药，他便做了一个惊人的决定，他让巫女对自己下“巫蛊嵒毒”。他没有办法带着张静怡四处寻医，便只有以身试毒，找出解“巫蛊嵒毒”的方法，再医治自己的爱人。
上官无忌只是让蛊虫轻轻的叮咬了自己，虽不至于有性命之忧，却还是被这可怕的蛊毒折磨的创剧痛深。他试遍了各种草药，寻访了无数名医和用毒的高手，都是徒劳无功，直到在天山脚下遇到了邓白猿。
上官无忌的一番讲述让乐山立刻明白了当年自己在瓦官寺目睹的其与邓白猿交手的前因后果。
“所以邓白猿的血池神掌确实能治“巫蛊嵒毒”？”乐山想起当时的情景，忍不住问道。
“血池神掌能将蛊毒暂时压制，但过不了几年又会复发，不仅如此，血池神掌还会对人体造成更大的伤害。”上官无忌叹了口气说道，“这也是我这么多年为何要躺在棺材里，见不得光的缘故。”
“所以你和那邓白猿真的是在用各自的武功为对方疗伤？”
“那邓白猿不知为何，下身经脉逆行，每隔三年，若没有我的散花指帮其阻隔，逆行之气便会上行到心脉，必死无疑。”
“恐怕也是练什么邪功走火入魔。”
“我知道他不是好人，也知道血池神掌无法救静怡，我之所以这么做只是为了延长自己生命，去找出治疗静怡的方法。”
“你去茅山也是为了这个？”乐山想起了当日在茅山的九皇会上看到过四个抬棺人抬着棺材，里面也必然躺着上官无忌。
“我打听到茅山天师李含光有一本上古留下来的天书，叫做《白虎七变经》，能续命延寿解毒，这是我最后的希望。”
“前辈可曾拿到？”不知不觉的，乐山开始对眼前这个男人的执着心生敬意。
“我拿到了，我用了五年学会了上面的心法，今天便要放手一搏。”
“那你为何不将静怡姑娘治好之后再和她成婚？”鹿呦呦在一旁诧异的问道，既然有办法救活张静怡，为何还要行这冥婚之礼？
“白虎七变经的精髓是将人身体上最重要的七处经脉同时打通，再将真气输入对方体内，把身体各处的毒逼至七窍排出。”上官无忌惨淡的一笑，接着说道，“如果侥幸成功，静怡或可苏醒片刻，但我也将内力尽失，我体内的蛊毒未消，内力尽失的那一刻便也将是我二人的最后一面。”
乐山和鹿呦呦四目相对却无言以对，一个人能够为了爱人做的如此决绝，让人匪夷所思。
“千年冰蚕只剩下最后一只，所以静怡的脸还是原来的模样，但姑娘刚刚看到她的手已经老了，那是因为冰蚕已经不足以护住她的全身。”
鹿呦呦这下明白了刚刚自己看到的是怎么一回事。
“这是我最后的机会，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救活她片刻，也不知道救活她之前我是不是就已经死了，所以我要先和她成婚。”
“前辈！”乐山和鹿呦呦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更加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这是散花指和《白虎七变经》的心法，我反正要死了，便送与你二人。这散花指本是针灸之法，获可救人，这白虎七变经本就不是我的，我也没有权力把它带进棺材。”
上官无忌将两本心法交到了鹿呦呦的手上，似在感谢她刚刚阻止了乐山和自己的争斗，否则他可能再也没有机会完成心愿。
鹿呦呦恭敬的接过两本心法，上官无忌的经历让她为之动容，被冰魄左颊划伤的左颊再次渗出了鲜血。
“姑娘脸上的伤，用白獭髓混合虎魄屑，当灭痕。”上官无忌说完，走回了自己的棺材，似乎要把冥婚的仪式完成。
“这位少侠的武功了得，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不过你将来若是再遇到那邓白猿，还是要小心。”
“邓白猿没有前辈的散花指帮他疗伤，不是早就应该死了嘛？”
“我能寻到《白虎七变经》，又怎知他不会找到其他方法续命呢？万一他还没死，知道你们会散花指，定会来找你们的麻烦。”
“这邓白猿到底是何来历？”
“这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他的血池神掌乃西域妖僧的武功，因为过于霸道，修炼者易被反噬，所以早就失传。而且血池神掌还并不是他最厉害的武功，据说血影魔刀才是惊天地泣鬼神的魔功，但我也从未见过。”
乐山默默点头，目送着上官无忌躺回了棺材。
“你们走吧，静怡不会想要外人看到她七窍流血的样子。”
上官无忌让下人将乐山和鹿呦呦送到了墓室的门外，随着一道沉重的铁栓落下的声音，二人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上官无忌和张静怡的结局。
天色已经渐渐发白，乐山回头看了看“二月堂”的匾额，这里不像是墓冢，到更像是上官无忌和张静怡隐居的世外桃源。
“李大哥，如果是你你会这么做吗？”回去的路上，鹿呦呦突然问乐山道。
“你的意思是？”
“为了自己爱的人，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守住她二十年，同时也耗尽了自己的生命。”
“我不知道，困守是爱，还是放手是爱，每个人想法都不一样。”
“如果有一天我变成张静怡那样，李大哥便快些让我走，我会赶紧去投胎，早些回到你的身边。”
乐山看着鹿呦呦的脸，初升的太阳正照在她的脸上，是那么得让人温暖，让人怜惜，也让人心动。
