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猞猁夜袭

老黑狗突然从睡梦中惊醒,颈毛炸成一圈刺猬似的硬鬃。王谦在黑暗里摸到猎枪时,听见院墙外传来声凄厉的猫叫——不,比家猫嘶哑十倍,像是铁片刮擦玻璃的动静。

"又来了。"杜小荷往睡熟的孩子们身上多盖了床棉被,"这已经是第三晚。"

王谦轻手轻脚挪到窗前。月光下,一只足有半人高的猞猁正蹲在鸡窝顶上,耳朵尖那撮黑毛像天线般转动。它前爪按着只扑腾的母鸡,琥珀色的竖瞳在夜色中荧荧发亮。

"砰!"

猎枪的火光短暂照亮了小院。猞猁在枪响前就弹跳起来,子弹只打碎了片瓦。那畜生跃上院墙时回头看了一眼,目光竟像是带着讥诮。老黑狗狂吠着追出去,很快叼着只血淋淋的鸡回来——只剩半截身子,断口处的牙印参差不齐。

"这畜生成精了。"王谦捡起墙根处的几撮灰毛,指腹摸到绒毛上特殊的螺旋纹,"是同一只,左后腿有旧伤。"

杜小荷突然抓住他胳膊:"你看!"月光把猞猁留在雪地上的足迹照得清清楚楚——右前爪的印痕特别深,像是拖着什么东西。

天亮后,屯里的损失清点出来了。刘长富家丢了只羊羔,铁柱家的看门狗被咬断喉咙,最惨的是七爷的药圃——三株快成熟的山参被连根刨起,参须散落一地。

"不是普通猞猁。"七爷蹲在药圃边,指尖沾了沾泥土上的黏液,"瞧这爪印间距,起码五十斤往上。"老人家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摊开的掌心里有血丝,"这畜生...专挑大补之物下手..."

王谦和杜勇军循着足迹追进黑松林。猞猁的路线诡谲多变:时而跃上树干行走,时而钻进岩缝。在一处背风的山坳,他们发现了它的"食堂"——十几只野兔的骨架整齐排列,每具头骨天灵盖都被精准地咬开。

"专吃脑髓。"杜勇军用树枝拨弄着骨堆,"老辈人说,吃够百颗动物脑子的猞猁会变成山魈。"

追踪到第三天,他们在一棵雷击木下发现了猞猁的窝。垫窝的松枝上沾着黑褐色的血迹,旁边散落着几颗金属纽扣。王谦用树枝挑开一看,呼吸顿时凝滞——纽扣上依稀可见"林场"二字。

"是去年失踪的护林员..."杜勇军脸色发青,"公安搜山时只找到件血衣。"

当晚,狩猎队布下陷阱。于子明把只活兔拴在空地中央,周围撒了圈七爷特制的药粉。"能掩盖人味,"老头神秘兮兮地眨眨眼,"掺了母猞猁的尿结晶。"王谦趴在十步外的雪窝里,枪管上缠着防霜的鹿皮。子夜时分,月亮被云层吞没的瞬间,一个黑影幽灵般滑过雪地。那猞猁比想象中还大,肩高几乎到人膝盖,尾巴短得像被砍过。

活兔吓得僵直不动。猞猁没有立即扑杀,而是绕着陷阱转圈,时不时用前爪试探药粉圈。它右前爪始终虚抬着,露出道陈年的疤痕。

就在猞猁即将踏入射程时,杜鹏藏身的灌木丛突然传来"咔嚓"声——少年踩断了根枯枝。猞猁触电般弹起,却不是逃跑,而是直扑声源!杜鹏的枪响了,子弹擦着猞猁后背飞过,打碎了后面的松果。

"低头!"王谦的吼声和枪声同时炸响。猞猁在半空诡异地扭身,子弹只带走它一撮毛。这畜生落地后竟人立起来,前爪"唰"地亮出三寸长的弯钩指甲。

老黑狗从侧面扑上去,却被一爪拍中鼻梁,顿时血如泉涌。猞猁趁机窜上杜鹏肩膀,血盆大口照着他咽喉咬下!千钧一发之际,王秀兰的猎刀破空而来,正扎在猞猁抬起的右前肢上。

"嗷——"这声惨叫像极了婴儿啼哭。猞猁瘸着腿窜上松树,转眼消失在夜色中。树下只留下摊黑血和半截断爪。

回屯的路上,杜勇军突然说:"不对劲。"他举起那截断爪,"你们看断面。"

王谦凑近一看,骨髓里竟有些细小的白色颗粒,像是...盐晶?

第二天清晨,屯里来了个陌生面孔。这人穿着褪色的军大衣,左眼蒙着黑布,正在七爷家买伤药。王谦路过时,独眼龙腰间晃荡的东西让他浑身冰凉——那是个猞猁皮做的烟袋,尾巴尖有一圈罕见的白毛。

"听说你们这儿闹猞猁?"独眼龙咧嘴一笑,露出颗金牙,"巧了,俺专逮这个。"

当晚,王谦蹲守在独眼龙借住的废弃粮仓外。子夜时分,那家伙鬼鬼祟祟摸出来,往山里走去。跟踪到半山腰,眼前景象让王谦胃部痉挛——十几只铁笼里关着各种野兽,最中间的笼子里,那只断爪猞猁正在啃食...一块浸着盐的肉?

"养兽为猎。"王秀兰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训练它们只吃撒盐的猎物,再放出去祸害屯子。"她枪口指向独眼龙后背,"去年林场护林员,就是这么发现的秘密..."

事情水落石出。独眼龙是流窜的偷猎团伙成员,专门用驯化的野兽制造恐慌,再低价收购村民抛荒的猎场。那只猞猁右爪的伤,是被兽夹所伤。

七爷用猞猁断爪熬了锅药膏,给老黑狗敷伤口。狗子舔了舔主人手心,突然对着月亮长嚎起来。雪地上,几滴黑血正引着蚂蚁排成诡异的路线,像幅未完成的地图。