“你的脸怎么样？”
“不妨事，只要李大哥不嫌弃。”
“上官无忌既说了药方，我们这就去城中药铺吧。”
“我知这白獭髓非轻易能白獭髓得之物，襄州的药铺未必就有。”
“那也无妨，李腾空是神医，我们此去庐山，她定能帮你医好。”
“她若是你的母亲自然是好，李大哥有没有想过，她若不是，你又该当如何？”
“她若不是，我也当是完成了心愿。”
二人回到襄州城，已是日上三竿。遍寻了几家药铺，果然都没有白獭髓，正打算离开的时候，却听见街市里喧嚣声起。
二人好奇，来到店铺外张望，只见路上正有车马招摇过市。
鸣锣开道的是一队士兵，后面跟着一辆敞篷的马车，车上站着一位绯衣男子，他身边侍从官正在大声宣告着些什么。
乐山越看那绯衣男子越觉得面熟，却一时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这在此时，只听那侍从官捧着一封卷轴宣读道：
“南楚霸王昭告天下英雄，今顺天命举义，扶危救难，匡复太平。今有武当掌门许不凡诚意辅佐，封大将军，上柱国，武当弟子皆有封赏。凡有志士达人、英雄好汉效仿者，皆赏金赐官，愿与诸君共创基业、同享太平！”
原来是如松的大弟子许不凡，如松死后和师娘一起串谋了掌门之位，乐山这才想了起来。
“李大哥莫非也想投靠那南楚霸王？”看到乐山望着马车发呆，鹿呦呦开起了他的玩笑。
“那许不凡是个卑鄙小人，我曾在武当山见过他。”
“武当山本就离此不远，既然是卑鄙小人，和反贼蛇鼠一窝也不奇怪。”
“只是那武当掌门留下了不少财宝，不知道这许一凡投靠康楚元是为了什么？”
“若不是为了钱，那就是为了名、为了权，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的东西，说不定这上柱国是他自己花钱买来的也未可知。”
乐山的脑海里浮现其武当山种种不堪的情景，再看着眼前许不凡小人得志的猥琐嘴脸，不免觉得有些作呕。
“襄州乃是非之地，我们还是速速离去吧。”
乐山和鹿呦呦收拾好行囊，迅速的离开了襄州城，本打算先南下至荆州，再走水路到浔阳。没想到沿路都是康楚元和张嘉延的叛军，澧、朗、复、郢、硖、归等州官吏皆弃城奔窜，到处都是兵荒马乱的惨状。不得已，二人只能转道东行，继续走陆路，虽然多绕了些路，但鹿呦呦却甘之如饴，不仅多了和乐山相处的时间，还把散花指和白虎七变经都参详了一遍。
“这上官无忌得到《白虎七变经》也真是机缘巧合，若是别人，即便有这心法，也未必有用。”
“此话怎么讲？”
“想要用白虎七变经的心法为人疗伤，必须要同时打通病者的七处经脉。”
“这我听上官无忌说了。”
“若不是散花指里的千手观音一招，有谁能在同一时间打通七处经脉，除非是七个人同时出手。”
“此话有理！”
“但这白虎七变经在打通经脉的同时，要将真气输入病人的体内，施救之人会大大的损耗内力，病人伤的越重，施救之人损耗的内力会越多，直至内力全失。敢问又怎么会有七个人都愿意耗尽毕生武功去救一个人呢？”
“所以这白虎七变经只有配合上散花指才有用，而这会散花指的人还要愿意为对方牺牲自己。”
“正是如此！”
“那你还看他们作甚？即便有一天我伤重不治，我也不要你用这样的方法来救我。”
“谁说要救了，人家只是看着玩嘛！”
“把两本心法给我！”乐山不想鹿呦呦练散花指和白虎七变经，伸手要把心法没收。
“给你就给你！”鹿呦呦掏出心法交给乐山，笑嘻嘻的说道，“我都已经记在心里了！”
“臭丫头，话说回来，我还是第一次见识你的鞭法，却似与你师傅宇文及不尽相同。”
“他最初教我鞭法的时候，是为了让我学杂耍，并不是想传授我武功，招式上自然是有些不同。”说起戏班里的往事，鹿呦呦皱了皱眉，似乎不想回忆那并不愉快的经历。
“所以他也并没有传授你另外两项绝技？”
“加入拱卫司之前，师傅一直可以隐藏自己的身份，又怎么会教我峨眉刺和神针的武功呢。”
“但你却把鞭法练出了自己的境界，困住上官无忌那四个手下的时候，我都看得眼花缭乱。”
“都说了是杂耍的雕虫小技，不过能帮到李大哥我便很高兴！”
“说起你的武功，我第一见你时你和那皇甫冉争斗，你可知那皇甫冉到底是何人？”
“我们在淮扬行事之时，处处遇到此人的阻挠，我便认定他是君子卫的人，难道不是嘛？”
“我问过韦雪，他说君子卫并无此人。”无意间提到韦雪的名字，乐山顿了一下，略显尴尬的停了下来。
“李大哥心里还有她对不对？”鹿呦呦看出了乐山的窘态，并不回避，而是直言不讳的问道。
乐山愣了一下，这是鹿呦呦第一次主动问起韦雪，乐山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只是默默的说了了一句：“我不知道她在哪里。”
乐山所答非所问，他心里自然是有韦雪的，但是两个人还能不能在一起，他也不知道。更何况眼前的鹿呦呦，她对自己的情意乐山当然是明白，甚至随着时间的推移，她身上不同于韦雪，却更加直接、质朴、热烈和努力的性格也在越来越吸引自己。
见乐山沉默不语，鹿呦呦也不追问，却自顾自的说道：“你的心里有她，我的心里也有你，无论怎么样，我都会想要和李大哥在一起，你只要明白我的心意就好。”
鹿呦呦一口气说完，策马向前奔去，乐山看着她旖旎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